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的人过了许多年后仍然能清晰地记起这一天,那是为丰年的第二十七个春天,万物生长,生机活泼的春天。
那一日,整个长陵城都乱了,废太子与皇后里应外合将皇城围个水泄不通。
那一日淮王铁甲银盔跨马提枪,持令带兵直向大南门,行至宫前被阻,淮王面不改色,抽剑时冷光都刺眼,砍下逆贼的头就是一瞬,鲜血喷涌祭了宝剑。
护驾的将士们由大南门突破,以相容为帅听候差遣,相容冷静指挥军队一路杀进金銮殿。
金銮殿内被困的大臣听到外面的械斗心知援军已到,忠义之心坚之又坚。
太子匆忙起事自知错漏百,于是干脆鱼死网破,一把利剑恶狠狠地架在皇上的脖子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谁敢乱动!”
朝堂是臣子分立两派,一派受人威胁,纵性命难保也宁死不屈,令一派就风光得很了,在太子将皇上的性命掌握在手的时候,他们隐忍许多年的野心贪婪终于全部暴露显现。
以天子挟百将,太子命令相容与将士通通放下武器,然后又命令相容独自入殿。
相容才踏进一步就被团团包围,十方利刃对他针锋相对,孤军入阵的相容临危不惧,嘴角反而噙着一丝笑对太子。
“三哥这困兽之斗做得和丧家之犬一般。”
这是文武百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相容,铁甲银盔,铁血硬气,沾染了一身的血腥进殿,他本天生柔情此时却眼泛冷光,如狼如虎的相容,仿佛围困他的人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虞衡也被太子制住了,刀就横在虞衡的脖子上,可他不知为何却笑起来。
果然啊……
他早该知道相容最真实的一面,总归还是皇上的儿子,相容和相钰的身体里流淌同样的血,人说最淡泊云烟的公子偏偏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个。
虞衡转看相钰,他也在笑,虽是无声的,但是比太子更猖狂更得意,眼系相容时全是爱恋与贪婪。
“你来了,连你也来。”太子嗤笑,得意无比,低头藐视自己的父亲,炫耀着,“本想替父皇您留他一命,既然他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在父亲面前,将自己的恨与嫉妒完全显露:“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最偏心宠爱的儿子是怎么死在我的手上!
“其实只要父皇赐我兵符,写下诏书,儿臣可以……”
“逆子,你真当朕老糊涂了!”哪怕刀斧加身,可天子依然是天子,铿锵之声落地,大殿之上谁不被震慑,“奸佞荒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其心可诛。托你山河,朕愧对万民,愧对列宗列祖!”
太子冷笑:“既然父皇这样想看到手足相残的场面,儿臣就如您所愿,一个个地杀给您看!
“正好也帮父皇掂量清楚,相容在您心中到底多少斤两。”
已到生死一瞬之际,群臣无一敢出声,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开始大开杀戒,连相钰也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我本来想仁慈一点留你一命,为什么你还要来!”太子狠辣,“相容,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不识时务将自己葬送。”
“不识?”相容给太子以无比同情与怜悯的表情和语气,“我当然识。方才在门外我还特意砍下左一副统军的头,好方便我将他的面目看得一清二楚。方统军誓死效忠三哥,不知道来日三哥能为他供多少香火?”
看着相容沾满鲜血的手,太子几乎疯狂。
“蔡荣公、明武少将军赵行、领侍卫内林凯……”相容无所畏惧,脸上笑容更未显尽,朝殿上环视一圈,将逆臣贼子的丑陋面目看得一清二楚,“吏部李憧、刑部尚书娄远宣、侍郎曾乾……”
被点到名字的人听见相容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由毛骨悚然,但是为了壮势还是要强作得意。
“哈,还有,”然后又看去,指名道姓,“参知政事曹侯,真是不得不佩服三哥,落下一个葛鹤,这个位子升上去的还是你的人,怪不得三哥今日能杀出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