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五仁

明湛被尚仪局全体当做傻瓜了, 可是傻瓜就傻瓜罢，他说：“我觉得她走路姿势挺好, 她哪哪儿都好，要是厉尚宫执意为难她，我立刻进宫面见父皇, 这尚仪我们不当！也当不了！”

高小怜在他身后，伸出手, 搂着他腰，脸贴着他后背：“王爷傻瓜！”

明湛穿的极薄, 感觉后背的伤又是一阵火辣辣疼, 死丫头, 不给上药也罢了, 还专门跐上去……

厉尚宫没见过这般“暴力抗法”的，还想惊动皇帝，叹道：“均王殿下, 您其实真的很傻, 您的准新娘，连一本书都为您顶不住, 将来，能帮您撑起一个家？”

明湛不服：“她已经给我撑起一个家了？均王府她打理十二年，井井有条？”

不提此事还好, “您已经二十三岁高龄了！连一个侧妃都没有, 一个世子都没有, 那叫打理的井井有条？那叫打理的寸草不生！”

“从没见过这么嫉妒的, 自己年纪小不能侍寝，还霸占着不让给别人……”

于是走路姿势被撂一边，明湛高小怜被按在宽凳上，听尚仪局精英团轮番演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明湛怀疑，尚仪局不是富贵不能淫，得看怎么淫，这显然是收了他娘亲荣妃的大金珠子，才能这么卖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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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就像中了诅咒。

五仁堂，听起来就像一种月饼的馅料，但它是指仁义礼智信，缺啥补啥，太子殿下活着的时候，这五样东西一样没有，因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盖起来这个华丽的建筑，他自己，是一次也没来。

谁犯了错，都到这牌匾下跪着自省，搞得东宫里的人，个个都讨厌死仁义礼智信，就连八月十五中秋节，也不吃五仁月饼，到底月饼惹到谁了？

李凤儿从前就被罚在这底下跪过，那时候是被太子妃齐环罚的。

她姐姐李奴儿给太子生了三个孩子，还是无法撼动无子的正妃。

没想到姐姐死了，太子死了，太子妃齐环病了，自己坐上东宫老大，还要被罚，而且，居然被打屁股十板子！行刑的教引嬷嬷又高又胖，比男人还有力气，结结实实打了十下，她疼昏过去了……

就这样，跪也免不了，她好恨！某人居然像缩头乌龟一样？

根本跪不成，她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静静等死，一开始雪落在身上的时候，还能化，后来她冻成了僵尸……

……

夏日炎炎的午后，铜薰笼里的炭，红火火的发威，幕帷重重，严严实实地遮挡所有的光线和凉风，屋子里比蒸笼还要热，床上还遮着幔帐。

她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虾或螃蟹，身体通红，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因为服了助兴的药，在她身上拼命发泄，呼哧呼哧喘着极重的粗气，呼吸出药物的腥气，热哄哄喷在她的脸上，她闭住呼吸，偶尔出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汗味儿和龙涎香混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那什么美，地那么肥，他却像一头快要耕死的瘠牛，她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暴殄天物！

“主子，老奴进宫问过了，今个儿万岁爷不在宫里，因为均王殿下漠北传来捷报，他老人家大喜，摆驾护国寺烧香去了……”

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回禀。

“又是均王！又是捷报！”……太子恨到无以复加，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她啊！一声惨叫，男人听到了，一泄如注，大汗淋漓，软趴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被咬掉一块肉都是次要的，怕他死在自己身上，她吓得用轻轻怼他，“太子殿下……”

男人一动不动……她哭道：太子殿下！啊啊啊！您不要吓贱妾阿？您死了，贱妾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哭啊哭……

“你说谁死了呢？”趴在他身上的男人轻笑，忽然坐起来。

少年披着明黄色绣团龙的寝衣，披散着泼墨似的头发，健康白皙的肌肤，深邃忧郁的眸子，迷人的锁骨，优美的腹肌，整个人闪闪发光……

均王殿下！她狂喜，扑倒了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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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醒醒？”

听见呼唤，李凤儿睁开眼睛，原来是梦……一阵剧痛使她呻.吟了出来，躺在地上，视线所及的，是枝条，披离繁茂的翠叶，哦……来到了冥界？但是鬼魂是不会有痛感的？

连一个小手指都动不了，她侧头，借着有些暗弱的光线，看见了深黑如午夜的一双眸子和一个浑圆的光头，肤色异常苍白甚至有些发青，清秀的五官像描在钧瓷上的粉彩，导致寻常的一件白僧袍，穿在他身上，却是贵气十足。

一半为和尚不凡的气势所震动，一半却惊恐自己身在何处？脱口问了出来：我在……哪，你，是谁？

“阿弥陀佛，贫僧护国寺空如，因为夜访均王殿下对弈，不想却在东宫里迷了路，看到施主躺在大雪中，就救您到这介休的暖棚里。”

李凤儿半个字不信，东宫守卫森严，岂是等闲之辈能进来的？还有，大半夜的冒雪而来，就是为了找人下棋？

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均王殿下派你来救我的？”

空如看着女人热切的样子，而且，自己说为下棋潜入东宫重地，只怕会被对方不理解，回头恩将仇报，只好点点头，“就算是吧。”

李凤儿激动起来，心想：我就说，明湛不会不管我，我可是大秦第一美人！

空如大师轻声道：“请您允许贫僧为您治伤？否则，您会落下残疾。”

伤在屁股上，在终身坐轮椅和羞耻心之间，李凤儿选择了抛弃羞耻心。

空如将她身体翻过来，使她趴着，这个动作把她疼得嘴唇都咬破了。

亵裤被褪下去的时候更疼，因为衣料被血痂紧紧黏在一起，“啊啊……啊……大师，你轻一点儿阿……轻一点儿……”

她糟糕的叫声和受伤的部位，让和尚既脸红又进行不下去，“施主，别叫了好么？有人来了，贫僧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李凤儿最讨厌这句话，“你该看的都看了，洗什么清？我的屁股好看么？雪白浑圆？你是不是怦然心动，继而想为了我蓄发还俗？”

和尚对着血肉模糊的两瓣屁股念道：“阿弥陀佛，施主想多了……”

李凤儿胡说八道，调戏和尚，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和尚用帕子把她臀部的淤血弄干净，在一道道鞭痕上面抹上药膏，她觉得火辣辣的伤口清凉无比，“大师，你的药很灵，叫什么？”

空如道：“塔努地里歹畏拉……”

他说话的声音磁性好听，快赶上明湛了，李凤儿：什么？听不懂……

“嗯，译过来就是保佑我军。”

李凤儿点点头，看起来和尚跟着明湛去过战场。

上了药，她还是动不了，空如大师探询：“均王殿下让贫僧救人，却没说施主是谁？”

李凤儿脸一红，索性说了：“我是东宫侧妃，是均王殿下的嫂子，我和均王殿下九年前曾经定过婚，不过，后来为了替姐姐扶养三个遗孤，我只好忍痛……”

她说道忍痛，真的忍不了，哭起来，“‘忍痛和他解除了婚约，可我对他还是念念不忘，我是不是很糟糕？’”

空如道：“贫僧出家人，不懂这些事的，施主何去何从？”

“大师送我回原地，熬到天亮，我才能回宫。”李凤儿想想再受那份冻，头皮发麻，可是不有始有终，尚仪局岂能善罢甘休？

“施主到底犯了什么错？”

“就是因为炜世子中了魇魔法刺杀相王，他的母亲贤妃娘娘对我百般迫害，唉，真是一言难尽！”

“贫僧对娘娘们之间的事，搞不大懂……”

李凤儿对僧牛三弹琴，十分不满：“你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你懂什么？”

“贫僧对下棋略懂一二，女施主，要不要下一盘儿？”

李凤儿：死也不要！

哦，空如点点头，“这也怪不得，手里唯一一枚有用的棋子，还被断了，娘娘输定了，没的下了。”

“大师是说炜世子吗？”

李凤儿觉得和尚似乎话里有话？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但是和尚没有回答，守了她一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才抱着她到了五仁堂门口，和尚十分小心，在李凤儿躺的地方摆了一个小石像，被雪裹着，尚仪局的女官每隔一段时间来查看，居然没发现有异。

只是议论纷纷，就在大雪中躺了一夜，都没冻死，真是命大。

李凤儿被抬回寝宫，趴在雪白的锦褥上看着和尚给的那盒“塔努地里歹畏拉”，原来蛮语也可以说的这般好听……

宫女来回话：“娘娘，炜世子来看您了。”一边给她的身上盖上白色缎被。

她听见脚步声，却没听见问候。

不能回头，直勾勾看着前方的镂空凤雕床靠说：“炜儿，姨母我有苦衷，你十四叔手握兵权，大妃娘娘要我尽量争取他来助咱们，没想到碰到尚仪局的人？”

“尽量争取？”明炜终于说话了，带着一夜的不快，“大妃娘娘为什么不派她自己的妹妹齐玫姨娘去？”

李凤儿有些恼了，居然把她和齐玫相提并论！“那姨母问你，你为什么答应高小怜换了皇商？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炜忽然听见姨母说起意中人，脸红心跳，“高尚宫是天上的小仙女……”

明明是一条小美人蛇，李凤儿心里大骂外甥猪油蒙了心，嘴上却说：“那就是了，姨母我在你十四叔眼里，也是仙女，你懂了么？”

把自己纯洁的感情和大人之间的乱搞相提并论，也让明炜极度厌恶，“不懂，不过，孩儿知道姨母又为我们兄妹做了牺牲。”

说着，端了一杯茶递到李凤儿嘴边，李凤儿看着碧绿幽香的茶，忽然有些害怕，笑道：乖了，姨母刚刚服了惊风散，不能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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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黯很少来虞察司，要不是为了等明湛。

天下兵马大元帅和虞察司都指挥使联合亲自审问 ，可见犯人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虞察司的听堂，布置好了，第一次投入使用，这是梅驸马用生命给后来者争取到的福利，他的画像和满墙小条幅在墙上争奇斗艳：

严禁假公泄私愤，逞淫威，打击异己！

诏狱之害，祸害无穷！

诏狱不清，为乱政之首！

犯人被带进来，坐在铁铸的审讯椅上，锁上挡板，人站不起来。

对面一整面墙都是镜子，屋里又很亮，照的犯人无所遁形。

正前方一案一椅，坐着一个环髻垂辫少女，穿着袖领镶白裘的孝服，娇靥如凝脂，眉目难描难画，姿色倾国倾城，身周寒烟淡淡，浑不似人间才有的人物……

她的纤纤玉手拿着笔，娇声冷峭地问：犯人姓名，年龄，籍贯……

犯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对着对面整墙的大镜子打招呼：均王殿下，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女人惦记也罢了，男人也跟着凑热闹，再也顾不得严禁假公泄私愤，高小怜大怒：“踏马的！居然调戏起我家王爷来了，来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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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更五天惹，小仙女们，明天介休一天，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