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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页

作者:谢榭榭 字数:7966 更新:2024-01-01 01:21:08

马车一停,白清瑾就知道应该到了城门下,底下的手忍不住地一再揉紧衣袖。

几番紧张,但是她根本压抑不住内心想见他的冲动,就在白清瑾迈脚要走出去的时候,旁边的车帘就被人拉了开来,是一路跟着她的护卫,

白清瑾往外面张望:“是王爷来了吗?”

“白姑娘,王爷还没过来。”

听见护卫的回答,白清瑾不由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护卫看见白清瑾的表情也当作没看到,继续说:“白姑娘放心,令尊令堂接您来了,只不过十四王爷回京现在文武百官都在城门下,所以委屈您暂且待在马车里。”护卫交代完后便落下了车帘,马车里的白清瑾只能重新坐回。

城墙十仞,城门空旷,马车外面的风很大,外面似乎站了很多的人,可是车帘与马车的缝隙太小看不见更多,她忍不住伸手把车帘撩起来一点点,寒风夹杂着冰雪接着缝隙吹进来,冷的白清瑾直打抖。

好大的雪,白茫茫一片,望过去,前头的马车在护卫的拥簇下走下来一个小人,是很小,逾十不过二三而已,脸庞还稚嫩,不过还是个孩子,身量小的都挡不住风,小小一步迈下马车踉跄不稳往前扑了好几步,马车里的白清瑾都差点呼叫出身,

小小一个,腿都不见得多长,在风中歪歪栽栽好几步,最后才堪堪站稳,他抬起头来,看到城墙才晓得自己是回来了。

小十四的母妃皇太妃不能出宫,于是派了一直服侍在自己左右的老宫人来接,老宫人看见小十四呆呆站在这狂风暴雨里,也不动,赶忙拿了狐裘给小主人披上。

老宫人给小主人拢衣,生怕半丝风吹冻了他,她看着小十四长大,小主人活泼调皮,是先皇十四位皇子里最小的一位,加上又得兄长宠爱,是以活泼娇贵的很,从前和兄长府里的小郡主,自己那小两三岁的小侄女都能置上气,文华殿的夫子轻轻打几下手心去淮王府上亮亮手心从兄长那儿讨几分可怜。

老宫人眼眶湿热,忙低头给小十四整理,小十四听见酸鼻子的声音,他知道老姑姑在哭,但他自己却没说话,抿着嘴,更未哭诉一声连日来自己多委屈,这反让老姑姑更加担心。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十四的声嗓都变了一般,稚嫩的声音发号施令竟不觉得有多违和,小十四在一旁护卫的带领下踏过风雪往前走去。

寒冬腊月,不惧寒冷,看见小十四被人拥簇向这边走来,早早等待在城门下的文武百官奇奇扬声,下跪。

“臣等恭迎十四王爷回京。”

还未开牙建府,身居宫中,宫人行走都是唤“小十四王爷”,那是他不服气,十四就十四,殿下就殿下,为什么偏偏要加个小字,一点都不威风,于是他勒令宫里的全部把小字给去了。从此宫人得令,喜笑颜开喊他十四王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却不知道到底差了什么。

直至现在,站在立于金銮殿匡扶社稷的文武百官面前,承受这重重一跪,小十四方才晓得这声十四王爷到底有多重。

一夜长大,不过如此。

“十四王爷,陛下也来了。”旁边的护卫在他旁边道,因是秘密出行,面前的文武百官也不知道御驾亲临,所以说的很小声。

只不过影卫才说还没告知相钰的位置,小十四就已经抬起头来,就像是有感应一般,目光透过风雪一路仰上,太高了,这是小十四小小身躯必须努力仰着头垫着脚才堪堪看一眼的高度。

城楼上,旁边的大太监阮安撑一柄伞侍在一人身侧,而那人正望着他,远远一望,望之俨然 这便是天子。

天子,四下有社稷万民,肩上担山河之重。

城楼上,相钰站在城楼上,方收回落在小十四身上的目光,旁边的阮安小心撑着伞,见此,也道:“经此一练,十四王爷大不一样,想必今后文华殿的太傅能舒心许多。”

只听相钰说:“文华殿的太傅可不敢捧来一方玉玺让他掂一掂到底有多重,这天下还是得亲自去捧才能知道。”

“老师认为呢?”

闻言,从后头走出一个人,正是虞衡。

此刻文武百官正在城楼下迎接,但是虞相并不队列里头,自然底下的人也不知道陛下来了。

虞衡走上前来,与天子立于高处,远视前方,拨开纷乱的大雪就是大越无边无际的国土,目光久凝,才道:“自我大越开国起边境乌奴便一直是我心腹大患,大臣们各执一词分立金銮殿两侧争论不休,边境问题延续百年至今不得解决,当年大越不起兵戈是因为根基不稳恐伤国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乌奴不除,殃及后世。”

相钰负手,俯视下面的文武百官:“这些年,金銮殿的这些大臣们这些年实在过得太安生了些,忘了为人臣子匡扶国家万万不可在太平里失了忧患之心。”

说到这儿,虞衡撩开衣摆跪于相钰面前,躬身向相钰请罪:“虞衡为群臣之首,未起表率,实在罪该万死。”

小十四被掳,是一场意外,但是同时也是金銮殿上的一计谋权。堂堂王爷竟在眼皮底下被敌国掳走当人质,传到哪里去都是天大的笑话,这次是相钰借了乌奴一巴掌,他要激怒边境大军,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要把这个巴掌响亮打在了金銮殿大臣们的脸上,时时警醒他们。

这个巴掌打的很响亮,若说之前众臣还有犹疑,举棋不定,那么今日亲眼见到从边境回来的小十四,满朝上下必然对乌奴愤恨难消,满朝一心讨伐乌奴势在必得。

相钰让虞衡后,阮安望着下面,提醒道:“陛下,人来了。”

虞衡闻声望过去,只见下头一辆马车压雪行来,那是淮王府的马车。

马车停闻,驾车的那个年轻奴仆跳下马车,然后小心车帘撩起把里面的人扶了出来。厚厚的斗篷披在相容肩上,兜帽遮住他的脸,风雪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虞衡仍然能察觉相容的羸弱之态,好似一顶斗篷压在他单薄肩上都是负累。

说起相容,就不得不提宁族那件事,在这件事上虞衡有太多不解的疑惑,他始终没弄清楚宁族那场大火到底怎么回事,天灾还是人祸?为什么偏偏在她找过相容后那场火就烧起来了,若说是一场人祸,他已派人去烧毁过的宁族查探过,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像是一场真正的火灾,如果说……

不,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相容在他席下读书长大的,他深知相容的天性,相容他绝对做不到。

就在虞衡深思之际,忽然听到城楼下穿来几道呼喊,听到耳边不由转头去看,虞衡第一反应就是望十四那儿去看,但是护卫守在他旁边没有半点差池,倒是后边不知怎地围了一圈些人。

虞衡正想看看是怎么了,还没等看清楚那儿已经乱起来了,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女子用力推开旁边的人跑了出去,后边被推开的妇人神情担忧不已,可是嘴里急声呼喊,可前面冲出去的那人好似听不到似的,头也不回。

大雪中,女子连件披风都没有,奔跑中,衣裙被风吹的烈烈,直直冲着一个方向去,好像是要找谁,虞衡不由顺着女子的方向望去,那是……

随后,旁边的阮安也发出声音:“淮王殿下?”

文武百官就在前头,注意力都被那处的动静引了过去,纷纷侧目想一探究竟。

女子竟然跑到了淮王殿下那儿去,淮王殿下身份是何等尊重,护卫一下子就把那女子拦住了,刀剑在前,可是她紧紧盯着前方的相容,脚下也一步不停。

文武百官都注意到了淮王那儿的动静,纷纷侧目,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目睽睽,目明耳清,只见白清瑾泪如决堤之水,声音哽咽着对淮王殿下说:“你一定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那天我握着玉佩一直在淮王府门口等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城楼这个高地上,虽然与下边虽然有距离听不大真切,但是零零散散字眼入耳也能拼出个缘由,听来连虞衡也是大惊。

虞衡下意识望相钰,只不过还未看清,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大的把地上的雪都刮了起来,阮安手里的伞被风压的东倒西歪,虞衡不得不抬袖挡雪。

风停之时,虞衡放下手臂,就听下面一片哗然嘈杂,等他匆匆望过去时,竟不知是风大,还是何故,那女子竟然身已入了相容怀中。

“只有你不嫌我衣衫褴褛,不嫌满身脏垢,帮我把地上的铜板捡起来,我记得……我都记得。”

白清瑾身上单薄,瑟瑟发抖,死死抓住相容不肯放手:“这次他们又来抓我了,我……我看见了他们腰上别的鞭子,我害怕极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有你在我便不害怕。”

淮王的护卫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她会做出对相容不利事情,忙要过来扯开她,没想到刚一上前,相容却抬手阻止了旁边所有的人。

刚刚在马车上,白清瑾见到相容立马就跑了出来,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这么大的雪正冷的瑟瑟发抖,就在白清瑾哽咽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忽然肩上一重,一顶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

白清瑾怔了,难以置信地怔了半响,以至于她没有发现相容将披风落在她身上后,轻轻却开了她的双手,然后稍稍往后推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王爷……”

白清瑾抬头,可当看到相容那一刻,呼吸一窒。

是相容,的确是相容,就站在她面前,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病态,更心痛的是相容这双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这双眼和这万物枯竭的冬天里没有一点点鲜活生气,只有无尽的哀伤。

白清瑾忧心忡忡:“为何……”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

城楼上,因为距离遥远,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当见到相容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到白清瑾身上时,虞衡错愕不已。

震惊之余,虞衡侧首,就只见相钰目光紧盯着那处,眉头皱起。

一旁的阮安也看见了,瞧了相钰的脸色,心一转,立马道:“十四王爷与白姑娘一路波折方才回到京中,护卫也说白姑娘受惊过度得了些癔,淮王殿下一向仁慈心软,想必是心中不忍,所以才……”

阮安说到一半,旁边的天子脸色顿时一沉,转身,大步向城楼下去了。

阮安当即还以为是龙颜大怒,可当余光往城楼下一瞥,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叫不好。

淮王殿下晕倒了。

第二日,小年。

寒冷的冬日,臣子们未天蒙而起,冻手冻足上启金銮殿,一身寒气还未退,没想到这时就看见御前太监阮安公公走上了殿,唱了罢朝。

一向勤勉为政的陛下登基的三年头一次罢了朝!众臣疑惑,等阮安公公走下殿时,群臣们纷纷凑上去问。

阮安公公躬着身,端着从容笑态面对大臣们,只道:“陛下龙体微恙,大人们若是有本边上呈御书房,无事今日便可退了。”

淮王府后门。

满天飞絮,北风呼啸,刮地扬雪的风势把已经敞开的两扇后门吹的“吱呀”作响,门檐下已经吹进不少雪了,淮王府的佟管家站在门前。

二串站在佟管家身后,抬头看了看这满天的雪絮,再看了看站在门下的人,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本想替人说上几句话,可是当看佟管家脸色时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才一日,王府里的仆人都私下交头接耳偷偷说起来了,二串在药庐里给相容熬药的时候自然也听婶子们说了,古来男女有别,更何况当时还那么多人在那里,连二串听了都是震惊。

难怪刚刚二串告诉佟管家白姑娘时佟管家突然就脸色大变,拧着眉,脚下匆匆就往后门这儿赶来了。

雪正下着,佟管家向白清瑾鞠了一礼,委婉道:“冰天雪地,北风正狂,眼见着这天也要黑下来了,白小姐您请回吧。”

白清瑾站在门下,她在这儿等了很久,这么大的雪,她被冻的双颊通红,手脚僵硬,好不容易等到淮王府的仆人给她开门,还没等得急说什么管家就恭恭敬敬地下了逐客令。

眼中的希冀尽数破灭,若放在从前她必然早低了头去无地自容,可是时下她心中只有担忧与焦急。昨日城门下,相容就在他面前昏厥晕倒,她当场就被吓坏了,如果不是她家人上来拦住了她,她差点要跟来淮王府。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睡着,坐立难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相容,她不知道发生她被掳走的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相容仿佛和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黯淡颓然的眼眸让她害怕极了,

白清瑾没有走,坚持问道:“王爷他还好吗?”

佟管家看了白清瑾,看见白清瑾一脸倔强的样子,她看着也是不忍,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把白清瑾清走:“令尊的医术白姑娘是最清楚不过的,无碍,白姑娘放心。”

知道相容平安无事,白清瑾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紧颦的眉也跟着舒展开来。

只不过没等白清瑾松出一口气,佟管家已经道:“白姑娘方回到家,此时出门难免家中担心。”

白清瑾听了这话下意识一慌,果不其然佟管家下一句就开始转头吩咐二串;“你去府里唤个做事妥当的女婢来,让她送白姑娘回去。”

“啊?”二串看着下边的孤零零的白清瑾,有点于心不忍,望了望佟管家想替白清瑾开个口。

佟管家见二串磨蹭犹豫,眉一皱:“去!”

二串瞥见佟管家这么严肃的神情,哪再敢说什么,应了声便转身叫人去了。

看见二串去叫人,还没见到相容的白清瑾更慌了,急的擅作主张就要往淮王府里冲,但是佟管家往门前一挡拦住了她。

守门的奴仆也被佟管家遣走了,只有佟管家和白清瑾,思量之下佟管家开了口:“白姑娘,自来男女有别,更何况白姑娘还是未嫁之身,昨日城门之下白姑娘那等举措已经被传的满城留言,若再不避嫌难免污了白姑娘清誉,。”

这样一番话,说的白清瑾无地自容,眼一红,眼见就要流出泪来。

佟管家看见了,但是也只当没看见。只他最清楚,白清瑾再在淮王府门前苦苦纠缠,向相容倾诉自己的一腔爱意,会为自己惹来多大的杀祸。

天子驾临淮王府,看着身侧没有任何随从,哪怕侍奉御前的阮安也有跟过来,可是一国之君的安危是何等重要,天子身侧多少暗卫护卫着,早从天子踏入淮王府的那刻起,这淮王府的角角落落,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暗卫眼中。

从前可以不管,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昨日城门下那回事还没个解释,现在白姑娘又来淮王府找王爷,倘若传到天子耳畔,届时会有什么后果佟管家都不敢深想。

哪怕再有容人之量,也觉不允许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更何况这是天子,帝王身畔向来不容他人酣睡,最忌讳的就是“觊觎”二字。

幸好这回二串的动作还算利索,很快就带了一个女婢过来。

二串跟在佟管家身边这几年还是学了些东西的,这个女婢与相容的院子并不亲近,常年在药庐做事本就常常与大夫打交道,就算是被人看见,也有个说法,不至于玷污了白姑娘的清誉。

雪下的大,淮王府的婢女打起伞撑起为白清瑾挡着雪。见安排已妥当,佟管家也不管白清瑾肯不肯走,转身进门,然后吩咐两旁的人关门。

“等等!”

白清瑾突然在后面叫住佟管家。

佟管家皱眉,但是还是转身回了头,就见白清瑾低头,正慌慌忙忙伸手自己脖颈上摸着什么:“这个……”

藏的很小心,护在衣裳最里头,取了好一会儿白清瑾才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是一块玉佩,悬在玉佩上的红缨已经泛旧,而这块玉佩莹润如酥,雕刻着繁杂的花纹,远远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小心翼翼挂在脖子上十多年,惜如性命,白清瑾依依不舍往掌心看了一眼:“这个……”

“从前他给我的,它佑我了平安,它也定能佑王爷安康。”

最后佟管家还是让二串收了那块玉佩,可是回到药庐后,二串拿出玉佩问佟管家怎么处置,问是不是要送回给王爷物归原主时,佟管家摇了头。

“既是岁月久远的旧物,便用不着给王爷了。”

“不用?”二串惊讶。他看着手里这块玉佩,纳闷了,好好一块玉佩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呢,更何况这也是人家白姑娘的一片心意,就算不灵,给王爷求个吉利也是好的啊。

二串疑惑道:“既是用不着您还收下来干嘛呀?”

“玉佩这东西不是寻常的东西,更何况这是王爷的东西,若让人看见了难免引来猜忌,收下玉佩,不过是不想平添事端。”

二串细一想的确又是这个到底,王爷的东西佩在一个女子身上的确不合适,二串便问了:“那这块玉佩怎么处置?”

佟管家目光凝在二串手心的玉佩上,喉中几度涩苦涌上,好一会儿才别来目光:“明日去庙里送王爷抄的佛经时,便把这块玉佩捐赠给庙里吧。”

佟管家沧桑的一声叹息,压着万千替相容的不甘:“也好叫佛祖睁眼来看一看……”

都说善有善报,慈悲心肠的人都是福泽的,可为什么偏偏不眷顾相容一眼呢?为何将这诸多的祸难尽压于一人之身,该叫佛祖睁眼来看一看这世间到底有多不公。

药快熬好了,

“二串?”佟管家突然唤人。

正在火炉前守着药罐子的二串,放下扇子跑了过来:“管家,怎么了?”

佟管家吩咐她:“你现在去一趟丞相府。”

“丞相府。”二串一头雾水。

“对,现在去,。”

二串不知道佟管家要做什么,但是还是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去请了。

“吱呀。”

佟管家推开房门。

房里没有留奴仆伺候,所以房里很安静,烧的正旺的碳火爆的那声格外清醒,可外面呼声阵阵,佟管家怕风灌进来,转头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一进房门就听到里面穿来的咳嗽声,佟管家立马搁下食盒,把煨在里头保温的药取出来端过去。

相容就躺在病榻上,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看得出他现在的状态十分虚弱,

这时候床榻边伸过来一只手,声音深沉:“药。”

佟管家看着相容,心中百感交集,捧着药交了过去。

坐在相容病榻边,不是别人,今日金銮殿罢朝的陛下。相钰看着床上的病态的人,脸色凝重,从佟管家手里端过药他先抿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味道缠在舌尖,相钰眉头也没皱一下,尝了温后,他弯腰俯身,伸手穿过相容的后颈揽住肩膀把相容从床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相钰一小勺一小勺抿到相容嘴边,让药汁一点点流到相容嘴里,相容有时候咽不进,相钰就先放了药碗,用手抬着相容的下颚慢慢等着他顺下去。

一碗药喂完,相钰放下碗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还没放下就感觉袖子被人拉住,相钰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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