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的手撑着头, 斜斜地瞥过来, 整个人气定神闲。
付岑听的清楚分明,人却一时半会儿都被震得没有开口。她还是头一次听晏琛说话说的这么直白, 甚至连仗势欺人四个字都摆在了台面上,好像是摊开了手里有的所有宝贝, 任她挑选似的。
她想了一会儿,目光刚巧对上晏琛投过来的眼神, 抿了抿嘴,感叹似的笑道:“大哥对我真好。”
晏琛挑了挑眉, 并不出声。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微微笑着, 竟然还有些馥郁的淑女气息。
他看见付岑的手紧了紧,估计是琢磨了又琢磨, 好半天才道:“温家的事情,我不希望给大哥添太多麻烦, 阮阿姨……”
她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忘记了怎么继续,只是抿抿干涩的嘴唇, 有些尴尬。
付岑沉默了一会儿, 晏琛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等着她发话。
“……大哥帮我递个话吧。”
她最后才道, 眼神诚恳, 充满了感激之意。
有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她始终想一个人弄个清楚明白, 这无关于其他任何人的故事和生活,甚至与她父亲无关。付岑记得清楚明白,付母最开始明明只是多疑,可是后来却好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变成了自说自话,有的时候还会忘记自己是谁,甚至有意无意地伤了她。
她开始接触温鹤南,本身也只是出于自己的决断,想弄明白一些关于温家和付家的事情,可是那天听了对方那一番话,她反而有了些猜测。
温鹤南让她不要参与太多的事情,让她不要活得太明白,这些简直就像是无意间抛出来的诱饵,让人哪怕是凭借着那一丁点探究的心理,也想下意识更进一步。
晏琛身份特殊,不能给他添太多麻烦,可自己眼下确实也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付岑想了许久,到底还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开了口。
“只是递话?”
面前的人表情没有起伏,只是悠悠问她。
付岑反而笑了,显得很笃定:“对……只要递话,我总不能一直抱大哥的大腿。”
话说到最后,还轻轻松松开了个玩笑。
晏琛瞧着她,许久才应了一声,临走之前,又挥挥手让她把两枝枯了的花带了出去。李妈最近新买的花大多是香气没那么浓郁的,付岑让人领着去花房看了看,最后还是挑了几支白色的玫瑰,略略打理,亲自给晏琛送了过去。
她这次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捧着花,里面的人戴着眼镜出来,对着她上下一打量,目光又落在了手里的花束上。
两抹都是白。
女孩是白,花也是白。
他淡淡地接了,把花插到桌上的花瓶里,只是看了一下,就又抛之了脑后,继续手里的工作。
晏琛手下的人工作效率一向很快,跟他这个人本身的做事风格一模一样。当天晚上,付岑人还没有从座位上起来,就接到了温家秘书的电话。
“……温总说,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明天到公寓去,”秘书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这次我们可以接送您。”
接送?
付岑听着,心下有些好笑。对方那个停顿犹豫并不明显,但是她几乎想象到电话那边的画面,对面人等着旁边人发话,才好像终于领了命不再怠慢自己。
“不麻烦了,”她说的也很果断,“我自己过去就行,温先生愿意见我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我会按时到的。”
荣幸两个字被人若有若无地加重了一下,秘书听着,知道这也算是带刺的暗示,心里苦笑,也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抬了头,恭敬地等自家顶头上司发话。
温鹤南把对话内容听的清清楚楚,推了推眼睛,依旧目似深海,弯弯眼睛,也不再说话,抬了抬手,是示意对话可以结束了的意思。
付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解决了一件大事,睡得也比之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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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剧情第三章信息量好大……岑妹好惨
@XXX:被场景BGM击中了,然后大概总结了一下,女主角当年自杀之前很有可能有如下经历:母亲失常之下的虐待,父亲躲避之下的忽视,学校同学恶意地公布她的暗恋心事……
@XXXX:剧本娘也太能下狠手了,窒息,而且那一段剧情场景CG要不要配合的那么好,看得我差点掉泪,之前还在想女主为什么当时走上了歧途啊
@XXXXX:我觉得也太巧了吧,怎么就赶在小傅不在学校的时间点发生,总觉得能干这事儿的人肯定得是女主角平时生活里接触过的,再不济也是同班同学
@XXX:很有可能,而且说实话,我这里还有个大胆猜测啊,小傅不在学校会不会是他家人有意为之啊,毕竟女主角当时的情况好像看起来还挺多人知道的,到处风言风语
@XXXX:你说的情况也太惨了吧,虽然那时候他俩还没啥情况但是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棒打鸳鸯,付家丑闻太多不想自家人掺和……这好像能解释通啊,不、不了吧剧本娘(躺平
@XX:总觉得能理解大哥的溺爱了,那个时候哥哥也入伍不在,之后要是知道妹妹出事肯定很后悔吧T.T
@XX:大哥那个白色女孩白色玫瑰也太微妙了,最后问一次为什么大哥还没有CG啊(跳楼
傅平生最近拍戏比之前还要忙,基本抽不出什么空闲的时间,只能时不时发消息过来吐槽,至于周桢那头,正好项目组这边又要受邀再去大学一趟,付岑把时间算得清楚,也并不怎么慌。
第二天付岑去公司忙完该忙活的事情,没多耽误,就直接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上次去过的公寓。
她站在楼下打了个电话,过了几分钟,就有人把她迎上了楼。
这次公寓里的情况跟上回不太一样,上次连灯都没有,四处晦暗,这次却是灯火通明,温鹤南依旧是衣冠楚楚,周身清贵,坐在吧台倒了两杯酒,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付岑看情况也从善如流,干脆走了过去,也不多耽误矫情。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静静地喝酒,实际上的暗流涌动,都被收归在了表面的平静之下。
“……还是付小姐本事通天,”半晌,温鹤南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头顶上的光投下来,把眼角的泪痣照的更加分明,说话语气依旧温柔,仿佛只是在感叹自己实力不济,“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厉害的继兄。”
温氏近几年项目多,在B市立足发展,人脉还算通达,并没有怎么被为难。
只是这并没有怎么被为难的背后,自然就跟要职关口欠了些人情,这算是两方心知肚明,又不需要摆在台面上的。如果人家递个话,不想卖面子也得卖。
他之前听说了付氏要开的宴会,也的确在心底拨弄了算盘,奈何明白人不止他一个,总有人看穿。
温鹤南说的直白,语气里的讽意淡得几乎听不出来。
付岑被这么冷不丁一嘲讽,也只是从容地抿了口酒,笑了,好像并没有因为被点破了关系而觉得尴尬不适,相当自然,还收敛了几分从容:“您不愿意见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让温先生见笑了。”
她说完,笑意也不见退下去,并不遮掩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总是刻意找机会和场合,装作无意间接触温家人的事实。
付岑心里清楚,对待这样的人,但凡后退一步,就极有可能会失去一个机会。
温鹤南端着酒杯站起身,慢慢朝着另一处沙发走,悠然自在,缓缓出了一口气,仿佛注意力都在美酒之上。
“见了我又有什么用,是想知道点儿什么,还是想让温某做点什么……无论哪一项,你本来的身份应该都能办得到——”
温鹤南又喝了一口酒,才继续道,意有所指:“无论拜托谁。”
这又是接着上一回见面时暗讽她的话了。
只要手腕上的痕迹在,谁都会听她的。
付岑听着,也并不下意识去遮掩手腕上的伤痕。她跟着慢慢走过去,不紧不慢的步子,保持的空间并不逾矩。付岑不动声色,人走的安静,本来打算在他对面坐下来,好像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四下一扫,步伐立刻换了个方向,不顾对方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隔了一段距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吟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您说的对。”
她叹息了一声,忽然显出了几分弱势。
“可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付岑想了想,觉得跟面前这位到底是不能兜圈子,不然兜着兜着,话只会越说越远,“那我也不妨就直接问了,只希望您不会觉得我太不懂事。”
她呼吸顿了顿,好像要说极重要的事情一样,还试图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又把温鹤南的长辈身份抬了出来。
“……您知道跟我母亲有关的事情吗?”
话音一落,付岑说完了,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显得极郑重认真,目光真诚,坦坦荡荡地闪烁着光芒。
温鹤南挑了挑眉,却忽然瞧着她笑了笑,还是温柔平和的态度,隐隐有几分叹息,墨色的眸子如深海,轻而易举的温柔都能诱惑着人不断沉沦。
“付小姐好像总是容易同情心过剩。”
过了好久,才声音低低,在空间里漾出微波。
他也不直接答话,反而转过身,瞧着她眯了眯眼,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说的事不关己一般:“不动声色地照顾人,还是总是给别人其实根本不被需要的怜悯……哪怕是对你怀有敌意的人,也一样?”
付岑刚刚直接坐在了自己左边的位置,温鹤南一向最不会错过细节,更不会品不出这个动作的由来。他一边道,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好像是无意识,越靠越近,一直到两个人面对着面,连一点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温鹤南一向温柔又残忍,他喜欢看着人痛苦纠结万分,对自己也是如此。
可他并不会刻意避讳这一点,甚至不如说,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心理有部分残缺的东西,冷眼旁观,知道由来,又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弥补改正。
人的经历总是有限的,温鹤南并不相信命运这回事,说白了,虽然坎坷痛苦,他却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一切,又比谁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厌恶什么,讨厌什么,因而才能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低头漠视着其余一切。
有的时候能暴露弱点,收获一定的优势和忍让,自己也会毫不介意地利用,哪怕需要鲜血淋漓地剖开回忆,那也无所谓。
这就是温鹤南。
眼前的这个女孩,故意退让示弱的那一步,目的也几乎相同,可手段要拙劣的多,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保持的这份天真。
他看着付岑,眼神溺得人几乎要化开,一字一句都是低低的叹息。
他右耳是弱听,但这并非天生的,是出于别人之手,就跟他那个名义上傻呆呆的姐姐一样,哪怕明明跟温家断了关系,可以安稳地生活了,却也因为太爱而被人利用了弱点,全然不自知。
温鹤南温柔地笑了:“我虽然的确听不大清楚,也不想太受到女士的优待。”
“不管你是注意到的,还是查到的资料里有的,”温鹤南放下了手,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嘴角扯了扯,一手取下了眼镜,“都没有必要这样。”
他说得轻柔,距离越靠越近,因为没有了镜片的阻隔,已经超过了一个长辈该有的距离,但嘴上又是长辈的语气,温柔地、宽容地接纳着一切情绪。
女孩秀丽的面庞就在眼前,近的几乎能看见细碎的绒毛,眼里闪烁着的总是直白热烈的、鲜活的生命力。
真好。
温鹤南叹息一声,哪怕经受过摧残也能这样直白地生活着,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儿。这股鲜活的生命力令人畏惧,又令人想要靠近。
更令人有些嫉妒——想要试着摧毁看看。
他半晌忽然抬手,好像要捧住眼前的人的脸,但又并没有接触上,若有若无。
“如果我说,这跟你母亲的死的原因是一样的呢。”
温鹤南微微侧头,说的是自己的右耳,温柔缱绻。
【——特殊人物温鹤南情景CG已回收】
【触发特殊人物温鹤南线剧情二:听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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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猫呼姑娘的地雷=3=
岑妹:是个狼人,打扰了,打扰了.jpg(不是
小舅舅就是这么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因为经历塑造出来的世界观扭曲,但是又绝不会改的狠人,要想走他的路线可能会牺牲掉一些东西(?
跑完涉及真相的部分就可以开始每个路线的甜饼了,大家等等我(带着岑妹挥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