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上贼船

月千重生平没吃过这般大亏, 但是对方带着一个人, 速度不快, 正要跳窗去追, 却被叫住，回身看见高小怜手中一物高举，明晃晃地，正是唯一能驱使月道组的天钺令！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他只得跪下, 念道：“金钺镜日, 云旗降天, 属下月千重, 拜见令主！”

高小怜道：“我知道在天钺令和皇帝之间, 你还是会忠于皇帝, 可是皇帝已经在杨璐手上了，你不听命于我, 后果你自己想。”

月千重如金属般质地的脸像是受了侮辱：“绝对不是杨璐！那人身手和我在伯仲之间, 当世不超过十个人。”

高小怜大惊失色, 心想不是杨璐还能是谁？我让周嬷嬷悄悄开了后角门, 把他带进来的？

又或者, 是杨璐因为不敢面对月千重, 而另外用高价雇了高手？这根本说不过去, 劫持皇帝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她和杨璐事先商量好的，有第三人参与, 他一定会事先告知的。

此时窗子处, 一人如幽灵一般, 川话带哭音说：“千重老大，陛下让我滚开，我就滚了，可是现在，这窗子就成了公共厕轩的窗子了，有毛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这是月道组的千丝蝠影，他刚刚被皇帝骂了，显然这会子还在生气，提不起什么干劲。

高小怜即使心中一万个问号，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怎么样也要按原计划进行下去，用鼻子冷哼一声提醒月千重。

月千重思忖那人武功高强，若是被逼急了，一定杀了皇帝，丢下一具尸体自己逃走，到那时候，月道组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料了，因此点点头：“你通知其他人，放那人走。”

是！

千丝蝠影答应一声，如影子般消失了……

高小怜松口气，但是口气毫不轻松，“皇帝在我手上，天钺令也在我手上，你待怎样？”

月千重一张脸就像便秘了一般，“这事情怎么会这样？它们是分开的？”

它们指天钺令和皇权。

高小怜：“因为先帝临死前终于知道孙子的真面目，才把天钺令交到我手里，还发出警示？”

因把当时的情形说了几句，月千重不敢打断，等她说完，才道：“您不必特意解释，当时属下因为保护先帝职责所在，已在暗处窥见？但因为传位圣旨百分百是真的，所以忠于现任皇帝。”

“愚忠！”高小怜心里暗骂，面子上却诚恳地说：“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和均王爷两情相悦，皇帝却要霸占我这个婶婶，还用我的家人相威胁，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设计掳了他？”

老实说，月千重对皇帝这臭不可闻的德行也深以为耻……顶头上司乍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受害小女孩儿，他很不适应，从来无情的口气都带着三分怜悯，“可谋反的事，恕属下万万不能从命，因为玉玺首先大于天钺令。”

高小怜点点头，“我当然不能带着月道组谋反了？很简单，我装成皇帝的样子回宫，下一道圣旨，罢了高世攀的工部左侍郎之职，高家全家避到遥远的西域，然后，我就放了皇帝。”

这话说的，狗都不信，何况月千重？可是他似乎没有选择……

正好这时，月傀儡急匆匆进来，满脸问号：“老大，一个可疑之人背着一个.麻.袋，在屋脊上飞奔，怎么看也不像自己人啊？”

月千重这时候直说了，“我中了追风果？那人又武功高强，他掳走了陛下，我防他狗急跳墙，只好先放他走，事后再慢慢交缉查。”

月傀儡一听，心下了然，警惕地看着高小怜：“高尚仪这个人很邪性，遇到她准没好事，她是咱们月道组的克星！这种无赖，暗算老大，劫持皇帝，还留着她过年？”

月千重急忙摇手：“不得无礼，这是咱们的新令主。”

月傀儡一点儿也没有惊讶，“果然天钺令在高尚仪身上？是偷来的罢？”

高小怜笑道：“先帝给我之前，我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嘻嘻。”

月傀儡挠头，“真麻烦呢？先帝居然把天钺令传给旁人？”

高小怜怒道：“什么旁人？我是他老人家的亲儿媳妇！如今是你的令主，我命令你，给我扮上！”

“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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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间里，月傀儡在给高小怜易容，月千重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心里不禁埋怨死去的先帝，“您这是留下的什么后遗症啊？让臣何去何从？”

和明黯一样，他也是先帝的养子，只不过不像明黯那般是良将世家，他甚至是一个江洋大盗的儿子，自幼被先帝看中培养，恩同再造，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这一份忠心自然延续到他的接班人身上。

可是他比明黯还为难的地方在于，还有一个天钺令的存在，天钺令本就代表先帝……

左右为难之际，高小怜已经在月傀儡的神乎其技下，一点点变成了当今皇帝明炜的样子。

易容术，在骨不在皮，脸上用一块鬼斧神工的人.皮面具可以解决，发量不够用假发弥补，唯独身高骨骼最容易露出破绽，若要鱼目混珠，首先和假扮的人，高矮胖瘦接近，高小怜比明炜小半岁，身材却高挑，这一关算过了。

而且高小怜不同于一般女孩儿，她自幼被均王当做男孩子一般培养长大，坐镇燕地军政，杀伐决断，但又不似一般酷吏身上有奴气，被天下兵马大元帅宠的如祖宗一般，自然而然身上一股帝王之气，举手投足，竟比真正的少年皇帝还要霸气。这一点，是连月傀儡都模仿不来的。

这是不是也算是玉玺和天钺令合一了？

屁吧！月千重觉得自己根本是被邪门的小丫头带上了贼船？

高小怜自己照镜子，也惊呆了，怎么会这么像阿，这也太厉害了？！

月傀儡傲气地说：“那是！您老人家还老觉得咱们月道组都是废物点心？”

高小怜摸着自己脸上那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苦着脸说：“可是，我已经有胸？废物点心？”

月傀儡道：“龙袍都本宽大，一层一层的，你的胸裹住即可。”

高小怜说出关键：声音也不像啊？

“小仙女也会来那个啊，看她吓得，朕也不会因为她来了那个就治她的罪？”

高小怜要是闭上眼睛 ，就以为明炜在说话，可是月傀儡连嘴唇都没动，他用的是腹语，惟妙惟肖。

“关键是，我成了皇帝，那我去哪儿了？回宫后，别说齐玫姐姐，就连高世攀一定会发疯似地到处找我的？”高小怜道。

“这事您问千重老大……”月傀儡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直把高小怜当做了皇帝。

月千重诧异地说：您不是只回宫解救高世攀一家么？一两天的时间，应该可以瞒过去……

高小怜学着明炜的少年音：“世事无常？朕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这样好了，对外就说高尚仪不甘心被朕强.奸，咬舌自尽，然后朕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珠园，毁尸灭迹……”

一番话说得，月千重忿然：“令主！一国之君被您绑架，已经够惨的了，还要被冤枉强.奸？不行！改一下！就改成皇帝在珠园遇刺，高尚仪和月千重为了救驾，双双葬身火海。”

“双双？”高小怜惊奇，“你也要死？我这个令主的死活你都不管了？”

月千重叹口气：“不是不管，我月千重得先帝知遇之恩，杀身难报。现在却夹在他老人家的孙子和儿子之间，左右为难！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请您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想清楚……”

月傀儡垂泪道：“那我也……”

高小怜慌了，“你的老大不过是去思考人生？他不在期间，你就把月道组管起来，别让虞察司的李猞猁小瞧了去！”

一说死对头，月傀儡不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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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灾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场熊熊大火，把珠园烧的干干净净。

整个北附城墎天上的报警火箭直冲云霄，响锣惊天动地。

大火扑灭后，七.八具烧焦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

据月道组的人说，是乱.党意欲刺王杀驾，为了救驾，死了不少人，其中有月千重，高尚仪，皇帝的乳母周氏……

消息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连虞察司的都指挥使李猞猁都亲自来了，守卫珠园的虞察司除了月道组的人，剩下的都是他的人，都是积年破案高手，因此七嘴八舌推理出事情经过：

并没有什么刺客，应该是皇帝驾临珠园接高尚仪回宫，这本来是好事，高尚仪也愿意跟他回宫，可是皇帝十分色急？必要立时成欢？高尚仪不给，要明媒正娶，昭告天下她是皇后，进了凤宜宫之后才合卺，可是皇帝一刻不能等，企图强.上，没想到，女孩儿为人十分倔强，拔出藏好的毒匕首或是其他什么凶器……

危急时刻，屏风后面观看的月千重飞剑插进女子的后心，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心爱的小仙女就死了，他拿刀走到月千重跟前，忽下杀手，刺死了月千重，皇帝没办法处理二具尸体，点燃了一场大火，将珠园付之一炬，又怕二具尸体太过寒酸，就命人再弄来几个死囚充数……

李猞猁听了，认为所有的推断都合理，唯独一点：月千重怎么会被皇帝轻易杀死？应该是伤到了，那个家伙十分高傲，一气之下，走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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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猞猁在那边破案，高小怜在玉辇上吓死了，会不会被他看穿？

月傀儡道：“陛下，您要是一直发抖，人家肯定看穿。还有，从现在开始，忘记你原来的身份，记住你就是皇帝，就算是真皇帝站在你面前，你都要义正言辞指出他才是假的。您那么无耻，一定做得到！”

“你才无耻！”高小怜骂了一句。

说归说，为了解决说话口型对不上的问题，月傀儡给高小怜换上平天冠，十二道冕旒垂帘听政，遮着她大部分脸，这样既挡脸又不怕说话口型对不上，只不过，这冕服是天子祭祀大典大朝会的时候穿的，但这绝对不引人怀疑，因为真正的明炜经常这么穿戴，他年纪小，总喜欢穿的隆重，以显示一国之君的威严。

高小怜稳稳神，传李猞猁进辇。

李猞猁登上了御辇，还带着一名主笔……

但是也没什么好记的，皇帝受惊过度，精神恍惚，不能回答问题。

“真不敢相信，千重大人那般身手，竟然英年早逝？”李猞猁先痛惜地做了开场白。

月傀儡用他自己的声音，木然说：“我们千重老大被高尚仪用追风果汁液浇的浑身奇痒，皮肤大半腐烂，恰在此时，有极厉害刺客来袭，兼放火烧园，才……”

编不下去了……

“还有高尚宫！那般聪明美貌？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李猞猁这话由衷，他一直觉得高小怜与众不同。

月傀儡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明炜，忿然回答：“红颜祸水，诚不欺人！没有她，我们老大也死不了！”

李猞猁越发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幸灾乐祸：“月千重不可一世，居然害怕什么追风果汁液，也是可笑。那么，刺客查到了么？是什么人指使？”

月傀儡道：“大概是八个藩王其中之一？”

李猞猁接着嘲笑：“你们月道组这一次被人家杀了老大，却连敌人的毛也没有摸到一根？”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飞马而来，滚下马鞍，气喘吁吁辇下回禀：陛下……太傅大人请您立即回宫！

高小怜都忘记了，自己假扮的是一个昏君。

毒杀皇后和未出世的孩儿，荒.淫.无度，夜御十女，鞭挞凌.虐宫人，垂涎婶母，无视太后，这是内宫。

在外朝，戕害忠臣，暗杀亲王，宠信奸佞，滥印宝钞造假金银锭，重税苛捐，国库里却总是没有一文钱，物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昏君日子并不好当。

到了宫门口，看见齐銮正被一群京官围攻，原来，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四了，过年禄米还没发，于是，发生了一个礼部小郎官因为家里无米下锅愤而上吊自杀的惨剧……

皇帝视而不见地回到清心殿，屁股还没坐稳，太监过来回禀说：太傅大人请陛下驾临武英殿！

这个关键时刻，齐銮把球踢给皇帝。

武英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挨个哭穷，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

他一拍惊殿木，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告诉月傀儡自己想说什么话，可又不能不说，当下沉声道：“都踏马的死光了才好呢？！”

这声音虽然不像明炜，但是活脱脱先帝，孙子学爷爷说话，很正常。

月傀儡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了。

可是皇帝这句话实在太缺德了！

太傅齐銮阴郁地说：“陛下，您这样很赶客！”

皇帝要笑死了，京官快跑光了，也不能说跑，是外调，调到大都府，人家那边俸银发的及时，逢年过节有恩赏，物价还低，上下有序，政通人和……

反观上京，已经像当初齐玺治下的大都府了，京师如此，其他地方自不必说，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于是今日的朝会又是不了了之了，死了一个小京官而已，死猪不怕开水烫。

回清心殿的路上，龙辇上，隔着珠帘，皇帝吩咐丹墀监的禀笔太监，立刻罢了高世攀的官！押回原籍……

可是那人却回答：正要跟陛下回禀，高大人一早送来了辞呈，已经挂印而逃。

皇帝心想亲爹高世攀见机好快，一听女儿死了，即刻脚底抹油，估计他一定把母亲妹妹们也都提前送走了……

“陛下，要不要通缉高世攀？毕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丹墀监禀笔建议说。

皇帝在帘子里面怼了一下月傀儡。

月傀儡才道：“不成，高尚仪为救朕而死，立刻通缉高世攀会惹人怀疑，就随他去，过后再说。”

是，陛下。

丹墀监禀笔走后，高小怜称赞月傀儡：“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月傀儡一撇嘴，“有这么夸人的么？难道令主大人外貌倾国倾城，肚子里的蛔虫也倾国倾城？”

高小怜：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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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心殿，太后李凤儿和齐玫已经在等了。

就连月傀儡都有些慌乱，因为明炜是她抱大的，就跟母亲没两样，孩子是西贝货，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母亲。

怕也没有用。

皇帝用一个青巾扎住了口鼻，大大方方进去了。

“你怎么了，捂着脸？没脸见人？”李凤儿劈头问。

皇帝哑着嗓子说道：“孩儿不慎感染了风寒……”

齐玫已经红着眼睛大骂：“明炜！是不是你强.奸高小怜，她不从，你一怒之下杀了她？又或是她不堪受辱，自戗而死，你放火毁尸灭迹？”

“哪有的事？朕和小怜正在床上云雨，却遇刺客，她因为保护朕而死。”皇帝色厉内荏。

“呸！”齐玫啐一口，“无耻之尤！高小怜会保护你？”

李凤儿也大怒道：“皇后刚刚死了四天？你就出城和别的女人交.欢？果然遭报应了吧？月千重都死了！”

皇帝冷冷道：“闹够了没有？朕很烦！都滚出去！”

李凤儿听见明炜让自己滚，一阵心痛，忽然笑了：“我要让史官把你十四叔归到孝惠太皇太后的名下。”

孝惠太皇太后是先帝的第三个皇后，皇帝觉得李凤儿一定被气疯了，才这么说，明湛的母亲荣妃出身卑贱，把他挪到皇后名下，这是给明湛坐皇帝铺路。

故意杀气腾腾地问：“母后什么意思？朕正在和那反贼打仗！要是前方的将士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那你杀妻害子，就不怕别人非议？我就是要气死你！气死你！”

李凤儿骂着，领着齐玫走了……

高小怜这才瘫在龙椅上，越想越怕，杨璐到现在杳无音信，极有可能被杀了，皇帝也被截胡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当年发现传国玉玺丢了，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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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园化为了灰烬，五天后的夜半，它对面的一座沃教小教堂的顶楼上，一个人在俯瞰，黑色斗篷在风中猎猎，兜帽里的脸不分明。

骆瘿公苦口婆心地劝：“王爷，您伤刚好，又吐了血，此地不宜久留……”

明湛看着对面的珠园，怎么也没想到，那里竟然是高小怜葬身之地？！她手里不是有天钺令么？难道，月千重终究只认玉玺不认令牌？

他一直站着，站成一尊雕像，光知道怨怪高世攀，可是自己呢？从来没有真正站在她的立场好好想过，一直在骨子里讨厌她龌龊的出身，直到最近自己也有了这种感受。

铁铮，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顶住了他七十万大军的进攻，一个小小的德安郡久攻半年不下。

说起来，铁铮真的踏马的没什么绝招，就是打出父皇的画像和牌位，画像劣质，牌位是廉价的柳木打的，一幅幅画像，一道道牌子，成了他和他的军队无法逾越的天堑……弄的他损兵折将近十万！因为他总不能从父皇的画像和牌位上踩过去！

他和高小怜一样，都在肮脏的泥坑里挣扎不出去，但其实，他可以帮到她的？却为了坚持父皇的一道圣旨而毁了她。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乖宝贝儿，你等着我，活剐了昏君给你报了仇，然后我去地下陪你！

“王爷，有人求见？”

听见玄武回禀，明湛转过身来，看见高世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仰望自己，说：“小舅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

明湛再也忍不住，用手捂着无法遏制的两道清泪，哑声道：“事到如今，你还等我做什么？”

他一恸，眼睛痛，眉心痛，喉咙也痛，锥心刺骨的痛……

高世攀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这般伤心，也鼻子发酸，涩声说：“小舅子，我一直不懂，你带走三岁的小怜养大了，你爱她如命，这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就好好过小日子？姐夫我是二话没有？可是，为什么一回大都府你就指使她害我？我祖父高俨临死都闭不上眼，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当初你到燕地，还是他派两千府兵助你？”

明湛带着鼻音道：“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把小怜送到东平君身边，无忧无虑长大，嫁一个谦谦君子，平平安安过一生，可是我没有，我舍不得她离开我，舍不得……”

他没有回答高世攀的问题，高世攀赌气道：“扫把星死了，我高兴。”

明湛无力地说：“我不想杀你，因为你是我岳父，你走吧。”

高世攀被均王叫岳父，受宠若惊，“陛下，臣不敢当，只求能够跟着您？”

这位岳父到头来把称呼都改了。

“跟着我？我要你这奸佞在身边？”

高世攀道：“奸佞也是被逼的，事实上，这一次被小怜解救，官复原职，臣就想洗心革面做一个好官，可是不成？明炜逼着臣给他疯狂敛财，用内帑放高利贷，做火门……臣不做，就是死路一条，您不知道，臣有多难受。而且，您去查查，臣家里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

明湛知道，高世攀不会轻易洗心革面，只是因为他贪的都被明炜榨干了，他沾了过手油，没吃到羊肉只惹了一身臊……

叹息道：“别叫我陛下，我也快撑不住了，我到底不如明炜，有整个大秦做后盾，我一个德安郡都打不下来，而且就算是打下来，后面的地方多着呢，每一个都用父皇的画像牌位做挡箭牌，我又该怎么办呢？”

高世攀道：“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勿攻城邑，带着少数人绕过齐州，从徐州直插过去，奇袭上京？一夜之间，坐上皇位？”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