第十三章
“嗯?啥意思?”陶元被田罗突然说的这么一句话,有点儿摸不清头脑。
田罗一面扯着陶元的手走着,一面继续解释道:“你手艺这么好,都能把东西卖到珍馐楼了,还害怕什么,以后买你车的人肯定会很多,而且这东西赚钱不比你出去扛东西赚钱好多了?”
陶元知道田罗这话是在鼓励自己,就算自己木工再好,没有田罗在一旁出主意,他又能做什么?不过他心底有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他,那就是田罗怎么会想出这么神奇的东西,这真的是一个农村汉子能做出来的事?
想来想去越想越乱,陶元向来不是一个会折磨自己的人,他将问题抛诸脑后,冲着身侧的田罗灿烂一笑,继续走着。
田罗被陶元那突然一笑,晃得有些愣,午后的阳光下,陶元那麦色的皮肤尽显健康,轮廓极深的五官被阳光照射得越发柔和,右侧的断眉也因笑容变得更加神秘而又野性。
回过神的田罗,更加握紧了陶元的手,浅笑不语。
有了银子田罗又带着陶元在镇上逛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回家,当然在田罗的再三请求下,他们二人又买了很多东西,有用来解馋的肥肉,也有平日里用来做菜的佐料,两个人算是满载而归。
人一旦有钱,受关注度也会明显提高,这不,田罗刚和陶元驾着小驴车进了村儿去了罗英家,几个看热闹的妇人,就开始在树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这么些年,就看罗英给田罗拿东西,如今田罗这小子终于长心了,知道给他二姨母带东西了。”摘菜的妇人是林氏的闺蜜之一张氏,堪称村里的大喇叭,谁家但凡有点儿事她就能给说出花来,虽办了不少坏事,但这次田罗能被伸冤,她也算是办了件好事。
其余几个妇人纷纷附和,有的直接说道:“那孩子其实挺苦,要不是前几天那事被田三贵说出来了,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在田家这么遭罪。”
“就是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呐!一家老小靠着人家爹娘挣钱,还理直气壮苛待人家,哪来的脸呐!”张氏望着不远处抱着木盆朝罗英家看的田老太太不屑地笑出了声,平日里她也是挺看不上那田老太太的,整天张牙舞爪到处吹嘘自家大孙子田盛以后怎么怎么出息,本来她儿子相中了里正家的闺女,她想上门提亲,但里正却以她家儿子没前途而拒绝了她家,当真以为她不知是谁搞的鬼?
“二姨母,我和陶元送车来了。”田罗到了罗英家,先是站在院子外面喊了一嗓子,才继续和陶元牵着驴车进院子。
罗英本来就在院子里洗刷鸭蛋,一看田罗在门外,起身便去招呼道:“在外喊甚,直接进院不就行嘞!”
田罗笑道:“我们俩大老爷们儿,冷不丁进院怕吓到你和大丫。”
罗英咯咯直乐,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外甥这么讲究?她往田罗身后瞧了瞧,发现了陶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招呼陶元道:“陶元,来跟我去里面,你二姨夫买了鸭蛋,你来帮我刷。”
自从和田罗确定了关系后,陶元对罗英这一家更是重视,凡是对田罗好的人,他都要好好感谢,如今一听有他能干的活,二话不说随着罗英就进了院。
田罗则拿着东西跟着进了院子,他把一包灶糖给了大丫,紧接着就听到罗英唠叨着:“罗儿,你怎么还学外道了?这东西不都是要钱的?你一个大光棍该把钱攒起来。”
这话呛得田罗说不出反驳的话,但当他看到一旁低头刷鸭蛋的陶元时,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他对着罗英道:“二姨母你不能这么说我,我现在不是光棍了。”
罗英心思透彻,她笑着观望田罗,见田罗眼里只有低头干活的陶元,不由泛出一个典型的姨母笑,她眼睛湿润道:“我阿姐没赶上你成家,好在我赶上了,以后二姨母就算去地下,和我阿姐也有话说了。”
“二姨母,你放心,我和陶元一定好好过日子。”田罗上一世没有感受过母爱,如今这一世总算让他体会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好好活下去。
“有你这话,我就知足了,你俩啥时候办事跟我说,我帮你们张罗。”罗英一直着急田罗的婚事,如今有了合适的人,当然要趁热打铁快些把事办了。
“我想等我把家安定了,到时候我俩彼此都更熟悉了,再办婚事。”
田罗其实也挺着急,但现在家庭条件还不是特别好,他私心想多赚些钱,给自己和陶元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婚事是人一辈子一次的,他不想亏待自己和陶元。
罗英虽然有些失望,但又想着自家外甥说的没有错,也只能做罢,随后说道:“那也不能拖的太久,你俩以后日子还长,成家了也能挣钱。”
田罗苦笑着一一应下,又找了不少其他话题,适才把罗英引到其他事情上。
说起这其他话题,罗英倒是想起了什么,上前说道:“我听张氏说,田家老太太又来为难你了?”
村里向来是一家有事全村皆知,而且这传播速度也是极快的,田罗想起那日田家老太太在水田地那找他碰瓷儿,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不屑与厌恶,他直接回答道:“这次她没为难成,二姨母不用担心。”
罗英点点头,笑道:“我可听说了,那田家老太太还白挨了一巴掌,我真后悔当初怎么没看到,那老太太平日里就只有打别人的份儿,哪里有被打的份儿,真是过瘾。”
田罗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看天色渐晚,就打算带着陶元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又被罗英塞了小半筐鸭蛋,两个人才被放走。
傍晚的时候,晚霞千里,预示着明日是个好天气,田罗拉着陶元的手,在乡间的路上慢慢走着。
一路上田罗与陶元商量择日再去一趟山上,选些好木料做小餐车,而陶元心里则在想着刚才田罗和罗英的谈话,他一直以为他的养母刘小翠就够缺德的了,没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田家老太太更是缺德,连亲孙都算计,这样的老人真是少见,反正以后让他见到那老太太他一定要帮他家田罗出出气。
如今被村里人看笑话的田家倒是安静了,自从田老太太听说田罗赚了钱,还时不时给罗英家拿东西,把她气得嘴角长了俩大疙瘩。
这田老太太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不把田罗分出去了,以前她只知道田罗性子和死去的老二一样闷,而且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与田罗有婚约的赵家一直催促办事,家里本身就没有余钱,老大家的田盛每年的束脩她都是紧紧巴巴的拿出来,再让她给这个闷葫芦办婚事不是要了她的老命,无奈之下她只能每天都在家打压田罗,让田罗主动分家。
至于拆人婚事,田老太太并不觉得有多愧疚,这婚事是在老二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那赵家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尤其是女方的娘,整天算计这算计那,她那大儿媳妇都够能算计了,再来个那样的亲家,那才叫家门不幸。
“娘,田盛明天就要去学馆了,我想给他下一碗鸡蛋面。”
说话的是刘小红,粗眉大眼大嘴巴,身材匀称个头高,不停闪烁精光的双眼,让人不得不提防。
田老太太被刘小红打断思绪,她摸了一下嘴角的疙瘩,嘶了一声便把腰间别着的钥匙给了刘小红。
田家的鸡蛋和各种粮食都是由田老太太保管的,没有她的钥匙谁都碰不到家中的粮食,家里谁想吃什么都要向她请示,她一个人是爽了,可别人却怨气颇多。
就比如田老大的媳妇儿刘小红,纵使她笑容满面地接过田老太太的钥匙,心里也会默默骂一句自私自利的老虔婆。
田老太太打了个喷嚏,见刘小红去了上锁的储物间,她也不闲着地跟了上去,盯着刘小红的一举一动。
刘小红当然知道田老太太的心思,她表面不恼,拿了三个鸡蛋还有一碗面就出了储物间,乖巧地把钥匙交给田老太太,瞥到田老太太嘴角的大疙瘩时,装作很吃惊又担心地模样道:“呀,娘你这是上火了?”
田老太太下意识地躲着刘小红的眼神,捂住嘴巴说道:“夏天热容易上火,你大惊小怪个什么鬼。”
刘小红憋住笑意,心疼道:“也是,这天这么热,人总会遇事沉不住气,娘也别总想着之前的事,田罗那小子也就是凑巧赚了几个钱,他那根本不算什么,等你大孙子做了官老爷,就算十个田罗咱们也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刘小红这话把田老太太躁动又不甘的心妥妥地安抚下来,田老太太褶皱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她得意道:“那是,到时候我看他还怎么威风,咱家有了钱一分都不给他。”
“那娘你看,田盛的束脩咱们能多拿点嘛!”刘小红话刚说完,就见田老太太脸上那得意的笑,以她肉眼见到的速度渐渐消失,她忙不迭又补了一句,“田盛前几天跟我说了,学馆先生嫌弃咱们束脩备的比别人少,都不好好教导咱们田盛,这一来二去官老爷就要被耽搁了。”
田老太太被戳的心窝子直突突,她只要一想到田罗赚了钱,她就不如意,心底便更加急切地渴望田盛能快些出人头地,她思虑再三,最后咬咬牙点点头答应了刘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