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回家, 沈梨恰好走在了辛辰后面。
去年和今年敷敷衍衍送他的生日礼物, 还有之前作为条件从她那里换来的风铃管,都挂在了他的背包上, 走路时不可避免地发出清脆声音。
少年宫下课的时间,恰好是上班族下班的点,公交上人满为患。
沈梨站在车厢中段,随着车辆起起伏伏,看着外面时不时颠簸的街景。这阵时间还早,但是天已经快黑了, 街上大排档充斥着烟火味。
突然感觉头发被人揪了下。
沈梨摸了摸脑袋, 回过头,看见冷战已久的辛辰同学站在身后。眼睛很明亮,似乎很开心, 问她:“小甜梨, 你刚才说什么?”
沈梨微微一愣。
这是三周以来, 他们第一次做“不得不交谈”以外的交谈。
沈梨很困惑, 维持自己“你不和我说话,我就不和你说话。你和我说话,我也不乐意和你说话”的态度,严肃指正:“我什么也没说。”
辛辰很大方。
“不用和我客气。”
“我没客气!”
“真没客气?”
“真没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
“那我直接说了。”
咦?
沈梨被他绕得晕乎乎的,皱皱眉,回想刚才那段对话哪里出了问题。
“我就是想说。”
辛辰露出小虎牙,因为公交的颠簸而时不时晃动一下。
“小甜梨,我给你买干脆面, 你再送我一幅画,我们就和好,怎么样?以后你想扣我的表现分照样随便随便扣,是不是很划算?”
说完一副“我这主意不错吧”的得意洋洋样子。
而沈梨根本不能打消他的嚣张气焰。
都说打蛇打七寸,辛辰一来就准确捏住了沈梨最在意的一件事!
十分在意!
他们冷战以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能随心所欲扣他表现分了!
虽然沈梨早就已经不用靠辛辰来树立自己威信,可拿他当典型、扣他表现分、让他打扫清洁,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成了习惯难以改正。
都这样。
如果他们是好朋友,沈梨肯定不会拿他当典型。
如果他们是吵完架互不搭理的同学,沈梨也不好拿他当典型。显得她好像很关注他一样。
而他俩以前那种关系——沈梨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反正那样的关系,用他来警醒其他不听话学生,最没有心理压力。
孩子们都听从他。
他听从她。
沈梨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苦苦权衡利弊。
过了很久,才板着脸点点头,还很不情愿似的。
“那好吧。你想要我画什么?”
“先留着吧。”
辛辰笑出尖尖的小虎牙:“我想好再告诉你。”
少年宫那一场争吵就像一阵邪风,吹啊吹啊,吹遍了全城所有小学。
他们这所小小的家属学校也不例外。
为了升学考试而过早开始厮杀竞争的小学六年级生,仿佛突然间从夹缝中找出了什么新玩具,变得浮躁不安。
有一天傻乎乎的李一诺突然拉起前面女生脖子处的系带,蓦地松手,系带和脖子相弹,发出轻轻的“啪”的一声。
李一诺满脸不解。
“这根带子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女生脖子后面都有这根带子?”
女生当然不会回答他。
她只是在周围人轰然爆发的笑声中,尖叫一声,抄起语文书,“啪”地打在李一诺脑袋上。
声音比她刚才脖子上响亮多了。
李一诺摸着脑袋,一脸委屈,不知道怎么惹怒了母老虎。
没有人会给他解释。
成长带来的身体上的变化,大家都羞于开口。就算是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想要讨论,也只是红着脸用“那个那个”来代替。
“你们来那个了吗?”
“你怎么还不让你妈妈给你买那个啊?”
“你们那个都用的什么牌子?”
她们的谈话时常能让男生崩溃。
男生们会好奇地打听,那个到底是哪个?
接着,被女生翻着白眼骂,变态。
沈梨一直觉得“茁壮成长”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竹子的,不知道为什么硬要用在他们这群小孩子身上。
现在好像觉得说得过去了——他们这群孩子,已经从竹笋进化成了小翠竹。
春天的学校郁郁葱葱,花坛中绿油油的万年青枝繁叶茂。
沈梨深刻认识到,世界不一样了。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肖玲玲就站在她身边,一边咔嚓咔嚓啃小饼干,一边和她聊天。
“你看昨天晚上的《情深深雨蒙蒙》了吗,我都快哭死了。梦萍好可怜哦。其实我之前一点都不喜欢她,不过看了这几集,我又觉得不那么讨厌她了……”
沈梨摇头:“我没看。”
“那你错过昨天晚上的大戏了。”
“我没看过《情深深雨蒙蒙》。”
“真的?”肖玲玲像是听见了世界第一奇闻,瞪大眼睛,“那你每天都在看什么?”
她这副遇见怪物的表情让沈梨不好意思把《飞天小女警》说出来,只能拽一个比她们更厉害的答案:“我都在看电影,昨天晚上看的是《浓情巧克力》,我特别喜欢男主角。”
肖玲玲果然佩服了。
她嘴巴张成一个o型,大概想要夸她厉害,不过这表情只做出来了几秒钟,随着背后几个学生跑过,她又换成了别的模样。
“沈梨,你看见刚才那个女生没?”
“哪个?”
“头发很长,没扎起来那个。”
“没看见。”
肖玲玲眼睛中透出遗憾,咂了下嘴巴:“她是3班的劳动委员,听说她——我也是听3班的人说的,好像她喜欢辛辰,还偷偷给辛辰写了情书呢。”
最后两句话,几乎只用气流在交流,生怕别人听见了。
沈梨果然很吃惊。
辛辰,她认识的那个辛辰?
她的反应让肖玲玲兴高采烈。
肖玲玲缓慢而深沉地对她点头。
沈梨想了想:“那辛辰收到……了吗?”
沈梨不好意思说情书两个字,总觉得不是她可以说的东西。
肖玲玲摆摆手:“还没送呢。”说着又看她一眼,咳了一声,小心翼翼,“沈梨,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啊。”
沈梨非但没有不高兴,嘴角反而还抿出了一点小坏蛋的笑意。
她完全可以用情书这个事情去压榨辛辰,还有扣他的表现分——这周都没什么理由去扣他的分,她深觉失落。
肖玲玲打量了她半天,实在没看出端倪,只好扭扭捏捏:“其实我一直想问……班长,你是不是喜欢辛辰呀?”
谁?
沈梨被肖玲玲的话吓了一大跳。
那一瞬间她怀疑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谁,肖玲玲的话不应该问她,而是问她身边另外一个谁。
可肖玲玲定定看着她,目光来传达信息:是她,沈梨,就是她。
沈梨突然感到了难过——为她被看扁了而难过。
她看起来像是会喜欢那种大反派的人吗?而且,她是好人,怎么可能和大魔王配对。
她垂头丧气一会儿,坚决地摇摇头,难得把鄙视写在了脸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是吗?”肖玲玲露出可惜的样子,显然不信。她撅着嘴想了一会儿,“那你说辛辰喜欢谁?”
沈梨还是摇头:“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从她这里问不出答案,肖玲玲失望地转回身子,重新面向教学楼外宽阔的天地。一年级生在那里捉鬼,你追我赶兴致勃勃。
肖玲玲做作地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回扶栏上,哀叹:“还是这些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哪像我们,奔二了,老喽——”
后来的几天,沈梨对她同桌的关注度都超乎寻常的高。
不得不说,她虽然耻于讨论那些风花雪月,可肖玲玲的问题还是勾起了她的好奇。
辛辰总是奇奇怪怪的。
别的孩子都在讨论谁喜欢谁,连李一诺和任林都偷偷摸摸透露出他们觉得谁漂亮,谁有意思。
只有辛辰从来不会谈论这些。
一副对这事提不起半点兴趣的模样,除非它自个儿点头哈腰找上门来,不然他心里只有学习和坑蒙拐骗。
春寒结束后,学校举行了一次春游。
目的地是植物园,六年级的小屁孩们也一起参与。
小学生们都十分兴奋。
一会儿好奇这个,一会儿好奇那个。没过上太长时间,队伍就从那么长的一条长龙,变成了那么那么长的一条长龙。
沈梨喜欢把每一个介绍牌上的字都看完,所以走得格外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小跑追上几步,才能跟上队伍的速度。
就这样,浏览到小花坛上的字时,她蹲在那里捧住下巴,突然对一个字开始发呆。
又过了一分钟,背后传来点动静,有人在靠近她。
辛辰本来只是想过来摸摸她的马尾巴,不过手刚刚抬起来,就转变了主意,
他随她一起看向介绍牌,半眯着眼睛,仿佛介绍牌里藏着宝藏,他要揪出其中的机关。
然而,半天也没找到关键点。
“小甜梨,你在看什么?”辛辰终于忍不住。
沈梨在心里小恶魔似的弯了下嘴角,脸上不露声色,抬手往前扇了扇,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然后一本正经。
“你知道这个字怎么读吗?”
简介牌上最大的两个字写着——缬草。
沈梨指着最左边的“缬”字。
辛辰端详了一会儿,皱着眉,摇头:“不知道。”
他像四年级时一样,坦率承认他不懂。
沈梨顿时乐开了花。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字怎么读,但她很淡然,居高临下地鄙视他的无知:“这你都不知道。”
辛辰不害臊,只好奇:“你知道?”
沈梨揪着校裤,眼睛不眨,只是微微红了脸,骗他:“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噢。”
辛辰对她的行为表示了理解,并且摸了摸她的马尾巴,包容地点点头。
尔后,像是想到什么,他突然扬起嘴角,咧开一个证明他没炫耀没说谎的笑容,身子晃悠晃悠。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字的拼音是什么,但我知道用西班牙语怎么说。”
沈梨当即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在西班牙读大学。”
的确。辛辉哥哥西班牙语说得比英语还好。
沈梨忧愁。
她连中文都不知道,他却知道西班牙语。
所以,她好像输了。
沈梨垂着眸子,睫毛像小婴儿,软绵绵的。眼睛线条蜿蜒的弧度,写满了不开心。
辛辰什么都没有察觉,笑容依然可爱而善良。
“te iero。”
他说。
“什么?”
“te iero。”
他又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字的意思。”
辛辰歪过头,一本正经。
“te iero。”
沈梨点点头,不想在意,回过头继续观察花坛。
丝毫不知道,她一直好奇的她同桌那个问题,其实已经延续了她同桌的一贯作风,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告诉了她。
见她一脸高兴,沈梨不由得好奇。
“你喜欢红豆吗?”
“喜欢。”温萌毫不犹豫。
说起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上学期期末不是汇演吗,我念完稿子后去买双皮奶,加红豆的,没想到钱不够……幸好遇到阿姨来接你,就帮我给了钱。”
“没想到阿姨还记得。”温萌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脆生生的,“沈梨,你妈妈真好!”
沈梨“嗯”了一声。
昨天晚上妈妈提着公司分发的月饼回家,招呼沈梨过去挑了几个喜欢的味道吃。
想到小女儿第二天要上培训班,妈妈又很自然地说“你明天给温萌姐姐也带两个月饼,给她带红豆的,她一定喜欢。”
温萌果然喜欢。
沈桃好像也是喜欢红豆味。
妈妈记得很清楚。
沈梨胡思乱想得远了点,回过神来,发现另一个关键词,她很不理解。
“念稿子?上学期期末汇演,你也上台表演了?”
“呃……”温萌尴尬了一下,低下头,“是呀。”
“真的?什么表演?”
“英语致辞。”
沈梨微微睁大显得惊讶的眸子。
温萌眼睛里有一丁点内疚和羞愧,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回忆起那一天时的甜蜜开心,她嘴角扬得很高,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极其明亮的笑脸。
她把那些负面情绪都如雪花般扫走,鼓起勇气和沈梨说实话:“不是我英语考赢了辛辰,是汇演那天他请假了,所以换成了我替他上场。”
温萌看见沈梨更惊讶了。
她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温萌知道承认这个事实很丢脸。
如果换做别的孩子,一定不会坦白自己是“替补队员”,太伤自尊了,太丢脸了。大家一定会倔强地坚持“老师说我适合上台”或者“我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让我上去。”
其实温萌很想说么说的。
可陈杨帆说,死不承认,才会更难看。
所以她坦白的承认了。
话从口出的瞬间,就像是拆下了一直以来绷紧的警戒线,刹那间,不用再死鸭子嘴硬的放松感传遍了全身。
温萌觉得,自己仿佛也像陈杨帆那般淡然了一样,平静注视一切悲喜。
她忍不住期待起她第一个听众,沈梨的反应。
沈梨却只是托着小下巴,目光散漫了半天,由衷生出一句感叹。
“真好。”
“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真好。”
温萌就像大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也确实就是,毕竟沈梨妈妈经常夸奖温萌。相貌好、学习好、性格好。
就连人缘都很好。
大人们喜欢她,同学们也喜欢她。
男孩子们已经记不起来班上还有沈梨这号落难公主,下课后只是兴致勃勃地围在神秘却平易近人的温萌公主面前。
就连无恶不作的辛辰,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好事,都是因为温萌。
可惜公主只会选择勇者,不会选择魔王。
沈梨丰富着自己的大脑。
曾经为了准确描述辛辰表情而训练出的想象力,在此时发挥了最大的效果。她自动描绘出一格又一格的画面——勇士闯魔城的故事。
反正肯定邪不胜正,勇士救出了公主,大魔王却被打倒。
大魔王消失前断断续续说了一长串,非常可怜。沈梨在心里为大魔王掬了一把同情泪,哭得哈哈哈的。
然而,她脸蛋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温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更多的反应。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因沈梨那两个字而漫上说不出的滋味。她看向窗外冷冽的蓝色晴空,扬起嘴角。
“是啊,真好。”
辛辰其实,真好。
十二月的尾巴,小学自然课终于学到了放大镜这一章。
趁着接下来连续好几天的晴天,老师给他们布置了一堂实践作业,要求他们分小组做放大镜聚光实验,还要写300字的实验作文。
所谓的小组,就是同桌两个人。
六年级的孩子已经学会了在最不易发现的边缘,偷偷挑战老师的权威。
比如说偷偷涂亮甲油,偷偷嘲笑乖巧好学生,偷偷去老师明令禁止的网吧,玩两局蜘蛛纸牌。
他们才不会乖乖凑在一起做傻不拉叽的实验,他们只会分工:你写实验步骤,我写实验心得。
最会浑水摸鱼的辛辰,却难得没有偷懒。
非但没偷懒,反而一副“我虽然平时会想方设法偷工减料,但我下定决心要改正自己,所以必须认真做实验”的样子,提醒沈梨:“记得周末来我家做实验。”
“知道了。”
沈梨很不情愿,为了维持班长的好形象,只能一丝不苟的答应。
到了周末,她如约按响辛辰家的门铃。
开门的却不是辛辰,是暑假时见过的辛辰的哥哥——大概又到了国外的放假期,所以他从遥远的西班牙回了来。
“是小梨子啊。”
沈梨乖乖打招呼:“辛辉哥哥,请问辛辰在吗?”
“他出门了,有什么事吗?”
“他让我过来做实验。”
“先进来吧。”
辛辉把门再拉开了一点,笑了笑:“我弟弟去图书馆还书,一会儿就能回来。”说着,从架子上拿下拖鞋,又问了一句,“你们做什么实验?”
“放大镜的聚光实验。”
“噢。”辛辉明白了。
怪不得他弟走之前,一步三回头地提醒他,把家里的放大镜找出来。
辛辉带着沈梨进去辛辰的房间,给她倒上一杯果汁——这也是他弟叮嘱的。
想到弟弟的模样,辛辉不免有些好笑,温声说:“你先随便玩一会儿,我去帮你们把放大镜找出来。”
“嗯。”沈梨对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至今也不敢相信,温柔的辛辉哥哥,是辛辰的亲哥哥。
辛辉离开后,沈梨在辛辰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辛辰的书桌不乱,但也绝对不能算整齐。桌子的小架台上放着魔方和地球仪,下边一侧放着作业本,另一侧则是科学画报,和他的画夹。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整张书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画。
——不偏不倚,恰好是四年级时沈梨送给他的生日蛋糕图!
沈梨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扎起小人。
她早就想说了,辛辰太过分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每次她到他家里来,都能看见这张画放在他房间里的某一个位置,或是书架或是书桌或是枕头边。
那张抽象到极致的艺术品总能让沈梨的小脸蛋发红,非常不好意思。
毕竟画得太丑太丑,就算她是画的原作者,也不得不承认它的“不堪入目”。
辛辰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实在是用心险恶。
沈梨极其不满,小小地“切”了一声,撇撇嘴,以鄙视他的幼稚手段。
她把科学画报抽出来,盖上去。又把画夹抽出来,盖上去。再把作业本抽出来,盖上去。
最后,沈梨拿起他的魔方,噼噼啪啪地摆弄起来。
她魔方玩得还可以。
小时候她就摸索出了怎么把一面颜色全部复原的方法,后来再长大一点,又从爸爸那里学到了怎么把全部颜色复原的窍门。
不是她吹牛,在以前的小学,她可是上台表演过两次玩魔方呢!
辛辰的魔方大概是被他复原了又打乱,没扭太多次,沈梨只摆弄了几分钟,就让六个颜色全部归位。
她将自己整理好的魔方,压在了那堆书本的最上方,并且神情郑重地拍了拍,表示完工,以及,她作为六年级大的女生,不接受这么幼稚的挑衅。
一切做完,房间门刚好敲响,辛辉哥哥的声音传进来。
“小梨子,我找到放大镜了。你要不拿张废纸,我先陪你做一会儿实验。”
沈梨倏地坐直身子,停下自己的鄙夷。
废纸!
她耳朵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词。
沈梨眨巴眨巴眼睛,扫视一圈,亲自把自己刚才设计的阵法挪走,像打开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层剥开,最后露出最底下那张丢人的画纸。
她盯了半天,再次看看周围。
终于一咬牙,拎起它,直奔后阳台而去。
——辛辰回到家时,那副画已经没法抢救了。
透过画纸中间被烧出来的那个大洞,沈梨看见辛辰皱起的眉。大魔王有生以来第一次明显地不淡定了,那表现,跟被夺走宝藏的怪盗似的。
过了很久很久,他好像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
沈梨如实回答:“我们在做放大镜聚光实验。”
“然后用我的画做了实验?”
“对,用了。”
沈梨有一答一,诚实到让辛辰刷地把画纸放低下去,像只炸毛的布偶猫,气鼓鼓的。
“为什么要用我的画做实验?”
“因为做实验需要一张纸,你书桌上只有杂志、作业本和画夹,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拿了你——我画的画。这张纸做实验刚刚好,辛辉哥哥说的,厚薄合适,软硬合适,还容易燃烧和……”销毁污点。辛辉哥哥的原话。
辛辰愣愣看着她,难得睁大的眼睛眨啊眨,睫毛像小扇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艰难地抿抿嘴角。
“……那,为什么要用我的画做实验?”
沈梨噎了下,耐着性子解释。
“因为桌子上唯一能烧的就是这张画。——我总不能烧你的杂志和作业本吧?对了,也不能翻你的画夹。只有这张画可以用,因为本来就是我画的,我算是它的原主人。我只有用它做实验,才不叫乱动别人东西。”
她觉得她把话说详细了很多,应该能够理解了。
果然,辛辰垂下头,看了被烧穿的画纸半天,脸颊鼓着,一副思索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ok,这一本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
后续可能会有几个番外,会晚几天再更新。还有一些话,也番外写完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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