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说相钰相容他们兄弟俩感情好连品行都差不多,同样温润淡泊的好脾气,但其实相钰与相容恰恰相反,相钰骨子里是真的冷情狠辣,甚至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参知政事葛鹤判罪失势落狱的那一日,虞衡才真正见识到相钰骨子里最残虐的一面。
葛鹤位同副相,当年宁族的惨案便是他一手为太子谋划,昔日也是他带头讨诛宁氏一族,在金銮殿上弹劾相容时毫不留情面,如今他倒了,无异于是硬斩下了太子的双臂。
葛鹤定罪的消息一大早就传到了宣王府,当时相钰是缄默阴沉的,到了夜时虞衡同相钰一同去了牢狱中。
“是你,竟然是你!”被铁链锁住手足,满身尽是严刑拷打后的伤痕,失势的权臣低贱如走狗,只能作吠疯叫,“丞相不够,你还想要什么,虞衡你淡泊名利?呸,全是狗屁。”
虞衡虽然面无表情,不过对于葛鹤说的他倒是不驳一词全盘接受。淡泊名利?他向来没有这样一颗寡淡的心,甚至他要得更多。
他要把自己的名字载到史书上,他要千古一臣的名声,名垂千古,万古流芳。
葛鹤发指相钰,葛鹤满腔恨意:“还有你,狼子野心!”
面对质控,相钰一言不发,平日里那副装出来的完美良善温和的样子此刻半分没有,显露出冷漠阴沉的本性,对葛鹤所有的辱骂全然不理。
相钰盯着葛鹤,脚下一步步逼近,一点点困得葛鹤无处逃脱,将他逼到没有一条生路可退的死角。
葛鹤只看了一眼相钰的眼睛,就觉得浑身冰凉,害怕得发抖起来:“你要做什……”
“葛大人尝过痛不欲生的滋味吗?”
“什么……”
相钰伸手一把掐住葛鹤的脖子,压倒性地抑制住葛鹤的挣扎,然后一点一点用力,扼住他的血脉,扼住他的呼吸:“他受过的疼痛与屈辱,我尽数还给你。”
生死就在相钰一念,一动之间,就在葛鹤绝望地放弃挣扎等待死亡的时候,相钰松开几欲断气的葛鹤,瞬时间,虞衡只听一声清脆的拔剑出鞘的声音……
“王爷,不可!”
电光火石,刀光剑刃,一声凄厉刺耳的痛嚎,
长剑没柄而入,穿透葛鹤的肩膀,鲜血如注,猩红的血液溅了相钰一脸。一剑下去,相钰却笑了,眼里发着亮光,满是**后的快感。
紧接着,相钰抓着剑柄,指挥剑刃在人体里转动,搅动血肉的声音与葛鹤的厉叫同样清晰,到最后葛鹤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喉里痛苦的哼哼,一双眼睛死灰空洞。
抽出长剑,双指慢条斯理抚上剑上鲜血,快感过后,激动到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相钰脸上展露的笑容也越来越令人感到可怖。
忽然牢门大开,一个男子被抬了进来,身形面容与葛鹤八分相似,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作不能言语,可在见到墙角满身鲜血的葛鹤的那一刻,男子立马红了眼落泪,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呜呜声。
本已经痛到失神的葛鹤,见了男子,立马动手动脚挣扎反抗起来,拼命要发出声音来呼喊。
“听说大人有位不得疼爱的病弱幼子养在乡野间,我亲自去替大人寻来时,令郎金玉佩身锦衣纨裤,听说一向出手阔绰,我竟没有看出半点被冷落乡野该有的凄楚窘境。
“既然想自己最爱护的儿子一生安乐,做父亲的为何不多积善福呢?”相钰好似当真怜惜,“做父亲的为儿子做了这样多,现在是儿子报孝的时候了。”
葛鹤越听越害怕,脸上毫无血色,拼命摇头:“求你……我求你,殿下。”
相钰蹲下,对着葛鹤满含恐惧的眼,轻声如同喃语:“葛大人求我?您可是只手遮天的葛大人呢!太子面前都能得几分脸面怎么来求我。当年朝堂之上弹劾淮王半点不留情面,当你振振有词,满嘴家国大义的时候可想过今日下场?”
葛鹤一个劲地拉着相钰的袖子求饶,相钰看了一眼,然后无情地将他挥开,相钰拍拍袖子站起来,睨着眼居高临下:“令公子替你受车裂之刑那一日,我会替大人寻个好位置,带大人去见令公子最后一眼。”
结束事情后,相钰叫人打了一盆热水,毛巾打湿后一点点仔细擦拭脸上的血污,然后又将双手伸入烫手的热水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满手鲜血明明已经没有,可相钰偏偏还要将手搓到发红。
虞衡忍不住提醒:“王爷,免得惹人生疑,该走了。”
可能相钰也觉得干净了,擦干手后,便真向外走了。
初春,多凉雨,又是夜里更冷。
宣王府外,那个人提着一盏灯在外等候,黄色的烛火里,他的眉眼比白日更显得柔和润雅,他像是君子入了一幅古老的旧画中,在朦胧惬意的夜雨里展开,细细观赏,何其美好。
“天越发冷了,老师记得多添衣物。”相容将手里多拿的一把伞交给虞衡,“雨大了。”
离开远走前,虞衡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他看见相容要拂去相钰肩头的细碎落叶灰屑,相钰却躲开,皱着眉头:“别挨着我,我方才碰了一身泥,太脏。”
相容笑着摇摇头。
相钰也不再说什么了,将相容纳入怀里,可双手始终搁在半空不去触碰相容半分。
虞衡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迈开了脚步。
就应了少年时的判语,一个暖如朝阳,一个心绪如狼。相钰在冷宫中十几年,见多了人心最阴暗最丑陋的一面,忽遇至纯至善的相容,如何不被吸引。
如今哪怕洗净双手,却也不愿意心中的这块纯净无瑕的玉同冷酷扭曲的自己一样沾染上这血腥肮脏的气息,这人啊,往往缺失什么便渴求向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