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儿拿着帐册, 绕过檀木桌案,来到明湛身边, 一股清新雅漾又带着一丝混浊的男子气息,立刻萦绕在她鼻端,索性坐在帅椅的扶手上, 举起账册挡着二人的脸。
“都是你害的!你俊美如斯,都把人家的心撩拨化了……”
李凤儿表白着, 心狂跳,一手抓着明湛的衣领, 便亲上去了……
“侧妃娘娘自重!”
李凤儿和他精致的唇只差一厘, 人家头一偏, 还来了这么一句, 她僵住了,又羞又气,不得已放开他的衣领, 用账册挡脸, 娇滴滴哭道:王爷好坏,欲擒故纵的!
明湛:……
“东宫侧妃娘娘!请问, 您在做什么?!”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李凤儿吓了一跳,侧目而视,这才发现, 有人来了, 不止一个, 这该死的宫帐, 木地板锃明瓦亮,进来的人都要在外面廊间先脱鞋,穿罗袜走路,毫无声息,那当先进来的人是尚仪局的厉尚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越走越进,身后,跟着尚仪局的一众女官及宫女……
替她把风的两个宫女,陪在后面,脸像苦瓜一般抽着,诉道:“娘娘,奴婢们都说了,均王殿下和礼部侍郎大人在谈事情,不要人打扰,可是尚宫娘娘们非是不听,直往里闯,拦都拦不住……”
“真巧,我们进东宫大门的时候,礼部侍郎大人正要回府,还跟我们寒暄几句。”厉尚宫口气像老猫按住了老鼠的头。
李凤儿恶狠狠瞪了自己宫女一眼,为什么非要说礼部侍郎。
事情已经这样了,害怕也没用,她不慌不忙解释道:“我正和均王殿下讨论,那些将被撵走的皇商们,可不可以留下来其中几个关键人物,因为工部五年前给太子爷修陵寝的钱拖欠至今,若是不能留,就必须由替上来的陆一方一次性付清,他却不同意,所以我们就争执起来了……”
她有恃无恐,厉尚宫刚进来,距离又远,她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高大胖如地母的厉尚宫,肃容问明湛:均王殿下,请问,是这样么?
明湛事关自己的名誉,就点了点头。
厉尚宫半个字不信,从鼻子里哼!一声。
李凤儿得了先机,反攻过去:“厉尚宫,你还统领尚仪局?居然不让人通报,擅自闯进均王宫帐?是何礼数?”
一个女官道:“侧妃娘娘敢质疑尚宫局失礼?白天就已经把拜贴递给千张公公了!”
明湛一翻千张送来的信,最底下果然有一张拜贴,写的是:尚仪局尚宫厉氏胜岚将于今日戍时三刻拜谒均王殿下,为高丽国东平君宗室女授女内官告身派令及腰牌事宜
人家细致到了时刻,还能说失了礼数?一定是千张觉得这张帖子最无关紧要,就混到后面去了……
本来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尚仪局来不来,什么时候来,有什么要紧?
李凤儿口气软下来,“厉尚宫,算我错怪了你,但请你不要乱猜疑?一来太子妃病了,东宫一切事物都撂给我,我来见均王殿下也是逼不得已?二来,我们真有什么,也不可能在这明晃晃的宫帐里?难道不会找一个隐秘的所在?”
厉尚宫冷笑:“谁也没说你和均王殿下有什么?可是!太子爷丧礼头七,侧妃娘娘就把嘴巴抹的血红,这算不算借口查账诱惑小叔!?”
李凤儿都忘记了自己特意涂上了厚厚的口脂,本来想跟明湛一吻定情了,那不也就全蹭他嘴上了……
她的宫女申辩说:“我们娘娘天生丽质,唇若涂朱,只不过擦了一些透明口脂,厉尚宫娘娘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李凤儿暗暗叫苦。
“那好,为了不冤枉娘娘,”厉尚宫示意一个教引嬷嬷过去验证,那嬷嬷拿着一个雪白的帕子,擦李凤儿的嘴……
事实胜于雄辩。
厉尚宫裁判道:“侧妃娘娘不守妇道,举止乘违,杖责十下,并请您到五仁堂前面跪一夜反省反省。”
李凤儿心惊胆战,可是口气硬挣:“你们虽说是尚仪局,罚我还不够资格?”
“我们当然没资格,自然派人进宫讨贤妃娘娘懿旨,您先请吧!”
于是,两个尚仪局的女官架起李凤儿……
这样的天气,跪一夜哪还有命在?李凤儿悲鸣一声:“均王殿下,救救我阿!”
明湛刚要说话,厉尚宫冷冷道:“殿下,您若觉得她做的对,那么,从明日开始,老妾们将会涂脂抹粉,轮流坐在您的椅子扶手上,您想试试?”
尚仪局出了名的不好惹,明湛臊的结结巴巴,“我……什么都没说。”
李凤儿被架出去了,厉尚宫的脸缓了缓,“请问殿下,高尚仪在哪里?”
“她陪着她父母在灵堂祭拜,你们可以去灵堂,或是她不在,那就在绮园。”明湛急于打发了这些可怕的嬷嬷。
偏偏千张这时候进来了,厉尚宫就道:“千张公公,烦您去灵堂把高尚仪接过来?”
千张答应着,出去了。
“坐吧,厉尚宫?”明湛指了指靠墙的一排桌椅,厉尚宫摇摇头,“殿下在,老妾们怎么敢坐?”
因在宫帐里面到处看看,只见所有鲜艳颜色都被白缎包裹,素穆的墙上,是一个个长方形镶着黑框的哀告纸,上面书写着九年来为了收复漠北献身的将士名字,大到大将军,小到火头军……
厉尚宫肃然起敬,带着所有女官宫女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起身后,她回头对明湛建议说:“殿下,应建英雄墓园以供世人祭奠哀思?”
明湛点点头,“列出名单正为此,御史台已经上奏,在京郊建园并修功德塔。用募捐来的钱。”
厉尚宫直点头,大家这捐也值了。
侍女们献上热茶来,明湛再一次让坐,她们才告罪坐下了,喝那茶时,论碗,原来是奶茶,浓浓的牛乳和极品红茶完美搭配,再加上香喷喷的榛子核桃粉,喝一口,齿颊留香,还可以饱腹,丧礼期间过午不食,这会子大家都饥肠辘辘,因此每一个人都吹着气,用长柄银勺舀着,小口啜饮,尽量不发出声音……
很快喝剩半碗,都不好意思再用,侍女们急忙给她们续满,如此几番,一个个喝得身子暖呼呼,额头上泌出汗珠。
此时高小怜由千张陪着进来了,过去先给明湛见礼。
明湛根本不想看她,可是尚仪局精英团在侧,要讲礼数,停下手中正在写的奏折,点了点头:“免礼。”
二人对视,不过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一个打算夜不归宿,一个正在偷香窃玉,因此互相狠狠瞪了一眼,挪开视线。
高小怜来给厉尚宫见礼。
厉尚宫放下精致的细瓷碗,用帕子擦了擦嘴,顺便在里面打了一个饱嗝。
“高尚仪,哭了?”
千张把话接过来:“东平君夫妇临哭,表小姐跟着哭……”
厉尚宫点头叹道:“倒是高尚仪和东平君夫妇跟逝者素未谋面,哭成这样,那真正该哭了,却涂脂抹粉儿,好不惬意。”
谁去灵堂不要例行公事哭一场?厉尚宫专门比一下,又道:“尚宫服色第一来不及赶制,因为也从来没有你这么小的尚仪?二来,现在只能穿孝,除服要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了。”
一个女官把玉牒,告身和腰牌等都奉给高小怜,千张急忙帮着接过去。
高小怜面朝南,跪地谢恩,然后起来。
厉尚宫第一个提醒:“千张大人,您有武阶,位份还在高尚仪之上,以后不必服侍她。”
千张尴尬道:“好。”
明湛想着该颁授的都妥了,厉尚宫也该回宫了,可是不,她说:殿下,今夜老妾们就打扰了,借着您的地方给太子爷抄地藏本愿经……
这是准备一夜不走了。
明湛这时候只好直说了:“虽说这件事东宫侧妃做的确实不对,可是也不能闹出人命?毕竟,明炜,明煊,小华阳三个孩子还需要她扶养?”
厉尚宫反驳道:“就东宫侧妃娘娘这人品德行,能教养好孩子?如今后宫,贤妃德妃荣妃各宫娘娘在,教养不大三个孩子?”
明湛哑口无言。
高小怜道:“厉尚宫,既然您没事了,那我还要去绮园陪伴父母。”
“高尚仪!某些方面,你比东宫侧妃娘娘还要不堪!”
厉尚宫忽然冲着高小怜火力全开,皆因高小怜行为举止根本不配进尚仪局做女官,她不但一天到晚混迹于男子中,更和均王同居多年,就差临门一脚了,而且皇帝还特许她进虞察司做协理,那个臭名昭著的魔窟。
先从走路姿势开始教起,教引嬷嬷给她头上顶一本书,走路不许掉下来,否则挨罚。
尚仪局的人在西侧八仙桌上抄地藏经。
地中央,高小怜顶着书,目不斜视地,端庄优雅地走,最后她走到明湛面前,悄悄说:“王爷,刚刚我陪着父母在灵堂偏厅和明炜茶话,千张公公趁机把事情跟他说了,他一定会去救姨母的吧?您放心。”
明湛依旧在写奏折,头都没抬,更没说话。
高小怜一生气,书掉了……
监视的教引嬷嬷几乎是飞过来的,拿着戒尺,啪啪啪!狠狠三下,把明湛的心都抽碎了,从椅子上蹦起来,查看高小怜的手,三道红红的肉凛子……气的直哆嗦,“不过是书掉了,下次注意就可以了,为什么打她?”
嬷嬷躬身道:“均王殿下,玉不琢不成器,不然,她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路含腰驼背……”
还没说完,手里多了一个大金珠子,听见某位美王爷飞快地说:“揣起来,我会再给你,你别打她了!不然我杀了你!”
“王爷,对不住!尚仪局的人若是被钱收买或是被刀子恐吓,那整个后宫还有哪一个人会讲礼仪,遵法度?这是陛下说的!”
教引嬷嬷要是去打仗,一定是一个好兵,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
珠子眨眼之间被交给厉尚宫,厉尚宫亲自拿着戒尺过来,喝道:“高尚仪!把手伸出来!”
明湛唬得一把拉高小怜在身后,伸出修长白皙的美手:是我行贿,你打我,饶了她!
“均王殿下,高尚宫不过是书掉了,下次不掉就可以了?您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厉尚宫看明湛就像看怪物。
“均王殿下,莫说后宫嫔妃,您的八个嫂嫂,每一个都是经过尚仪局这么苦训出来的,也没见您的父皇兄长们过来要替女人挨打的?要不要这么夸张?”
“您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料了,这可真是太傻了吧?”
明湛被尚仪局全体当做傻瓜了,可是傻瓜就傻瓜罢,他说:“我觉得她走路姿势挺好,她哪哪儿都好,要是厉尚宫执意为难她,我立刻进宫面见父皇,这尚仪我们不当!也当不了!”
高小怜在他身后,伸出手,搂着他腰,脸贴着他后背:“王爷傻瓜!”
明湛穿的极薄,感觉后背的伤又是一阵火辣辣疼,死丫头,不给上药也罢了,还专门跐上去……
※※※※※※※※※※※※※※※※※※※※
连挨了几板砖,只好暂时保留男主初吻惹……≧▽≦
鞠躬感谢:
18391701扔了一颗地雷
false 投营养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