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崭新的高中生活开启前，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给准高中生们消磨。顾雨泽作为一个典型的懒癌晚期患者，每天的活动就是窝在床上看各种各样的书。

家里的书看完了，顾雨泽不得不出门去市图，于是家与图书馆的两点一线成了顾雨泽暑假最快乐的消遣。

这天早上顾雨泽刚要收拾馆，临走前接到了老孙的电话，邀他一起来锦城广场打场篮球赛。

锦城广场虽然是叫广场，但其实只是个标准的400m操场，除了基本的健身器材和几个篮球场外，就只有一个举办活动用的小型体育馆了，不算是特别大。但因为它坐落在原锦城城中心密集区，附近居民很多，倒是个男女老少饭后散步锻炼的好去处。

顾雨泽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想答应的念头立马消了八分，他呃了一声，那边的孙文伟见他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赶忙抢着说：“是一班二班的人约打球，一班那边差人，我哥们喊我们去补个人数，你过来可以不用上场当个替补就好了，来不来？”

顾雨泽一听是一班的球局，眼睛噌地亮了起来，果断地应了：“ok啊球场见。”

顾雨泽背着书包到达篮球场的时候，一二班的人正在一边热身一边互相撂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狠话。球场四周围了不少准备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顾雨泽费了些功夫才挤过人群，摸到坐在场边喝水的孙文伟身边。

“胖子呢，没来么？”顾雨泽摘下书包，站直身子左右望了望。

“被他妈拉去暑假减肥班了，期待一个崭新的潘瘦子吧。”孙文伟拧好瓶盖，把瓶子往顾雨泽怀里一甩，站起身来抖平了球服的褶皱，走到了球场中央。

顾雨泽把脚下扔得乱七八糟的书包水瓶理了理，给自己挪出个可以坐的空地，又拿起身旁摸到的一柄小遮阳伞，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借用便毫不客气地在头顶撑开。

岑泧城余光瞥见一朵蓝花在场边绽开，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阳伞阴影下的人盘着双腿，身姿有些慵懒，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替补队员的觉悟。

顾雨泽见场上的岑泧城回头，误以为他是担心这边的物什没人看管，于是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岑泧城笑了笑，没来得及回应，开局的哨声就已经吹响了。

顾雨泽不是第一次在场下看岑泧城打篮球了。初中的岑泧城加入了校篮球队，除开队里训练时间，岑泧城还会应同学的约在放学打上几球，篮球场上活跃的控球手里十有**会有岑泧城的身影。

有时候顾雨泽推着自行车路过篮球场，总能看见岑泧城敏捷地带球过人，他会停下来，站在一群花痴女孩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假想自己是刚刚那个接过岑泧城传球的人。

可他打球确实不怎么样，和岑泧城同场竞技的机会都捞不到，何况是要求更高的打配合。若不是当个凑人数的替补，孙文伟还真的不会叫他过来。

观众的目光追随着快速移动的篮球，顾雨泽的目光则追随着大步奔跑的岑泧城和孙文伟。两个人理应是第一次配合，进退攻守间却是异常默契，老孙带着球施了几个假动作，成功挤出一个传球的空档，篮球毫无遮拦地出手，下一秒便被岑泧城稳稳地接住。

岑泧城手托篮球，重心压低，右腿迈前一步用力蹬地，身体随即悬空。他的手腕用力一送，篮球带出了一道弧线，于几只阻拦的手臂之中滑行后终于擦着篮板落入篮筐。

进球的瞬间观众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岑泧城稳稳落地，就势原地蹦了几下，心情不错的样子。顾雨泽仗着自己混在喧闹的观众周边，有恃无恐大喊了一身岑泧城，哪想孙文伟居然在同时扭过头看向他，顾雨泽心虚得差点噎到，支吾着补了后句：“......和、和孙文伟！你们太厉害啦！”

简单休整了一下，双方重新就位。

借着岑泧城和孙文伟出人意料的配合，一班连连进球，计分牌上一班的分数牌刷刷地翻，对比之下二班的分数着实有些难看。二班紧急暂停，队员们凑在一起商议着应对计策。

二班的队伍里也有校篮球队的成员，对于岑泧城的打球习惯再熟悉不过，虽不熟悉初来乍到的孙文伟，但能在实力上对他进行碾压。最后决定从队里分出两人专门咬紧岑泧城和孙文伟，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一班刚拿到球便感觉到了二班的策略变化。孙文伟朝前压了几步，忽然被一个灵活的瘦子挡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挣脱开来。孙文伟突破间隙还不停地给岑泧城送眼神，只是岑泧城被二班队里最高的一个球员死死拦住，也有些无能为力。

一班节奏被打乱，传球突然出现了失误，二班领队地摸到球，飞速冲向三秒区。在他越过岑泧城和大高个的时候，岑泧城猛地往左侧移去，试图突破高个子的牵制去抢球，没想高个子反应更加迅捷，紧跟着岑泧城的动作飞速拦截。岑泧城手刚要摸到球，就被移身过来的高个子拦了个正着。

二班领队拿了球有些飘飘然，对手的篮筐又近在眼前，一时失了戒备，被左侧突如其来的进攻惊出一身冷汗，慌乱间误把球传向了一个没人接的方向。

“小心！”孙文伟猛然大喝，眼睁睁看着球冲着顾雨泽的方向砸去。

顾雨泽正在逗身边的小姑娘玩，还帮她拆了根棒棒糖的包装纸，没想到一会儿功夫没留意场上变化，居然会被赛场风云波及到。

听到孙文伟的喊叫，顾雨泽猛一回头，靠在肩头的阳伞顺势栽倒，烈日晃了他的眼睛，一个愈来愈近的黑色物体留在了顾雨泽最后清晰的视野里，他本能地伸出右手去挡。

一股大力向着右手手臂冲击而来，篮球被挡飞了，打着旋冲着后头的观众飞去，人群里顿时惊叫不断。小女孩被眼前的飞来横祸吓住了，握着顾雨泽给他撕开的棒棒糖呆立在原地，大眼睛死死地看着抱臂蜷在地上的大哥哥，半天没发出声音。

孙文伟推开身前没反应过来的瘦子，急急忙忙地跑到顾雨泽身边，一蹲下来就听见顾雨泽痛苦的吸气声，“雨泽？！哪疼了我看看！”

顾雨泽疼得眼前发黑，孙文伟把他翻过来仰躺，看了眼顾雨泽护着的右手，蹙起了眉头：“骨折了？”随即伸出手去摸，刚触到手臂便被顾雨泽一巴掌拍开了，“疼，别碰我。”

顾雨泽左手护住右臂直冒冷汗，觉得自己的手应该是骨折了，他都不知道骨折还能这么疼的。

他仰躺在地，听到周围询问伤情的、提施救建议的，甚至还有要打急救电话的人声，心里竟起了些新奇的滋味，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太过于顺风顺水，还没有这样被人团团围住的经历。

疼得钻心，却还有心情关心这个，顾雨泽都快被自己矛盾笑了。

面前的太阳光太刺眼，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受伤的手上，连老孙都无暇顾及其他。顾雨泽只好自食其力，伸出左手往身侧摸索过去，想要找到那柄小阳伞挡挡阳光。

他的手指触到了不知道谁的鞋，随后眼睛便被一块润湿的毛巾盖住了。冰凉的软布贴着眼皮，恰到好处地缓解了顾雨泽眼睛的刺痛酸涩。

他说了声谢谢，而后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了岑泧城的一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