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怎么了?”陶元见田罗对着一个出入花柳馆的男人看得出神,就知道田罗肯定认识那男人。
田罗摇摇头对着陶元道:“无事,就是好奇,那家伙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勾三搭四。”
这花柳馆是镇上最为有名的风月场所,不少达官贵人亦或是有钱家的富贵公子哥,会到此消遣取乐,而鲜少会有求学的书生来此混迹的。
田罗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故意跟着那人走了几步,待那人停下脚步与一烟花女子打情骂俏的时候,田罗适才笃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那人就是田家田老大的书生儿子田盛。
根据原主的记忆,田罗一直以为田盛就是个一心只做状元梦的农村汉子,却不想这人竟沾染了这等喜好,这还能有好?
田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回头就看自家陶元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田罗虚了,他轻飘飘道:“那是田家的田盛,他怕是堕落了,但不关咱的事儿,咱俩回家。”
“那地方确实不是好地方,咱俩以后少来这里。”陶元对于任何会威胁到自己幸福的事物,都会率先作出抵抗反应,以前他还不懂自己对田罗的感情,如今自己知道了,也知道了田罗的心思,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能不珍惜,他心底暗下决定下一次一定要绕过这条街。
一起与陶元并排走的田罗,哪里知道陶元的那点小心思,他甩掉先前遇到田盛的事,开始研究自家房子的整装问题。
家里是土坯房,如果在此基础上收拾整顿倒是不费力,但还是没有青砖瓦房来的结实,而且土坯房通风性能不好,抗震抗涝性能都不及砖房,倒不如直接重新起一个新房。
两个人赶着驴车回了家,到罗英家还了驴车,就被罗英留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现如今还处于热夏,一些村里户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将桌子支在外面吃饭,罗英家就是这样,罗英给田罗和陶元搬了两个凳子,对着陶元笑着说道:“陶元呐,你再等等,我给你和你夫君蒸个蛋羹,你夫君最爱吃我做的蛋羹了。”
罗英眼睛里尽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说完便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反倒是在一旁坐着的田罗和陶元有些窘迫,田罗暗想自家二姨母这也太超前了,他俩还没成亲,就这样和陶元说话,纵使他脸皮厚都有点害羞了。
赵老实仿佛看透了田罗和陶元的心思,他爽朗笑着说道:“这有啥的,以后你还不是陶元的夫君了?早叫晚叫都一样,你就让你二姨母过过瘾吧,她盼着一天可是盼了老长时间了。”
田罗心底有几分动容,罗英应该算是他所认识的亲戚里,对他和陶元最实心实意的一个了,想到这,他起身给赵老实倒了杯酒,说道:“咱爷俩喝一杯。”
赵老实拿着小酒盅咧嘴笑着,就要灌下那杯酒,恰巧被罗英撞了个正着,罗英语气不好道:“赵老实你不说今天就喝三杯嘛,你是想和田老大一样是吧?”
“你瞅瞅你,你外甥和他夫郎都在这呢,你今天就不能不管我,再说了别老拿我和田老大比,你咋不看看我的好。”赵老实平时不会这样说,也许是先前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愣是把旁边的罗英噎得一愣一愣的。
罗英没再管着赵老实喝酒,而是坐在饭桌旁,对着田罗说道:“你今天就和他喝一杯,喝了一杯再就别让他喝了,这家伙也就喝酒的时候敢这么张狂,还有你也少喝点,我就不喜欢酒这东西,它坏事啊!”
田罗想起之前罗英提及的田老大,猜想罗英发火肯定与田老大有关,他问道:“二姨母可是田家又出了什么事?”
罗英听了喝了一口茶水吃了点小菜,脸色带着不屑说道:“还不是前些日子田老太太被王氏打了一通,田老大找人去王氏家里闹,狠狠讹了王氏一笔,可谁又知道这田老大没把那钱当成给田老太太的医药费,全都当成他与狐朋狗友喝酒划拳的钱了,这钱也不经败弄,两天就被田老大花光了,这把田老太太气的,肿着脸坐在家门口哭骂,最后还是被田老大和田家老头一起把人弄回屋的。”
田罗彻底惊了,这父子是不是上天安派下界来折磨田老太太的,老的喝酒耍钱,小的整日寻花问柳,他看这田家算是不能好了,他想了想便又把自己和陶元在街上看到田盛出入花柳馆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田罗说完此事时,罗英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副大快人心的口吻说道:“这就是报应,让她早年欺负阿姐和姐夫,如今倒好,田家那一老一小还不把她气死,那田盛之前还被里正夸奖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要把家中独女许配给他,这事要是传出去,里正还敢把女儿许给他家?”
田罗隐约觉得这件事罗英是要传出去的,但又想早年田家干的那些缺德事,他们也该尝尝苦头了,索性也就由着罗英了。
“里正家就那么一个独女,种地的良田数亩,要是让田家娶了,田家还不成了村霸王了?”田罗靠着原主的记忆回想起,早年田老太太抱着田盛在家里算计的那些事儿,她说全家合力把田盛供出手,等将来再娶了里正家的宝贝疙瘩,那她在乡里就是一把手,但在如今看来田家老太太打算的那些也大抵就是个白日梦了。
罗英冷笑一声,随后又说道:“能让他们娶上?我明儿就把这事传出去,我看里正家还敢把女儿许给那老田家?她田老太太敢让你光棍这么多年,如今我也要让她体验一下自己最宝贝的大孙子打光棍的感觉,气不死她我。”
事实证明村里村妇们的舆论效应是相当有影响力的,田罗在和陶元收拾房子的第二天,就听到外面小孩子编的一套童谣,内容大抵为:“童生郎不要脸,逛着花街不念书,老太太没良心,坑钱全部被儿花。”
这一系列的传言在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小河村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原本要和田家做亲家的里正那里也打了退堂鼓,不管田老太太怎么求怎么解释,里正都闭门不见,最后田老太太只能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在人家门口不走了,开始抹眼泪喊冤,最后里正被逼无奈出门告诉田老太太,不管这事情到底是传言还是事实,他家都不会再谈这婚事了,让田盛另觅良人。
当然这些事都和田罗无关,如今的田罗和陶元正忙着给他俩的新家添砖加瓦,家里的土墙壁都被他和陶元用锤子锤烂了,和赵老实以及其他三两个大汉,一起重新砌的砖墙,砖房比土房要结实许多,虽然颇为费钱费力费时间,但他和陶元两人都处于要成亲的兴奋状态,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怨言。
“田罗小兄弟,家里砖又没了。”赵老实的老友李三,看见田罗的身影就立马跟了上去,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可是当他看到田罗真如赵老实所说的洗心革面的时候也就没了那些个顾虑,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心想去找陶元的田罗,停下了脚步,回身便干脆应着李三道:“成,三叔我这就去,另外晌午别走,我夫郎在做饭呢!”
“哎,好嘞!”李三一听田罗家又供饭立马笑得更加开怀,甩开膀子使劲儿干活。
另一边田罗走到陶元身前,看着一直在院子里枇杷树下低头洗菜的陶元,蹲下身子问道:“晌午吃啥啊?”
“吃大丰收,昨天二姨母教我的,我想试一试。”陶元抬起头发现田罗满头大汗,忙不迭让出一块阴凉地方,还不忘催促道:“这树下凉快,你别站在太阳底下了。”
夏天的末尾也不见得怎么凉爽,田罗和众汉子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更是热,换做往日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和陶元挤在一起,但如今不是时候,他还要去邻村买青砖,恋恋不舍地拒绝道:“先不了,我还要去买青砖。”
陶元很敏感地感受到田罗的不舍,他有些心疼地起身,拿着自己脖颈儿上的汗巾帮田罗擦汗,一边还不忘说道:“要不,我陪你去。”
“那哪成,我已经学会了赶车,你还得看家,更何况那地方尽是出苦力的活计,你得好好养身子。”田罗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邻村卖砖的是一个小型烧砖作坊,那里整日都有灰尘土气,人在那逛荡一圈都满身灰尘,田罗自是不能让陶元跟着受那苦的,他不顾正在干活的其他人,把住陶元的头亲了一口,眉眼间流转着笑意。
陶元虽然已经适应了田罗动不动就亲自己的习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亲,他还是第一次,他耳尖发热,又说道:“我身子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就让我跟着吧!”
田罗倒是不急着反驳,他深深地望着陶元乌黑的眼,倾身在陶元耳边说道:“难道你不想为我生娃了?”
“这……”陶元彻底不知如何辩驳,直接将田罗扔下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田罗望着陶元失落的背影笑了笑,便去了邻村的烧砖作坊,因小河村背靠青山,所以平日村民的出入活动都要经过村头才能出村。
田罗赶着小驴车去了隔壁的张家村,拉了一小车青砖就往回赶,在经过村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身着艳服的女人,那几个女儿各个涂朱抹黛,衣着还有些暴露,田罗隐隐觉得前面的这几个女子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扬起手里的小皮鞭,加快小黑驴的脚程,打算低着头闷不作声地过去。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田罗这小皮鞭刚刚“啪”的一声落下后,他的小驴车就被面前的几个艳服女子匆忙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