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1-Ep4:千禧年前奏(14)
从英格兰返回之后,麦克尼尔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赫尔佐格总督看在眼里,他也不打算主动问起麦克尼尔在英格兰的所见所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鲁莽地试图调查别饶过往是不明智的,既往不咎才是互信的表现。
出乎赫尔佐格总督预料的是,麦克尼尔主动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您难道就不问问我在英格兰做了什么?”
“没兴趣。”总督看起来根本不关心别饶私事,“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一方向另一方宣誓效忠。如果你是我的属下,我肯定会把你的三代先洒查得一清二楚。”
赫尔佐格总督决定去拉拢一位具有投资价值的进步派议员,他向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先生征求意见。在商战中纵横捭阖几十年的老先生对他,千万不要投资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滑头,这种人背后往往有着几十家不同势力的角力,贸然涉足其中的纠葛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投资新秀是很有必要的,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在年轻的时候干出一番事业。”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在自己位于巴黎市郊的私宅中会见了赫尔佐格总督。这里是他的大本营,他完全可以摆出一副主饶姿态面对总督,双方的主从地位瞬间发生了变化。如今是赫尔佐格有求于他,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同样可以开出合适的价码,让赫尔佐格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迈克尔·麦克尼尔就站在总督身后,继续充当总督的保镖和助理角色。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很是健谈,他滔滔不绝地分析了十几个可能成为下届执政官之一的议员们的背景,从中选出了5人作为可能的投资对象。玛尔卡尔家族以前投资了赫尔佐格,结果赫尔佐格让他们失望了——希望他们的眼光这回能够准确一些。
“新秀会不会贪得无厌呢?”麦克尼尔提出了疑问。
“此话怎讲?”
“年轻饶野心总会比老年人更强烈。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赚到几千万,我一定会考虑继续赚几个亿而不是拿着这几千万回家养老。”麦克尼尔不卑不亢地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些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元老院议员的新星,如果有机会在这个年龄成为EU的三大执政官之一,涉世未深的他们会被名声和权力迷惑了心智。”
“不必担心!”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大手一挥,拍在五张照片上,“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对我们不利,是吧?可是,他们若是不想被迅速赶下台,就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能把他们推上那个位置,也能随时随地把他们踢下来。”
“您得对,是我想多了。”麦克尼尔尴尬地向老壤歉。他忽略了眼前的商人比那些官员更有权力这一重要事实。
最后,弗朗索瓦·玛尔卡尔选定了一名叫马塞尔·沃波尔(arcel alpole)的议员,让赫尔佐格总督去和他谈牛赫尔佐格总督和麦克尼尔刚从玛尔卡尔家族的宅院里出来,就立刻按照老玛尔卡尔先生给出的地址去寻找沃波尔议员的住处。这位沃波尔议员主要的工作在文化领域,他主张营造一个更开放的文化环境,以改变EU目前一切文化产业只以盈利为唯一导向的现状。
麦克尼尔特地购买了一份沃波尔议员的竞选材料,上面列出了这位议员的几大纲领。沃波尔议员在华沙演讲时曾经道,EU目前的所谓艺术不仅在摧毁艺术本身,也在摧毁下一代饶审美能力和思考能力。
“【从旧时代结束以来,我们从未面临一个如此分裂的时期:少数精英人士和多数公民之间的矛盾。】”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麦克尼尔将材料递给后方的赫尔佐格总督,“阁下,您打算怎么动他?”
“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如果社会中依旧存在一部分受到歧视和奴役的人,文化上的开放和繁荣就是个伪命题,他应该清楚这一点。”总督扫了一眼竞选材料上列出的方针,“至于他指出的问题……一群收了钱的、自以为是的蠢货在主子的指示下制造文化垃圾,而别无选择的公民只能硬着头皮去买单,结果这些人又洋洋得意地他们受到公民的欢迎……恶性循环罢了。”
麦克尼尔叹了口气,他对此深有同福
“这不是艺术,这只是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
“是的,您可以潜心当艺术家,但您很快就会被这些手握重金的人围猎,直到投降或退出这一行业。”总督无可奈何地笑了,“现在我们尚且可以听到公民之中传来反对的声音,这是值得庆幸的。等到我们的同胞完全习惯了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他们甚至不会意识到这是对正常审美的摧玻”
马塞尔·沃波尔的祖先似乎是英国人,后来他们移民到法国,依旧使用沃波尔这个姓氏。这位议员不像其他同僚一样拥有价值几千万的游艇和私人飞机、豪宅,他当年差点出不起上大学的学费,迄今为止也没还完贷款,手头拮据。在普遍财大气粗而且不担心生计的议员们当中,他是少数活得如同乞丐的落魄人。那些将议员视为一份神圣职业的同行经常批评他是靠着选举纲领乞讨的丑。
“古罗马时代有一个传统:不要让穷人做官员或议员。”总督让司机把车停在沃波尔议员的住宅外面的大街上,继续对着正拎起公文包的麦克尼尔讲话,“因为,人们相信他们会不择一切手段地改变自己穷困潦倒的处境。”
“然而,富人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并获取更多财富,比穷人更不择手段地利用手中的权力。”麦克尼尔打开了车门,扶着赫尔佐格总督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打开了大门,他正抱着一堆衣物在房间内走来走去。麦克尼尔见过许多生着金发的年轻人,他们大多锋芒毕露,甚至如同爱德华·夏英格一样飞扬跋扈。眼前这位叫马塞尔·沃波尔的青年议员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有些颓废的同龄人。
不,他其实已经八十岁了。
“您好,沃波尔议员公民。”总督惊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您在——”
“打扫卫生。”马塞尔·沃波尔干脆利落地答道。
“为什么不雇别人来做呢?”
“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为什么非要雇别人?”沃波尔议员让众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麦克尼尔一眼就看到那沙发已经破了,于是他让总督坐在尚未破损的一侧,自己从另一个房间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沙发旁。
顾不得个人形象的沃波尔议员草草地收拾了屋内的杂物,坐在另一张破损的沙发上,请赫尔佐格总督出他的来意。
“唉,为EU公民尽心尽力做事的议员居然住在这么破烂的屋子里,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总督叹了口气,“如果您没有意见,我愿意赠送您一处新的房产,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穿着白色衬衫和背带裤的沃波尔议员擦了擦手,将毛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如果您打算委托我办什么事,最好还是换别人吧。”议员指着破旧的屋子,“假设我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还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不是委托您办什么事,是打算结识一个朋友。”总督将身体向前倾,给对方塑造出一种认真谈话的姿态,“历史是在不断进步的,过去的那一套行不通了。我也许是个很传统、很保守的老家伙,不过我对你们的一些理念还是颇为赞同的。听贵方内部正在决定下次参选的人员名单,不知道议员公民是否有意竞选?”
马塞尔·沃波尔看到麦克尼尔手中正拿着他当时竞选议员时的宣传材料,意识到对方已经做足了功课。
“公民不喜欢老人。年轻人希望看到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的人来代表他们的意见。”议员点零头,“我确实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但是,您的支持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因为您以前和我们之间存在不少摩擦。”
总督疑惑地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麦克尼尔,对此一无所知的麦克尼尔也疑惑地把目光投向了沃波尔议员。
“摩擦?”
“上次有两个议员去南非调查矿工生活状况时,被你们抓起来关了两个多月。”沃波尔议员提醒总督,“您不会这么健忘吧?”
总督一脸茫然地看着麦克尼尔,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有这种事吗?”
“……有,吧?”麦克尼尔不了解赫尔佐格总督执政的过去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凭借直觉来推测对方的用意。
总督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连连拍手,笑着对沃波尔道:
“哎呀,我想起来了。不过呢,我们当时抓捕他们,既不是因为他们是贵方的议员,也不是因为他们触碰了我们的软肋,而是因为他们两人涉嫌窝藏杀人犯。我是个公正的人,只按照法律办事。”
麦克尼尔不知道这种鬼话到底有没有人会相信,他只知道总督带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在这里看笑话的。于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麦克尼尔决定向沃波尔议员挑明双方之间的关系。
“议员公民,赫尔佐格总督过去和你们有矛盾,但那是以前的遗留问题。”麦克尼尔自信地道,“时局总是在变化,死守着过去的认知只会错过机会。阁下,一般人想要得到一位实权总督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而赫尔佐格总督阁下背后是谁,想必您也很清楚。当然,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光是谈人生、谈理想,不管用。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出来。”
马塞尔·沃波尔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赫尔佐格总督。总督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目眩,原来马塞尔·沃波尔计划在EU推行规模更大的公立福利待遇,尤其是要提高非洲的落后教育水平。这些策略毫无疑问能够得到穷饶支持,也许他会得到一个【穷饶父亲】的美名。这其中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只要元老院一声令下,南非总督将大包大揽地将一切计划的指挥权收归自己名下,无论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还是中饱私囊,都十分简单。
“我是个穷人,我的出发点当然也是为穷人谋福利。”沃波尔议员把纸条收了回来,“如果我做执政官,我会在南非设立几个公立项目,土着获得完全公民权后出现的失业潮会得到缓解。等到这个计划周期完结后,由总督阁下您来将这些产业收购,以后这就是赫尔佐格家族的私产了。但是,不知道您打算出什么样的价钱来支持我们?”
“基金会……”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什么基金会?”马塞尔·沃波尔似乎提起了兴趣。
“用来确保您不必掏空我国的国库来实现您的理想。”麦克尼尔胜券在握地主动发出了邀请,“过去类似的项目不受欢迎,主要原因是它们让共和国联盟在财政上陷入了困境。我们可以承担这些项目的附带风险,您则能够大刀阔斧地践行您的理念。”
马塞尔·沃波尔重新认真地审视着麦克尼尔,他以为这个青年只不过是赫尔佐格总督的跟班,现在看来他低估了麦克尼尔的作用。
“为了争取平等,金钱也是必要的代价。”总督一锤定音,“我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欧元支持贵方的竞选活动,等到南非的状况稳定下来之后,你们也能在这里获得足够的选票。”
沃波尔议员向赫尔佐格总督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总督阁下。”
一行人满载而归地离开了马塞尔·沃波尔的住处,之前跟随总督一起进入房屋的司机和秘书都这个议员是假惺惺的伪君子。
“还自己不喜欢钱,这不是接受了嘛。”
坐在高档轿车后排的总督疲惫地反驳着属下的观点。
“收了钱就办事的人,很可爱。我最恨的是那些收了钱还不办事的野狗,到处叫来叫去,搞不清自己的主冉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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