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勉强辩了几句, 忽然昏倒了……
一阵手忙脚乱, 太子妃被抬出去了,随时候命的御医进来禀告:陛下, 太子妃哀毁过度,又感染了风寒, 高热不退,病情十分凶险,要卧床休养。
接着,他指挥小太监把交窗都大开, 使空气流通, 凛冽刺骨的风灌进来, 屋子里的人哈气如霜……
太子妃被抬出去了, 就轮到攻击东宫侧妃李凤儿,看得出来, 李凤儿也很害怕,但是她说话却得力, 因为怕也没用, “贤妃娘娘,相王殿下不是多事的人, 炜世子也不是淘气的孩子, 他一向乖巧懂事,这一次为何做出这种过激举动, 要等陛下查明原因再下结论。”
“还查什么?秃子头上的虱子, 明摆着, 因为有朝臣提议相王做太子呗,相王这是挡了人家的道了,我说德妃妹妹,你可长点儿心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的宁王,想想,宁王今天早上还打了明炜?为了这事,我们相王看不过,还帮着明炜来着,这尚且要以德报怨,何况你们?”
贤妃鼓惑宁王的母亲德妃,德妃慌了:“李凤儿!教唆侄子杀叔叔,你真是罪大恶极!”
两个女人同时请求皇帝立刻把东宫侧妃李凤儿杖杀之!
明炜撂下笔,哭着冲过去,护在李凤儿面前,吼道:“是我自己要杀四叔的,因为他太坏了!”
啧啧啧!贤妃建议道:陛下,臣妾请此案移交宗人府,否则明炜以为这是在过家家!
哐哐哐!
皇帝把铜磬都要敲碎了,又咳了一回,这才说:“王掌,你看着,别让他再闹了!”
是!
王掌躬身过去,拉着明炜的手,温言道:“炜世子,来,老奴给您擦擦脸,御前不可失仪。”
“王公公!”明炜这才扑在大太监怀里,放声痛哭……
小孩子以弱用强,贤妃当然要挽回:“陛下,杀人犯不能因为哭就逍遥法外吧?洽儿现在还在抢救,生死未卜,想当年,臣妾生他难产……”
眼看贤妃要从三十几年前讲起,皇帝急忙问:“高小怜!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神奇地记住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名字,贤妃和德妃都吃惊不小,估计皇帝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得。
这把高小怜难为死了,她不知道大家的自供状上都写了什么,捏造一个字都有欺君之罪?
只有实话实说:“启禀陛下,臣去孝棚上香哭祭,遇到了炜世子,他说,祭礼大典刚刚结束,他来找臣玩儿一会儿。”
高小怜刚说了开头,皇帝就打断,恶狠狠先问沐磊,“你干什么吃的?”
沐磊跪着爬了一步,“回陛下,炜儿说他更衣,臣领着侍卫太监在恭房外面等的头发都白了,他也不出来,一个太监进去一瞧,他跳窗跑了……”
“熊孩子!”
哐!皇帝敲了一下铜磬,算是把沐磊的罪行揭过去了,沐磊擦擦头上的冷汗……
“高小怜,你继续。”
皇帝这么问,让高小怜心惊肉跳,“臣说到哪里了……记不得了……”
众人支着耳朵,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哭咧咧的话,皇帝气的瞪了一眼,“说到明炜找你玩儿!”
见了鬼了,皇帝没命杖责,居然还提醒了她。
“对,臣和炜世子出了孝棚,臣问炜世子我们王爷在哪里?炜世子说他不知道,刚巧碰到了相王殿下过来,炜世子问他知不知道十四叔在哪里?”
高小怜一再提起明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相王殿下说不知道,他身边的鸿胪寺少卿大人则很着急,说灵堂里的供果临时不够了,问炜世子可不可以帮他去摘些回来,因为内苑外男不得入内 。炜世子当然要帮他了,他拉着臣到荡园里的嘉蔬署里去摘果子,进去之后,他坚决不要侍女们随行,说,只想和臣单独在一起,于是,侍女们就到值房里等,我们就到暖棚里去……”
高小怜说到这里,德妃先抓住了重点:“明炜心大,父丧三天居然去搞他十四叔的未婚妻子!”
贤妃想当然地说:“一定是明炜和婶母淫.乱的时候,被相王发现了,你怎么说?”
问的是虞察司都指挥使明黯,明黯只好道:“回娘娘的话,不论炜世子杀叔,单说太子丧礼期间,民间尚且禁嫁娶,风月场所一律关闭,未出五服的皇族须七七四十九日斋戒禁绝女悦,否则以对丧礼大不敬之罪处置,何况,他是亲生儿子?若此事属实,应赐他在太子棺椁前自裁。”
贤妃激动地说:那你就拉他去自裁!
哐!
皇帝用磬声让女人们闭嘴。
可是第一次,贤妃抗旨不尊:陛下,高小怜自己都承认了,请您不要偏袒炜世子,否则,臣妾不服,后宫不服!
此时,连皇帝的声音都发颤,问明炜:你和你十四叔的未婚妻子……做了?
明炜哽咽着还没回答,贤妃抢头里:陛下,您问本人,他会承认?臣妾请求验高小怜是否在室女。
皇帝默然……
一旁的王掌不得不说话,“贤妃娘娘,这可真是难为人?高尚宫和均王殿下订婚十二年,据老奴所知,均王殿下和她食则同桌,寝则同榻,高尚宫今年已经一十六岁,咱大秦女子十四岁听嫁,高尚宫现在不是在室女,也无可厚非?”
贤妃冷笑:“那本宫就管不着了,因为也没有别的办法证明?怪只怪,他们做了丑事!”
唉……王掌叹一口气。
宫正司的司正和典正过来请高小怜进偏室……
每一个人都觉得难熬,好在司正很快带着高小怜出来了,“启禀陛下,高尚宫不但守宫砂完好,验身也确是在室女。”
皇帝把提着的心,吊着的胆一一归位,第一个瞧着明湛,目光中充满赞许,“均王膝盖有伤,不能久跪,赐座。”
明湛哪里敢坐?太监急忙给他膝盖下面垫了蒲团。
高小怜过来,跪在明湛旁边。
“高小怜,你继续说。”
皇帝道。
“是,陛下,”高小怜声音冻的发颤:“臣和炜世子进了暖棚,外面的果子稀稀落落,我们手牵手往里走,找大桃子,可是,最后却发现一棵树下面……”
说到这里,她手捂着脸,“陛下,臣……可以把这一段略过不说么?”
“不行!”
仔细听就知道,皇帝的两个字一点儿不严厉,还有几分怜惜……
“好吧,”高小怜一咬牙,“树下面,宁王殿下和一个女人在……在……在……”
她结结巴巴,最后反问皇帝:“陛下,臣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是在……是在……打架吗?”
咳咳咳!皇帝什么都明白……
没想到问出来不得了的事情,德妃唬的魂飞魄散,发髻都乱了,一转身,像一头母老虎一样扑到高小怜面前,吓得明湛一把搂高小怜在怀,手拒:“德妃娘娘!别再往前,否则儿臣不客气!”
“表小姐!”德妃不敢再动,可是泪流成河,半跪半瘫,祈求地看着少女那无辜的大眼睛,道:“你是不是看到他们穿着衣服在……”妇人把穿着衣服四个字说的特别重,又特别快,然后两个大拇指颤抖地对在一起,“在这样,那叫亲嘴……”
高小怜真的不愿意回忆起宁王的大白屁股,“好像吧?我……我……呜呜呜……”
女孩儿语焉不详地哭了……
德贵妃松了一口气,又爬到皇帝面前,“陛下,高小怜说,宁王他只是穿着衣服和女人亲了嘴,想想也是,时间根本不允许啊,祭礼大典完毕,立刻就是哭灵……”
啪!皇帝的烟杆没敲铜磬,狠狠抽到了德妃的脸上,德妃惨叫一声,脸上鲜血淋漓,跪下往死里磕头,额头鲜血直流,昏倒在地。
正在写自状的宁王看见母妃惨状,刚要发怒,被一旁的沐磊死命抓着了。
御医急忙过来掐人中,把德妃救醒……
高小怜看到一国之君发威的时候,如怒狮,眸光冷厉,两面腮帮子绷着劲,颌骨咯吱咯吱响,就像把人嚼碎了之后,咽下去,真担心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交代完毕,明黯已经把几个人写好的笔录扫了一遍……
跪地回禀说:“陛下,从昨日起钦天监的监正在望气时,就发现东宫大福殿上空的青气转黑,他警告说有人使魇魔术,要臣查一下和尚道士里面是否混进了鞑靼巫者,没想到是炜世子中了这邪术,大概是他年幼,定力不够,一时失了心智,发了疯。”
皇帝点点头,“一定要彻查巫蛊,不能再让类似的惨剧再发生了!”
原告贤妃对这突兀的结果目瞪口呆:巫蛊,邪术?
高小怜终于明白明湛为什么说他左右都是大傻子了,不管明炜因为什么原因杀人,皇帝早就想好了替孙子脱罪的理由……
然而,皇帝本人还是要弄清真相,戴上紫水晶靉靆,看丹墀监的掌记根据几份自供状大概理清案发经过:
相王殿下听鸿胪寺少卿说灵堂临时缺供果,而他知道宁王殿下得空会在嘉蔬署的果树暖房里和女人私会,就命手下提前掳走嘉蔬署门口给宁王把风的人,他则和鸿胪寺少卿进内苑捉.奸,可是,机缘巧合,路上竟然遇到了炜世子,此时骗炜世子过去当场捉.奸,可谓一石二鸟。
可是他没想到跟炜世子一起去的还有高尚宫,此女原是均王殿下的掌心宠,所以二人撞见了宁王的事,宁王行凶时,均王及时出现,救了人,由于均王跟宁王兄弟俩关系好,就把这事不了了之了……
炜世子却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因为这事恨极了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叔叔,随身藏刀,冲到灵堂,出其不意,一刀捅了上去……
皇帝看完了,咬牙切齿地骂,“踏马的,一群混不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