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来的实在突然。
付岑眨了眨眼, 愣是卡了会儿壳。
傅平生说的那话她还记得, 是两个小孩儿聊未来干什么的时候她笑着出的主意,只是后来上了高中, 她也只当是个巧合,没想到还真有这句话推波助澜的意思在里面。
“……我错了。”
她跟面前的人离得极近, 回过味了,心里叹气, 承认错误也很老实。
这显然就不止于她主动承认的错误了。
傅平生瞧着面前的人,嘴唇绷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又没忍住, 啧了一声。
车内灯开的暗,几乎看不清彼此, 可他依旧觉得面前的一双眼睛隐隐绰绰地盛着光,傅平生拍了许多年的戏, 大概明白这应该就算是所谓的心上人滤镜。
他又心软了。
傅平生抓着手腕,心里拧了半天,到底还是缓缓出了口气, 哼了一声, 又轻轻松开了手,回身握住了方向盘。
“知道错了就行。”
克制半天的结果, 就是他这么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紧张得有些微妙得氛围被这么一击即破, 一瞬间化成光影。付岑这心里知道自己不占理, 也只能一路上照旧把人好好捧着哄着。
快到付宅的时候, 傅平生看着位置,刚要把车挺稳,忽然对着外面眯眼,正欲停车的动作一下成了减慢,一辆跑车就以蜗牛似的速度缓慢行着。
付岑还晕乎着摸不清情况,顺着他的目光往对应方向一看,按下窗户,只看见一个隐约的人影,慢慢地走着,闲庭信步,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付岑又眯着眼艰难瞧了一下,刚要转身说点什么,一背过去,就听见窗户外面淡淡一声。
“可以停了。”
声音低沉,在夜色里顺着一点凉风传过来,仿佛更冷了点儿。
付岑整个人一顿,反射性地喊:“大哥。”
傅平生似笑非笑,琢磨了一会儿,才跟着她开口。
“晏局,好久不见。”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晏琛人就在外面走着,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风衣,极工整的打扮,听见这边的声音,也只是站定,对他俩点了点头。
付岑微微探头,对着四下看了一圈,没琢磨过情况,好奇道:“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晏琛说的轻巧:“车刚走,消食。”
傅平生隔了一个位置,闻言又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最后挤出了一句:“好兴致。”
他们俩这么彼此之间轻轻巧巧,四两拨千斤的架势,付岑顿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她从小就知道这两人处的并不好,只是没想到这时候正儿八经碰上了,看起来情况还更恶劣了点儿。
系统跳出的提示音就很直接了。
【——特殊公共场景CG已回收:修罗场】
一般情况下,随机事件的触发确实是都会有对应的事件名称,只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相关剧情人物的事件都进行到后期了,就有一定几率触发出名为修罗场的场景。这种场景算是跟玩家满意度挂钩的附加项,并不必要,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提升讨论度。
“那我就先回去了,”付岑当即有了决断,快刀斩乱麻,服软赔罪,放轻了声音补充,“下回请你吃饭行么,要不然跟上次探班一样,我做了给你带过去?”
傅平生表情这才好了点儿,女孩凑过来说话的动作极像悄悄话,他瞥了一眼窗户外面的人,偏偏表情平淡,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毛,瞧着面前的眼睛,故作恶狠狠地嗯了一声。
“……这点儿补偿不够吧。”
他也凑过去轻轻说了一句,微微的热气撩过耳后,付岑一听,痒得下意识一缩,压根也不多加思考了,连忙点头,直说是他想要什么都成,斩钉截铁的,也不多留后路。
晏琛在外面站着,明明好像成了被隔绝在外的局外人,偏偏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淡定地立着,甚至还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
等付岑这边好说歹说,从车上下去站定了,他才又投过眼神,微微掠过车里的人,又掠过女孩有些局促的动作,并不多露出一点儿锋利。
“早点回去啊,别在外面跟闲杂人等鬼混。”
傅平生仿佛还嫌气氛不够凝固,扯扯唇角,少爷脾气似的嘱咐,看似温和细心,实则压根是在火上浇油,还把鬼混两个字念成了重音。
付岑哭笑不得地回头应了,连忙摆了摆手,让人赶紧撤退。
傅平生开着车也跟一步三回头似的走了,付岑这才跟个小孩儿一样,老老实实在晏琛面前站定。
付宅就在几步路的地方,晏琛抬头望了一眼,先迈了步子,气定神闲,笑声低低地传过来。
“……原来是跟他出去了。”好像是恍然大悟,并不意外。
付岑唔了一声,有点没明白过意思,但也知道立刻跟过去。
晏琛放慢了步调,等和女孩的视线平齐了,才又用那双如墨的眼睛看过来。
“你手机。”
他简要提点。
对面的人身上一向有股淡淡的并不浓重的烟草香,离得近了越发明显。付岑茫然了一下,立刻一拍手,赶紧把手机从包里摸了出来,果不其然,屏幕已经成了漆黑,显然是自动没电关机了。
晏琛看着面前的人,表情不变,神色不动,看起来闲散轻松。
目光落在远处夜色里,余光却落在旁边的人身上。付岑捏着手机站着,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一看就知道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晏琛心里清楚,面上不露声色,一切都被收归于夜色中。
坦白讲,他绝不是没事儿就出现在这儿,只是自己人赶到门口,给司机的电话还没打过去,看见远远过来的车和车牌了,就隐约有了点猜测,索性挂了电话,等了几秒钟。结果显然也如他所料定的一样,出现的人也如他所想。
晏琛微微侧头,看着旁边的女孩,亭亭玉立,碎发也被收拾得干净,露出光洁的额头,又干练又美丽,微微能闻到一丝清爽的香气,只有表情还有些像小时候那个小女孩儿,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
他是有意的。
晏琛当然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身份,也知道对方其实很少会在旁人面前有这样的表现,只是他乐得捧着小女孩,也乐得有时候用威严摆摆架子,看看女孩的反应。
付岑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方法,只能是老实交代:“是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晏琛斜斜地睨过一眼,语调冷静:“还有下次?”
付岑又赶紧摇头,连忙补救:“不,没下次了。”
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委委屈屈的,又难得地显出乖巧。
倒是很想让人又捏一把。
晏琛的目光正儿八经地望过去,落在付岑脸上,又正儿八经地收回来,嗯了一声,好像终于满意了,轻笑了一声,又领着她往宅子里去。
他们俩一起进了家门,这不算少见。
付父人出差,家里依旧只有阮情和付成乐两个人,付岑跟着晏琛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也照旧很有默契,前后说完话了,又都往楼上房间走。
她走在后面,进了房间门,屋子里的花是早就换好了,付岑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静静地出了会儿神,才又躺在了床上。
很多事情都跟着清晰了起来,她心里的想法总也会自然而然地改变。
付岑缩成一团,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想起晏琛鲜少回宅,又想起傅平生说的工作在外的说法,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翻身往洗手间洗漱去了。
还不到付家的宴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也就几乎都泡在了工作上。越是呆得久了,越是能意识到自己前些年错过的一些东西。付岑跟着人东奔西跑,接触的东西多,也渐渐不像刚去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作为一个听众。
她人越是专注谦逊,共事的同事对她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正常了不少。付氏接下来好几个项目都正是节骨眼上的关键时刻,上司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能力终于有了实质上的认可,领着她出去的次数也更多了点儿。
付岑坐在合作公司的会客室里,刚把笔记本收好出了门,就碰见对面的一队人正巧过来。其他人正巧都不在,她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主场必须得越谨慎越好,结果刚想转身回避,反倒听见那边挺热情的一声。
“付小姐。”
声音颇有些耳熟。
付岑转过身,迟疑地一看,才发现出声的人竟然是温家的那位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秘书,表情惊喜,好像是看见她了,立刻热情地招呼。
“……您好。”
付岑愣了两秒,也转过身,点了点头。
她目光掠过对面的人,沉静稳重,随着又掠过队伍为首却不发话的人身上,几乎是沉吟一秒,就明白了情况。
……她这小舅舅还是惯会折磨人的架势。
付岑抬眸多看了一眼。
为首的人并不出声,依旧是西装革履,清贵如常,金丝眼镜下藏着黑色深海,眼角的泪痣在光下几乎看不清楚,照常是隐隐地含着笑,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越过了她,旁人谁都捉摸不清。
如果没有上首的允许,一般的秘书是绝对不会冒冒然地开口的,甚至看情况,极有可能还是授意而为。只是温鹤南常年挂着温柔平和的表情,不熟悉的人自然会受蒙骗,她却比谁都明白这人曲曲折折的心思。
付岑自从上回之后,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有意而为之地无意遇见,许久没有来往,对方给了电话,她也只是存了,没再联系过,反倒在这里遇见了人。
她心里摇头,自己不出声,目光却始终保持自然,落在了打招呼的人身上,逡巡一圈,仿佛打量过了,才又走过去,静静道。
“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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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妹:实不相瞒,这位真的很难搞(语重心长
给了一直死缠烂打的妹子电话号码却没被联系,也没再被纠缠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