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订婚

均王突然高调宣布要和表妹订婚。

高小怜连惊带吓，再加上饿，昏过去了。

明湛决定不救她，若是这样吓死了也算报仇了。

可是赵荣妃掐人中把小孩儿救醒了。

她自己虽然没昏过去，但是懵了，而且，救高小怜的功夫，下人们都退下去，到均王府管事太监跟前领差事去了。

只剩下自己宫里的管事豆腐在。

豆腐看见自己主子脸色不好，急忙把埋好的一锅烟，递过去，赵荣妃盘腿在贵妃榻上坐了，接过去，深深嘬了一口，喷漂亮儿子一脸，笑嘻嘻道：“关于订婚这事儿，咱们娘俩是英雄所见略同……”

明湛挨着母亲坐，总是在吸二手烟，他用手扇烟，“愿闻其详。”

“事情是这个样儿地，”因为高兴，赵荣妃唱起戏腔：“昨天一大早，我刚刚进府，东宫侧妃打发人来，说她会领着她妹子造访……

明湛点点头，“然后呢？”

赵荣妃脸一沉：“然后，因为你老人家不翼而飞，我急得要上吊，连理都没理，传话的人都吓跑了。”

明湛嘴角上扬，这已经是极限了，他又不会笑，“所以呢？”

“后来她又打发人来了好几趟，就连半夜还来过，似乎一夜没睡，关心你是否回了府，我当时只是急得脑子如一锅豆花，根本没去想，从来跟咱们没半点儿交集的东宫，这是怎么了？”

“对呀，她这是怎么了呢？”明湛问。

大太监豆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本来他就因为太高了，驼背得厉害，“您们娘俩一个逗，一个捧 ，都能演参军戏了。”

又道：“听千张说，东宫侧妃娘娘还特意叫了他去，问均王是不是定亲了？”

千张是明湛的贴身大太监，要不是东宫侧妃把他叫去了，明湛也没机会单独跑出去。

赵荣妃把话接过来，“儿子，你的好运气到了！东宫侧妃的妹子李凤儿可是公认的第一美女，”

明湛道：“她是否美女，和我订婚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赵荣妃被自己造的烟呛到，对豆腐说：“你说，你的小主子是不是傻？”

豆腐笑眯眯跟明湛分析道：“小主子，明摆着，东宫侧妃娘娘有意把她妹子给您做了王妃。太子是将来的皇帝，皇孙就是下一代皇帝，那么李凤儿姑娘是下一代皇帝的亲姨母，这层关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更何况，人家女孩儿是一等一的人才，美貌如花，举止言谈，大家风度，几乎找不到一点儿缺点。”

明湛冷冷道：“找不到缺点？那个老女人……”

老女人？！

赵荣妃和豆腐哭笑不得。

即使李凤儿比明湛大三岁，也根本不是缺点，女大三抱金砖，当今皇帝，太子，到亲王郡王，每个人都抱着一块大金砖，因为皇族为了子嗣计，大多十五六岁成亲，妻子重任在肩，除了生育后代，还要内理府政，外出宫廷，年纪若也太小了，生娃就别提了，也撑不起门面，应付不了大场面。

“说到年纪，这位表小姐才真是太小了！”大太监说着，看了高小怜一眼，“而且各方面条件……就做个侧妃，完全不委屈她。小主子不要错过一门好亲！”

高小怜小脸死人一般苍白，苦于不能说话，心里怒吼：我才不趟这浑水，放我走……

可是不趟也得趟……

又听明湛道：“我也没说东宫这门亲不好，也没有错过的意思，只不过……”

赵荣妃和豆腐见明湛懂事理，十分欣慰，异口同声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刚刚已经宣布和表妹订婚，也就是说，表妹是我的王妃，后来的，不管是谁，都是妾！至于，要不要做妾，就是她的事了，和我无关……”

哎呦喂！豆腐急得苍蝇搓手，赵荣妃喷出一口烟，说出豆腐不敢说的话：如今是太子爷监国，东宫侧妃狂的没样子，她的妹子能给人做侧妃？那般姿色，就是给太子爷留着，将来还不怕熬成贵妃？

皇帝年初就大病一场，命太子监国，后来稍稍好了，但是看看太子处理朝政很妥帖，内外交口称赞，也就放权了……

赵荣妃一语成谶，明湛冷笑：“所以啊，她是贵妃命太后命，怎么可能真的做小小的均王妃？即使订了婚，也可能随时悔婚？我就是那句话，她要做妾我不拦着，可是均王妃，只能是高小怜！”

“你想气死娘亲是不是？”赵荣妃从来没有发这么大脾气，冷冷说：得罪了东宫，你想过后果吗？我在宫里有你父皇护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你，孤身到燕地，太子伸出小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做了他的连襟，那就不一样了。”

明湛口气比她母亲更冷：“有什么不一样？母妃忘记了，我本来就是他弟弟！说到底，皇家哪讲什么亲情？”

豆腐焦急地说：“小主子，抛开别的不说，李凤儿姑娘可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上京里，想娶她的王公贵族，把东宫门槛都踏破了，您可好，送上门的肥羊肉不吃……”

“别说了，我意已决！”

赵荣妃：……

豆腐挠头：小主子油盐不进。

明湛看见母亲气鼓鼓的样子，下了榻，蹲下对高小怜道：“你高兴起来好不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亲朋好友面前，要给我长脸，做为回报，将来我会加倍疼你的。”

高小怜木着一张小脸，心想，你应该说，将来会加倍孝顺我老人家才对吧？

赵荣妃怎么会听不懂儿子的话？烟杆在鞋底下敲了敲，无奈地骂道：“真真就是我命里的天魔星！下辈子宁可生一块豆腐，也不生你！”

大太监豆腐在一旁苦着脸问：“娘娘，您是认真的么？”

赵荣妃，“你别激动，我说的豆腐，是真豆腐……”

真是的，这娘俩身边的太监名字都是豆制品，不是豆腐就是千张，这还算走运，还有叫臭干，素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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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均王府就因为明天要出发去燕地忙的鸡飞狗跳了。

好在有一样，因为均王要走，宫里的嫔妃趁此大好机会，几乎全体出来府里溜达一圈，倒不是多给赵荣妃面子，主要为了展示一下新衣服，顺便吸一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公主们在宫外，相对自由一些，再说姐姐们疼爱弟弟是天性，尤其明湛是最小的。

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倒省的专门去请了。

由于事出仓促，管事太监千张紧急安排宴席，烟火，唱大戏，越热闹越好。

有一件事情却为了难，高小怜总不能穿着明湛的大中衣订婚。

刚好，德妃领着女儿常宁公主到贺，常宁公主是明湛最小的姐姐，今年十七岁，刚刚成亲。

公主的衣服太多，有很多只穿过一次或者根本没上身，衣料上镶金饰玉，做工精美，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小了也舍不得丢掉，精心保存着。

明湛向她要小时候的衣服，并把高小怜领出来拜见。

高小怜虽然知道没人会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可是穿的实在不像样，果然，常宁公主笑起来，“怎么回事啊？难道表小姐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于是命太监火速回公主府去取幼时穿的春夏秋冬衣服十套。

衣服很快取来，高小怜一瞧，崭新的，至于做工样式，别说外服，里面穿的肚兜，亵裤，小中衣，都是镶花边，缀银钿珍珠，极尽巧思，织金锦衣服十分贵重，小孩儿一般长的快，这么浪费只有皇家做的到。

现在中秋，天气不冷不热，她穿上一套大小合适，不薄不厚的，这是公主的常服，但是异常华丽精美，暗蓝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与葱绿地妆花纱蟒裙。

她肌肤雪白，眉目如画，穿上华服，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短头发更加使她可爱，虽然脸还有一点点肿。

众人啧啧赞叹，康宁公主一推常宁公主：把你小时候比下去了！

常宁公主也道：“十四弟这是看见你小表妹国色天香，领回来做童养媳？”

“是的，今天订婚。”明湛宣布说。

高小怜面红耳赤，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家都笑起来，这两个分明是金童玉女，太配了。

纷纷恭喜赵荣妃，赵荣妃气的只想揍儿子一顿，咬碎银牙承认了。

常宁公主笑道：“皇兄们都找大媳妇，只有十四弟，好家伙，找一个还没断奶的，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拜天地，入洞房？”

赵荣妃哭着算了算，最起码要等九或十年，那时候，明湛已经二十岁高龄了。

恶狠狠瞪了高小怜一眼，“把衣服脱了！”

高小怜吓得一激灵，明湛急忙温言道：“母妃的意思是，你脱了外衣，让绣娘改一改，不然算是僭越。”

原来如此，高小怜脱了外衣，叠好，一个侍女捧着走了。

半个时辰拿回来了，绣娘用缎绣攒花，把蟒龙爪子掩盖住了，高小怜原穿戴好了。

订婚宴席已经在内寝的中殿里轰轰烈烈摆了一百来桌。

客人们被打的措手不及，好在，都是带着礼物来的。

明湛带着高小怜挨桌子敬酒，高小怜和做梦一样，是不是很滑稽，才三岁，就订婚了……

可是这种娃娃订很多，甚或还有指腹为婚，大家习以为常，只是看着这一对小小的金童玉女，都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喝了酒，每一个人替明湛发愁：这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入洞房啊？

好像不必担心这个问题，高小怜快饿死了。

隆重推出后，上京大多数内命妇和外命妇都认识了她，而且印象深刻。

高小怜想象着前世，明湛身边的应该李凤儿……

看起来，李凤儿很快登门了，明湛订婚，准新娘却不是她，这羞辱对于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但毕竟是皇家，万事讲体统，大闹订婚宴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宾客太多，她太饿了，也太累了，小脸煞白，额头上见汗，几乎站不住。

宫里的嫔妃都敬到了，之后是公主一桌，猛地，她身子一轻，被明湛抱起来，坐在唯一一张空椅子上，众目睽睽之下，她涨红了脸，一桌的公主姐姐都打趣：“呦，十四好疼他的小媳妇！”

他们不敬了，由赵荣妃和明湛的舅母接棒敬外命妇们……

高小怜又渴又饿，可是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珍禽异兽，三十八道冷盘，六十四道热菜，还有各式点心，却来了一个乳母，躬身行礼，面无表情地说：“表小姐，您是在这里吃还是……”

高小怜又被某人坑了，就算是吃奶，也没有在大庭广众面前的道理。

果然，一桌子的公主姐姐，笑喷了，揉着肚子，“哎呦！哈哈哈！笑死人了……”

哼！高小怜心想，看看丢谁的人！因招呼乳母再近一些，然后毫不犹豫掀开她的短襦……

乳母唬得面如土色，不敢言语。

明湛没想到某人脸皮比城墙一拐弯还厚，急忙喝道：“人都被你丢光了！”

乳母满头大汗退下去了。

侍宴过来躬身请问：表小姐喜欢用的菜式？

宾客不是自己夹菜，由侍宴分餐。

高小怜馋涎欲滴，可她是哑巴，刚想用小手指，明湛抢先：别的不用，去取些腌昆布来。

“是，主子。”

昆布其实很难得，是高丽国进贡的贡品，赵荣妃是半个高丽人，腌制的醋昆布特别好吃，可是那只是早膳就着喝稀粥用的，而且，只有少数有偏好的人才吃，一般人闻到那如酸爽如洗脚水的味道，就要吐了……

高小怜眼巴巴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她面前的是一碟子棕绿色腌昆布，忍着厌恶，硬着头皮吃了一根，哦……如老爷爷腋下酸唧唧的味道，一边吃，听见明湛在身后干呕……

死洁癖啊，真是搬起腌昆布砸自己的脚，活该！

高小怜使劲儿吃，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宁可回高老庄被母亲打死，被狗狗咬死，也不愿意留在这个混蛋身边……

而明湛一直用香薰的帕子捂着嘴，什么也没吃……

歼敌一万，自损八千，订婚的大喜日子，二人饿得前腔贴后背，便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此时太监千张慌里慌张进来，在明湛耳边焦灼地回禀：主子，东宫侧妃娘娘到，奴婢把她让到了存心殿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更一章，赶一下进度，：)

小剧场：

多年以后，高小怜问明湛：陛下，还记得咱们订婚那天么？

明湛：记得。

高小怜：骗人！那时候，您每时每刻想杀了贱妾。

明湛：没骗你，那天你当众吃奶，均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朕怎么会忘记了？

高小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