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椰到教室的时候,队友们也是目光惊奇地看他。向来不会太过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依旧没有多想,决定在江敛过来以前,先把早餐吃掉。
然而队友并没有因为他面上那几分不以为意,从而收回自己的目光。更是有人直接走向他,满脸欲言又止地问:“你的衣服是昨天洗了还没干吗?”
林椰回以莫名神色,“干了。”
队友道:“那你是贴错名字了?”
林椰一愣,反应过来后吞下口中面包,低头朝自己衣服上看去。本该写着自己名字的地方,白底黑字印着江敛的名字。
由上往下看的角度里,名字贴上的汉字是倒过来的。怀疑自己眼花,他不信邪般从窗台边跳下来,握着面包走到落地镜前。
腰上贴的果然是江敛两个字没有错。
他抬起自己的两只手,骤然回忆起今早穿衣服,却出现了衣袖过长的情况,而后面色尴尬地转过身来,语气还算冷静地解释:“早上起床没睡醒,穿错衣服了。”
队友们不清楚明让和邱弋彻夜未归的情况,也并没有多想,只善意地笑笑,还有人安慰他道:“我以前住公司宿舍,公司也给我们统一发练习服,我们在宿舍里也经常穿错。”
更有人撑着额头,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别说这种外穿的衣服,以前上大学住多人宿舍,大家内裤都是黑色的,甚至还有室友收错内裤这种情况发生。”
大家纷纷打开自己的记忆笼子,开始回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唯独嘉宾身份的沈远间没有加入他们,反而视线沉沉地盯着林椰腰间的名字贴看。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椰更是觉得莫名。转念想起那天在小教室内对方脱口而出的几句话,索性直接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
练习生们正说到兴头上,有面孔陌生的工作人员,挂着牌子走进教室来找人。
练习生们停下说话声,齐齐朝那位老师看过去。
对方进来以后,也没直接说明要找谁,目光绕着所有人腰间扫视一圈,最后指着林椰道:“你过来。”
林椰依言走过去,“老师找我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似是认不出他的脸,又确认一遍他腰间的名字贴,“你跟我来,今天有个广告拍摄的安排。”
林椰下意识地跟他往前走出两步,而后回神停下来,“老师你是要找我,还是要找江敛?”
工作人员闻言回头,神色诧异,“你不是江敛吗?”
旁观的练习生们捧腹大笑,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是闹了个乌龙。
江敛就是在这样的笑声中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林椰留在沙发上的衣服,而是穿了A班的粉色班服,衣服上还是贴着他自己的名字,看清林椰腰上自己的名字贴时,眼中也浮现出几分好笑来。
两人并没有找到单独相处或是交流的机会,江敛很快又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教室。林椰也快速吃完早餐,加入到队友的练习当中去。
江敛人不在,指导沈远间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了林椰头上。他们先与其他队友一同练习了两个小时,然后才单独去了小教室里。
这一次沈远间没有刻意关门,甚至堪称态度认真专注地和林椰讨论起舞步动作来。林椰亦是全身心投入两人的合作当中。
虽然对方没有什么舞蹈功底,但至少他和沈远间必须要把双人舞跳齐。公演小组中将近十人都能把舞练齐,他和沈远间两人如果还跳不齐,就会毁掉整个公演舞台。
他在心中有些烦恼地想,为什么沈
远间明知自己不会跳舞,不去选那些适合唱歌的曲目,偏偏要挑一首舞曲。
沈远间停下动作,目光深不见底地望向他,“你不知道为什么?”
林椰闻声侧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离大教室中其他队友离开吃饭已经过去半小时,沈远间拉上窗帘,整个人背对他双手撑在窗台边,低着头喘气道:“休息一下。”
林椰说:“那我先去食堂吃饭,我们午休结束后再继续。”
沈远间却从窗台边直起腰来,抬头叫住他:“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林椰停下脚步,毫不掩饰地皱起眉来,“什么话?”
沈远间不答,沉默地抬脚绕过他,锁上小教室通往大教室的那扇门,关掉了教室里的灯。
林椰原地盘腿坐下,面上挂起几分漫不经心,“如果你是想跟我说江敛,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沈远间走回他身边,视线投向他身上穿的一副,不赞同地皱起眉来,“你和江敛睡在一起?”
“没有。”林椰语气平常地反驳,“宿舍单人床那么小,我和他怎么睡一起?”
沈远间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会穿错他的衣服?”
林椰有些奇怪地扫他一眼,“你没听他们说吗?都是住同一间宿舍,拿错内裤都是常事。”
沈远间沉默片刻,又将话题绕回最初的开端,半是探究半是笃定地问:“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首歌吗?”
林椰反问回去:“我为什么要知道?”
沈远间被他问得怒火急窜,目光死死盯着他道:“我的工作邮箱里每天都能收到无数通告合作,甚至就连我来这里做嘉宾的期间,也有高端品牌活动要出席。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要选这首歌?”
林椰与他对视,瞳孔中波澜不惊。
沈远间撑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语气冰凉而讽刺,仿佛全然不信他的坦坦荡荡,“你既然不知道,又为什么要选我这一组?”
林椰答得没有任何迟疑:“我不知道是你。”
沈远间面上的讽意逐渐扩大,“你会听不出我声音?”
林椰道:“当时恰好错过了你的视频。”
沈远间愈发不信他的话,只当他是满口的拙劣谎言,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逼近道:“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我来这里是为了你,我选那首歌也是为了你。”
“为什么?”林椰不躲不避,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满脸诧异和莫名,“我们不是已经和平分手了吗?”
像是有些情绪失控,又像是被林椰的话刺激到,沈远间握着他的手倾身压向他,“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沈远间放开他的手,改为伸出双臂紧紧箍住他,口中热气尽数喷在他的脸颊上,一切仿佛回到那年夏天那张单人床上,黏腻而闷热,就连呼吸都变得阻滞。
沈远间说:“我后悔了,林椰。”
林椰毫无动容,意图推开他。
身后却毫无预兆地响起了推门声,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泄入,静静落在他的脚边。
教室门分明是自己亲自反锁,沈远间心中一惊,松开林椰朝后望去。
通往大教室的那扇门还是紧闭模样,对面连接走廊的那扇门却被人推开了。江敛背光站在门边,指尖勾着钥匙圈,在地板上投下高高长长的影子。
他垂着眼眸,神色隐没在阴影中辨认不清,却仿佛连呼吸时都裹带着愠意,“沈老师,躲在练习室里对练习生动手动脚这种事情说出去,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沈远间从大教室里离开了,背影看上去有点狼狈,狼狈中又带着隐忍不发的恼怒。
江敛打开所有灯,教室内瞬间明亮开阔起来。他朝林椰走过去,“你和沈远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眸愈发锐利发冷,当中还翻涌着难以辨认的复杂情绪,“分手前任旧情难忘?”
这是林椰第二次看到他这样情绪外露,第一次是在这栋楼里卫生间外的走廊上,当时沈远间也在。
林椰坐在地上,无声地望了江敛片刻,朝对方伸出一只手。
大约是在气头上,江敛没有理会他,“你自己起不来?”
林椰的那只手没有伸太久,很快就放了下来。
江敛却又在半空中截住他的手,猛地把他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终于不用再费力地仰起脖子看他,林椰拍了拍裤子后面的灰,抬起眼睛看他,鬼使神差般问出口:“是不是旧情难忘,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江敛问:“我难道不该知道?”
林椰神色一动,没有接话。
对方沉默片刻,缓缓拧起眉来,不知道是在说给林椰听,还是意图说服他自己,“我不希望任何人在和我保持床伴关系的期间,还和别的人牵扯不清。”
林椰骤然顿住,而后了然般点头,神色再度归于平静。
就连林椰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在岛上看见沈远间。
当天午休结束后,沈远间始终没有在教室出现。练习生们找不到人,只能通过导演组去试图练习对方。
直到晚上十点,大家才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沈远间已经出岛飞往别的城市去出席重要的品牌活动。沈远间在录制期间需要兼顾行程这件事,导演组是知道的。
然而第六组的练习生们却无人提前知晓,甚至对于他们来说,沈远间完全属于不负责任地不辞而别。
练习生们无可奈何,只能先在走位和整个舞台流程中空出沈远间的位置,等对方回来后再尽可能地挤出更多排练时间。
林椰隐约能够猜测出,沈远间要离开却故意不通知他们,多半是因为被江敛的那些话刺激得恼羞成怒,从而导致的公报私仇。
他们等了两天,没等来结束通告回岛的沈远间,却等来了导演组的消息——沈远间在活动现场遭到黑粉袭击,从舞台上摔了下来,当场被抬入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离正式公演还有两天的时候,第六组空出了一个助演嘉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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