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期中考试、社团交接的准备、校运会。

三件大事齐聚四月与五月的衔接，成了夏天锣鼓轩昂到来前暖场般的预告，每一个与之有联系的学生都如同一个分子，在愈发燥热起来的天气里忙得更加脚不沾地。

顾雨泽的课余时间被这目前最紧要的三件事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度怀疑自己提前体验了一把上高三的酸爽。

作为一名需要时间来堆砌成绩的中游选手，顾雨泽要比别的同学提前很长一段时间来准备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温故的同时还得知新，预习和课后整理一样也不能落下。

夜自修那点时间除了分配给学习外，顾雨泽还得分一些出来准备社干的竞选。

像鸾织文学社这样比较大型的元老社团，社员多，竞选社干的人也多，只有经过前辈们苛刻的层层筛选，笑到了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担任社团要职。

顾雨泽原本不打算掺和，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不要给安排考核的人多添麻烦了。

一直都很关注顾雨泽的方若依不这么想，明着暗着怂恿了他几次去试一试。

她觉得顾雨泽对待社团活动很认真，不是那种抱着玩一玩儿心态的人。而且社团周的时候顾雨泽担起了讲书会负责人的担子，活干得相当不错，若要竞选，这是个很好的加分项。

竞选社长尚且吃力，方若依只推荐他试着去争取一下本部部长。

顾雨泽不觉得自己比得过部门里其他更加优秀、铆住了劲一心要当社干的部员，不过他没有拒绝，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还是答应了。

既然要做，顾雨泽就要求自己得尽力做到最好，至少要自己满意了，才拿得出手给别人看。

岑泧城看他忙得不得了，连摸鱼看课外书的时间都没有了，问他要不要把每天下午一个小时的羽毛球训练给取消。

提出赛前训练建议的是顾雨泽，他发现自己总是习惯性地把球送到对方的球拍上后，毅然决然地表示每天加训一小时羽毛球，试图赶在校运会到来前改掉这个坏毛病。

自己做出的承诺，哭着都得兑现。

顾雨泽抹了把无形的眼泪，苦巴巴地说：“不能取消，我打得那么烂，再不多练练，到时候比赛肯定会拖你后腿。”

顾雨泽盼望着跟岑泧城比肩站在球场上的机会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怎么会允许它断送在自己糜烂的球技上。

而且他都已经忙得这么惨了，岑泧城还要推掉他们这一个小时难得的独处时间，是人吗。

“不是人”的岑泧城看着顾雨泽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不顾他的全力抗议，强硬地将一天一练改为两天一练。

董晓知道岑泧城和顾雨泽要打羽毛球双打后，曾兴致勃勃地来看过一回，想要指点指点后辈，让他们的赢面大点。

结果他被两个人完全不规范的操作，特别是顾雨泽没来得及改正过来的“夺命送分球”辣了眼睛，摆摆手做一缕清风，权当自己没来过地飘走了。

离期中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顾雨泽去了社团竞选部长的第一轮面试，踩线进了第二轮。

与此同时，岑泧城也答应了地理社推荐他去竞选社长的邀请，以民主选举高票当选为下一届地理社的领路人。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两人在西斜的日光里挥舞球拍，互相告知好消息。

顾雨泽真心为岑泧城当上社长而高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手下却毫不留情。

他右手轻飘飘地将刚过网的球一吊，羽毛球转向下坠，几乎贴着网面落地得分。

岑泧城再一次见到顾雨泽的贴网球，还是会忍不住想给他鼓个掌。

顾雨泽依旧不太能改掉给对面球拍送球的毛病，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贴网特别溜，天生就会似的，这几天上瘾一样地拿岑泧城练手，想拿它当杀手锏。

岑泧城不介意为他多捡几次球，顾雨泽自从忙起来后都没什么时间放松和欢笑了，这会儿兴奋得像是只初见世界的小鹿，一刻不停地蹦跶，看的人也觉得舒心。

期中考前一夜顾雨泽放弃复习，夜自修也没有去上，打算好好在家补个觉，十点出头就爬上了床。

他卷着被子看了半个钟天花板，翻来翻去地睡不着。

生物钟跟他说，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间，起来high！

于是顾雨泽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温了杯牛奶。

微波时间设置太久，杯壁都变得滚烫，顾雨泽把牛奶端回房，等它放凉时靠在床头刷手机消息。

岑泧城在他温牛奶的时候发了几条消息过来，传达了几道老师特意在夜自修开小灶讲的历史题。

晚睡的人总能蹲到一些好东西，顾雨泽还不知道这几道题会有类型题出现在明天要考试卷上，耐心地看完后给岑泧城发了个大白熊比拇指的表情包，顺便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地醒来，顾雨泽吃完老妈特地做的超豪华三明治早晨，精神焕发地骑着自行车奔赴考场。

试卷不难，至少顾雨泽写卷子时挺顺，难得没有崩心态。

考完最后的下午场，顾雨泽跑回原教室找岑泧城对答案，不过岑泧城回宿舍搬书了，两人没碰上。

他没事干，跑楼上理科班碰运气找老孙和胖子消磨时间。

高一十二班闹哄哄的，顾雨泽站在走廊透过窗子看进去，第一眼没看见潘家程，想他可能也跟岑泧城一样去搬书了。第二眼看见孙文伟和林云开，两个人被好些人围着，顾雨泽被吊起了好奇心，走进教室里凑热闹。

“物化生三份试卷，各五道题的机会，你这次居然一道题都没押对。林少爷，在河边走了这么久，可终于把鞋给湿了”

顾雨泽刚走近，就听见孙文伟愉悦的调笑声，语气不乏得意忘形。

顾雨泽猜想应该是两人打了什么赌，林云开这位常胜将军刚刚翻车，被好事群众围着公开处刑呢。

林云开坐在孙文伟对面的桌子上，自认倒霉地笑着摇摇头，愿赌服输地痛快道：“别磨蹭，还要收拾教室呢。”

旁边有个人递来一个纸盒，林云开闭着眼把手伸进纸盒里来回摸索，摸出一张纸条。

他展开纸条，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念道：“约班里任意一个人到小树林表白，第二天才能告诉对方这是个惩罚。”

孙文伟伸手把纸条取过来，边看边咋舌：“谁啊写这么狠的东西？换一个，换一个。”

孙文伟说着就伸手去抢那纸盒，被林云开躲开了，手里的纸条也在靠近林云开时被他拿了回去，轻轻地捏在手里。

“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给我特例。”林云开扫了一眼周围人群，突然看见顾雨泽时目光停了下来，随即朝他笑笑。

顾雨泽也回以笑容，林云开把目光收回，跟孙文伟说道：“班里人都知道这是我们的赌约，这会儿又刚考完试，被我选中的人肯定心知肚明，不用等到第二天就明白这是闹着玩的，我根本完成不了。”

孙文伟想了想，折衷出一个代替方法：“要不然，这次的惩罚就不用三天之内要完成，时间给你延期到期末考之前，范围也不局限在班上的人，这样可以吧？”

最后那句话孙文伟是在问周围的同学们，毕竟纸箱里的惩罚是集全班民智收集起来的。

不过这是他和林云开的私人赌局，既然赢家都这么让步了，旁观者还能说什么，纷纷鼓掌等着看输家的好戏。

谁都想知道，这个成绩好得逆天，温文尔雅的少爷人物心里有没有一个人，他会不会借这次机会跟那个人表明心意。

惩罚已定，剩下的要交给时间去酝酿，大家散了开来，顾雨泽得以找到空隙穿过人群来到孙文伟身边。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泧城呢？”孙文伟看见顾雨泽，不习惯他后边没有紧跟着传来岑泧城打招呼的声音。

顾雨泽解释道：“他回宿舍了，等会儿我们要去练羽毛球，他应该会回教室，我上来找你玩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

“不太巧，我们要打扫教室，反正你没事干，来帮我们干活啊。”孙文伟拍着顾雨泽的后背，半哄半胁迫地怂恿他当苦力。

“喂喂喂等会，我回去了，泧城在等我了！”顾雨泽笑着开始挣扎。

但孙文伟搂紧他不肯松手，直把他往教室后边的工具柜推，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休想回去泡靓仔！”

顾雨泽笑骂一声，低声喊道：“救命啊，强抢民男啦！”

林云开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走远，目光落在笑得开心的顾雨泽身上，手托着下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