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怜本来宿醉刚醒, 听了青龙隔着屏风回报给明湛, 有些出神。
高老庄的位置在半山腰,青龙领着人自山下往上,就被注意到, 等进了高老庄,他要找的花笙母女三人已经不知去向。
娘亲这许多年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被崇宁大公主查到, 所以草木皆兵, 看见有官兵来庄子就躲起来了……
侍女锦霞撩起床帐, 不像往常一样递给她一盏热甜牛乳, 而是一盏醒酒汤,抿嘴笑道:“主子吩咐给您预备的。”
高小怜完全没有酒量, 喝醪糟都脸红, 加上心情糟糕, 空腹喝了三大玉杯黄酒,竟是大醉了,依然头重脚轻……
喝了醒酒汤,光脚下地, 看见明湛散着柔黑发亮的中分发,穿着黑绸绣金边云纹的中衣, 靠在贵妃榻上。
他是百变的美, 穿上戎装铠甲, 就有英武铁血的元帅风采, 穿上蟒袍就是君临天下的霸王色, 此时,他就像一个有家室的懒散纨绔,拿着紫晶放大镜在看一张地图。
她十分好奇,扑上榻,爬过去伸头看,原来是大都府废宫的地图,错了,不是废宫,是一百年前,前朝的皇宫,它完好如初时候的样子。
“是不是,又有御史言官不满咱们打擦边球,把均王府周边建的太过豪华,而上奏弹劾?”高小怜不安地问,不然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睡觉,还看这个?
“不是,我看这图上标记有建造师的名字。”明湛在绝色少女的头顶说,满鼻子是她特有的体香。
“他们已经死很久了。”高小怜看着那些署名,其中有几个波斯大食人。
“他们有后代,我会找找看。”明湛把图和紫晶镜都放下,高小怜看见他又是一夜没睡,居然神清气爽的。
明湛卯初时又要率领文武百官祭奠哭灵,时辰也快到了。
二人一起去盥洗室洗漱,高小怜看着牙粉,忽然说:“王爷,贱妾……昨夜好像梦到青石鬼了……”
明湛正用凉水洗脸,心里突一下,嗯了一声。
“是个噩梦……一直用手掰它的石鸡鸡,想把基座下的东西拿出来,可就是打不开……其实贱妾心里明白的,它已经被人拿走了……”
明湛不动声色地听着,心想青石鬼身下藏着一个大秘密,原来自己曾经和遍寻不到的传国玉玺擦肩而过……极想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又怕小冤家使劲儿回忆,从记忆中拾取昨夜,她抓住他的卿卿死活不撒手的场面。
因为连洗脸水都是甜的,他妄图想清醒却更加沉醉,这一次连嗯都省了,理都没理……
为什么不问是啥东西?高小怜想跟他坦白传国玉玺丢了,但也许不是时候。
“那梦和真的一样,到现在手上好像还残留着……”高小怜伸出纤纤玉手放在鼻子上闻味儿……
此时,由不得明湛不紧张,“你手上有什么味儿?”
“就像牙粉的味道……百草香……墨鱼骨的咸腥味儿,还有些黏黏糊糊……”
高小怜说着,作死把手罩在某洁癖的脸上,“你闻闻?”
没想到明湛没揍她,还吻了她的手心儿,并问:那你……喜欢这种味道不?
高小怜手心被他亲的好痒,把手撤回来,拿起牙刷沾牙粉,说:“废话,能不喜欢吗?天天搁在嘴里……”
“天天搁嘴里?!”明湛想都不敢想象那画面……臊得咳笑起来,十分不自然……
高小怜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里的明湛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个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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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午不食,早饭就尽量是干的,顶饿,可是也不顶饿,终究都是素斋。
赵允儿披星戴月地送来了麻腐生煎包子,明湛高小怜抢着吃,赵允儿问:表哥,我做的是不是没有姑姑做的好吃?
“比母妃做的好吃,她做的一股烟味儿。”明湛赞道。
赵允儿十分高兴:“那你们多吃。”
高小怜一边吃,一边问:“允儿姐姐,昨夜煊世子和平阳小郡主没哭闹罢?”
两个小孩子第一夜离开李凤儿,高小怜都替荣妃捏把汗 。
“不但没哭,还玩儿的很高兴,用玩具小磨磨豆浆,新奇极了。毕竟大的已经十一岁了。”
高小怜这才放了心,“他们不吵着要姨母就好。”
赵允儿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说:“煊世子甚至说,他和妹妹再也不回东宫了,因为他们的姨娘时常打骂。”
顿一顿又道:“看起来,侧妃娘娘管小孩子也是挺严厉的,不知道为什么炜世子那么野蛮,小小年纪,居然杀叔叔?幸好,他因为十六岁了,并没来永宁宫住,而是去了陛下住的西苑,不然,我真不敢和杀人犯住一起……”
高小怜十分奇怪:“允儿姐姐难道没听说炜世子是中了鞑靼巫师的魇魔法?”
“那糊弄老百姓差不多,宫里头的人谁信?”
赵允儿在宫里住了些日子,也把自己当成了宫里人。
那要是这样,高小怜就更有兴趣问问:“王爷对付高世攀呢?宫里人怎么看?”
“表哥对付高世攀?不是高驸马跟皇帝哀求,想捐出全部家产,不好意思亲口说,让表小姐你提出来?”
高世攀跟皇帝也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大家都认为是高小怜逼的,引申下去也就是明湛,只不过,赵允儿偏袒自家表哥,只捡对他有利的版本相信。
而且也恨上了高世攀,“以我看,高驸马才是中了魇魔法了,居然要捐出全部家财!就连我爹都打发人进宫问姑姑,他该跟着捐多少?”
“表哥,姑姑让我顺便问您。”赵允儿眼巴巴看着明湛。
明湛道:“你告诉舅舅,也把全部家产拿出来捐了,反正他也没多少钱。”
赵允儿眨眨眼睛,说:“爹爹又要回去买豆腐了?他做梦都想再开豆腐坊,就怕给您丢人?”
“那有什么丢人的?”明湛道,“凭自己手艺吃饭,不偷不抢的?”
赵允儿得了表哥大人指示,更不多耽,告退回家去帮着爹娘收拾家底。
等她走了,高小怜一推碗筷,耍驴不吃了,明湛端着一碗八宝粥亲自喂,“你正长身体,只吃几个素包子哪成?再喝粥溜溜缝?”
高小怜嘟囔着说:我跟允儿姐姐怎么比?看看人家的爹安贫乐道,清清白白的。
明湛恼火:那你还不快吃,端什么臭架子!
说着,勺子拨拉着,粥里露出一个扒了皮的咸鸭蛋,高小怜终于见到荤腥了,却又犯了愁,“贱妾只想吃黄……”
“大贪的女儿!只是不要清白!”明湛骂道,自己吃了蛋青,一个整黄喂给高小怜,高小怜一口吃了,满口流油,意犹未尽,“还要……”
明湛明知道她要的是鸭蛋,心里不可遏制地想问:把我给你,你要不要?
然后想象着这个女人一定回答:我不要你,我要蛋黄……
卧槽!尴尬死了……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鬼见鬼投胎的美貌摄政王两世第一次,患得患失……
一边给她喂粥,一边道:“我昨夜就把暗中盯着公主府的人都撤回来了,还好只有俩时辰,就连高世攀自己都还未曾察觉,你软禁高世攀是不对的。”
高小怜嗯嗯!“说下去!”
“首辅大臣换届之际,高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在两说,他在内阁近三十年,杀人,罢人,不计其数,树敌甚多,现在动高世攀,那些人还不一窝蜂跟上?同时,高俨更能用人,门生死忠遍布朝野,他们会容你动‘小丞相’?你这不是搅进新旧党争?”
高小怜张口吃了一大口粥,“贱妾错了。”
“不但不能软禁高世攀,我还要礼部给他颁发一块匾额,由父皇亲自提写,这不是,我舅舅第一个被感动的步其后尘……”
高小怜心想你舅真是容易被感动,那皇帝牌匾都还没提。
“必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进宫去求匾额?总不成是高俨老大人吧?他不避亲?老脸皮那么厚?”高小怜问。
“是内阁的黄献之,下一任首辅大臣,”明湛把昨夜黄献之来的事说了,“我当时因为有一些事情,不方便见他,只让人带话给他,让他进宫去求父皇提字。”
高小怜心想,你还要拉多少人下水阿?
吃完了粥,用薄荷茶漱口,忽然咦了一声,“黄献之来的时候,您应该正在咱们寝卧和明黯喝酒扯闲篇?为什么不方便见他?”
又问起这个,明湛磕磕巴巴道:“我当时,刚要穿外袍,然后听到……我过去……后来……我就被(你给xx)了,我,我……”
高小怜看着明湛的嘴巴,急得直跺脚,“您吃的包子里有螺丝?”
说不清的不只有明湛,还有高世攀。
在公主府乍听说皇帝亲笔提了匾额:孝友可风
心里打算盘:这匾额真贵,用五十万两银子买的。
桂园也就十口窖银,每窖十万两,九牛一毛而已。
他面无喜色,儿子高飞却很高兴,“爹,舍了身外之物,得匾额传家。”
只是高飞不明白,为什么均王要把匾额霸占了去?
高世攀道:“那是为了引众募捐,估计不出十天半个月,太子丧礼的钱就凑够了,可以不必动用皇帝的内帑。”
只是为了搞募捐?可是高飞想想高小怜的决绝,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父子二人暂离了崇宁大公主病榻,出了公主府,到东宫来接匾额。
明湛早在东宫门口搭起了孝友棚,噼里啪啦鞭炮齐鸣,迎接了匾额,供在长条案上,领着文武百官三拜九叩。
拜完后,大家踊跃捐财捐物,但是哪个也没有倾家荡产捐的,都没吃错药,纷纷过来慰问高世攀本人:高驸马爷,您的病好点儿了么?
过去大家都这么问:崇宁大公主好点儿了么?
高世攀欲哭无泪。
昨夜没有见到明湛的黄献之今天不但见到了,还完成了任务,明湛和他相谈甚欢。
高世攀一直等到他离开了,才由儿子高飞扶着,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拱手第一句话:“均王殿下,一夜之间,您容光焕发,英姿飒爽。”
明明是讥讽,可是明湛心里有鬼,摸摸自己的脸,我有吗?为什么大家今天早上都知道我昨夜爽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般英姿飒“爽”,也是和他亲闺女分不开的,因此说话也就没有太犀利。
反而是高世攀,恨恨道:“你打了几场胜仗,整个上京倒像装不下你了,回来一天,害了我,宁王殿下,相王殿下,还有炜世子。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可好,姐夫哥哥侄子,转圈害了个遍,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篡位?”
明湛笑着举起龙泉宝剑,“你想第一个试刀?”
见尚方宝剑如朕亲临,此人有先斩后奏之权,就是先杀了人,再慢慢安罪名,唬得高世攀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不敢……”
高飞也跪下解释:均王殿下息怒,我爹大概中了魇魔法,胡说八道的,
明湛冷冷道:高世攀,你给我记住!你是楷模!什么是楷模?就是木头人,本王想削哪块儿就削哪儿块!
高世攀遍体流汗,两股战战,“臣知道了!这就回去继续筹钱,直到您满意为止!”
高飞在一旁惊恐万状地看着,终于明白了,他爹不是什么楷模,而是一个大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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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女们,明天不更后天更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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