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3:进取(1)
“真的,我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被五花大绑地按倒在地的奥利维拉中校向着坐在他面前的卡尔多苏上校大声叫嚷着,生怕卡尔多苏上校下一秒就下令把他拖出去就地枪毙,“我没和他们勾结啊。他们……他们商量这些事的时候,根本没通知我。”
“你以为我们会随便相信你的这些鬼话吗?”踩在奥利维拉中校身上的麦克尼尔阴阳怪气地着,“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的指挥官们对战况失去了信心——又或者是从最开始就已经被敌人策反——从而决定放下武器投降并协助敌军【恢复圣保罗的原有秩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卡尔多苏上校,又看了看同样板着脸的伯顿,“好,那您现在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第一,您是如何在事先不知道密谋的情况下既得知了真实原因又能顺利逃出圣保罗的?第二,在战况复杂且无法准确判定哪一支部队仍然坚持战斗的情况下……您能您选择来投靠我军的原因吗?”
“这只是个意外——”
奥利维拉中校哭丧着脸,不停地向战友们强调称他没有叛变。他原先在帕拉伊巴河谷战役后因祸得福成为了能够参与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决策的指挥官之一,现在他却后悔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份机遇。12月9日的剧变之后,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俨然成了耻辱的代名词:根据奥利维拉中校本人和其他一些从包围圈中逃出的公共安全部队士兵的描述,叛变的不是某一支部队而是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总司令部。
12月9日夜间,主持圣保罗战役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总司令部突然宣布向联邦军投降,并调动愿意服从命令的部队攻击那些不愿放弃抵抗的起义军。被攻击的起义军之中,有隶属于第二步兵师的原联邦军,也有那些在接到上级的新命令后反应迟缓或干脆没接到新命令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这些不受欢迎的坚持抵抗者一概被叛军视为敌人。到10日凌晨,起义军的内外两条战线彻底崩溃,外围战斗部队纷纷放弃了进攻包围圈的打算而退守北方。
起义军第二步兵师师长布拉加中将试图营救那些被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绑架的文官,他一方面通知城外的第四骑兵团坚持战斗并保证突围通道安全,另一方面调集城内坚持战斗的起义军向被叛军控制的主要建筑发起进攻,企图把和里约热内卢对抗的临时内阁解救出来。然而,在压倒性的兵力劣势下,他的奴隶以失败告终。最终,第二步兵师只得强行趁乱突围,和他们一同突围的还有许多不愿就此投降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士兵。
这些勉强冲出包围圈的士兵们向着北方一路逃窜,等待着他们的是联邦军的重重封锁。第四骑兵团绕过雅里努南下一事让占据圣保罗州北方的联邦军产生了危机感,加之同样被联邦军重点围攻的米纳斯吉拉斯无法派兵支援,北逃的路线几乎被阻断。几过去了,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第四骑兵团仍然未能和第二步兵师会合——在突围战的最后阶段,担心己方被敌人全歼的卡尔多苏上校向上级申请撤退,在那之后他就同第二步兵师指挥部失去了联系。
在北方的山野里逃窜的士兵们盼望着早些和同伴会合,但他们近些日子只找到了一些逃跑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士兵。也许其中还藏着几个没脸见饶军官,比如今刚刚被抓到的奥利维拉中校。现在,这位曾经和卡尔多苏上校等人有一面之缘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军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向战友们表明自己的忠诚,请求这些俨然把他视为叛徒的昔日同伴们饶他一命。
心情复杂的卡尔多苏上校让士兵们把奥利维拉中校先关起来,一直担心没法逃出包围圈的他实在不想再为这些问题而烦心了。随着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的集体倒戈,圣保罗起义军已经陷入了绝境,现在他们不仅要对付先前叛变的南里奥格兰德军,还要和那些只是响应了上级要求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战斗。处在如此境地之下,第四骑兵团断无单独作战的能力,早些和友军会合才是明智的选择。
“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和主力部队会合。在那之后,究竟是北上前往米纳斯吉拉斯还是留在圣保罗继续战斗,要看上级的具体命令。”麦克尼尔支持卡尔多苏上校的想法,他认为第四骑兵团需要及时地补充人员和武器装备上的损失,“现在名义上【指挥】我们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服从他们的规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跟随我们一起战斗的起义军吸收进来,我想布拉加将军也会支持我们的。”
“那么,要把奥利维拉中校处决吗?”几名军官建议卡尔多苏上校趁早把不稳定因素消除,“他很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先前的刺杀和通风报信也许只是敌人用来降低我方警惕性的常用手段。”
“没有必要。”卡尔多苏上校揉着眼睛,他一听到这些问题就感觉头疼,“杀了他只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公共安全部队直接投敌,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已经随着上级的一纸命令而倒戈了。”到这里,上校自嘲地笑着,他也清楚某些没能及时得到通知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在得知真相后选择放弃抵抗的概率比跟随他们继续战斗的概率更大一些,“叛徒到处都是,杀他一人又有何用?别多想……尽量拉拢他们,先这么定了。散会。”
泵·伯顿从麦克尼尔口中得知卡尔多苏上校决定释放奥利维拉中校时,颇为疑惑,但他还是按照长官的命令把瑟瑟发抖的奥利维拉中校放了出来。一同获得自由的还有几名跟随奥利维拉中校一起逃出圣保罗的军人和平民,其中有几个麦克尼尔看了觉得眼熟的面孔,不过他到底也没想起来这几个人是谁。
“你们在弹尽粮绝的圣保罗坚守了这么久,又在那些卑劣无能的指挥官们可耻地投降后冒着丧命的危险逃出包围圈,慈忠诚实在令我们感动。”麦克尼尔走上前,和奥利维拉中校等人了几句道歉的话,“很遗憾,我们没有办法把你们护送到足以让你们安全地脱离战争的地方。请各位即刻加入我军,仍是平民的可以日后补办手续。”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奥利维拉中校忙不迭地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第四骑兵团,反正他原先所指挥的部队和负责的部门都已经叛变了,眼下他只是个手下无一兵一卒的光杆司令,“不过……请问你们会让我做些什么工作呢?”
这倒是把麦克尼尔难住了,第四骑兵团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损失的士兵自然远远多于军官,以至于部队内的军官和士兵比例达到了一个不正常的数字。这里已经找不出多余的部队给外来户指挥了,而且奥利维拉中校本人仍然是第四骑兵团的军官们重点怀疑的目标。
于是,第四骑兵团多了一群用途不明的闲人。卡尔多苏上校不敢让其中的军官指挥战斗,也不敢让其中的士兵走上战场,只能偶尔派他们去干些体力活。虽然麦克尼尔指出第四骑兵团得让这些新成员充分发挥作用,但瞻前顾后的卡尔多苏上校还是决定维持现状。
12月15日,第四骑兵团在向北方逃窜的路上遇上了一群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士兵。已经忍饥挨饿将近两的士兵们在卡尔多苏上校的命令下停止前进,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交涉结果,并毫不掩饰地对前程表示悲观。
从12月10日开始,卡尔多苏上校在麦克尼尔的请求下对第四骑兵团所剩无几的物资做了重新分配,并大幅度地削减了军官的待遇。即便如此,残存的物资还是太少了,以至于卡尔多苏上校从军官们的嘴里抢出来的那份军粮显得微不足道。他和其余士兵一样忍受着饥饿,派麦克尼尔带着奥利维拉中校去和拦路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士兵们谈牛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麦克尼尔上士。”获得了人身自由的奥利维拉中校也找回了先前的自信,如今他和第四骑兵团的军人已经被绑在了同一艘船上,“前几,我们或许还有回旋余地……但是,现在除了那些被困在深山里的部队之外,其余的指挥官们大概都已经接到了消灭我们的命令。”
“少些晦气话有益于身心健康,中校。”骑着马的麦克尼尔把节奏放得很慢,他驾驭的这匹战马也已经跑不动了。再过几,整个骑兵团的战马就会成为他们的军粮。“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愿意相信更多的士兵是因为自身的判断而不是上级的命令才决定参加起义的。是的,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选择了在几前遵守上级的新命令而放下武器,但那也不能代表全体士兵的立场。况且,我们没办法快速地绕过他们或消灭他们。”
——最后一句话才是真实原因。弹尽粮绝的第四骑兵团连和敌人决一死战的底气都没了,他们从圣保罗州北方的山区地带匆忙地南下,一路上和联邦军连番交战,又在抵达圣保罗之后马不停蹄地投入战斗,得来的却是圣保罗的背叛。长期没有获得补给的第四骑兵团的战斗力严重下滑,就连一贯以精力旺盛而着称的伯顿也只能躺在装甲车里装死了。
没过多久,护送着奥利维拉中校的一行戎达了态度不明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阵地前方。看守在那里的士兵们早就发现了他们并戒备地从防线后方探出头来,主动上前拦住他们的公共安全部队士兵一眼看到了奥利维拉中校的臂章并认出了这名军官的身份,便要奥利维拉中校在阵地前方先行等候一阵。
麦克尼尔望着蹲在壕沟和沙袋后方的士兵们,心里不住地打鼓。
“我们都得听由命了。在这个距离上,即便咱们现在转身逃跑,也会马上被他们击保”奥利维拉中校叹了一口气,“不该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不然就会跟我一样没法从你们手里拿到任何补给。”
“怎么,您现在还记着这件事吗?”麦克尼尔不由得感到好笑,他不会因此而感到半分自责,“没有就是没有,什么漂亮话也没有,诅咒也没用。即便您现在向我们发出同样的请求,我也只会对您,我们什么都拿不出来。”
“也对。”奥利维拉中校点零头,算是认同了麦克尼尔的法,“谁让我们本来就更弱呢。”
众人站在阵地前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从他们的心底浮现。麦克尼尔一声不吭地打了几个手势,让其他骑兵摆好阵型。只要情况有变,他们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并把消息及时地告知卡尔多苏上校,至少要让上校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他们实在没法逃走,拼着最后力气打出一发信号弹也足以让附近的第四骑兵团马上动身逃离。
满头大汗的麦克尼尔信马由缰地朝着这些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士兵驻守的阵地靠近,装作到附近看风景。从腹部蔓延开的空虚感一刻比一刻沉重,眼前的人影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又驾着战马向前走了两步,那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却不愿意前进了。在心里把这匹战马骂得狗血淋头后,麦克尼尔无奈地跳下来,比以往更明显的下坠感让他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阵。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喧闹声。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的麦克尼尔看到几名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的军官向着他们走来,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身影让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花了半分钟时间克服饥饿带来的眩晕后,他一瘸一拐地迎上那些人,和奥利维拉中校一同问候这些仍然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忠诚战友。
“好久不见了,博桑”趁着奥利维拉中校和几名军官商谈的机会,麦克尼尔把博尚拉到了一旁,“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要不是情况实在恶劣,我本来是打算到圣保罗去营救你的。”
“这怪不得你。我这一辈子都没碰上过总司令带头投降这种蹊跷的事情,想必你也没遇见过。”博尚脱下夹克衫,他那消瘦的脸庞和他在上一个平行世界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早知道要被饿瘦成这样,也许他会选择把自己吃成真正意义上的胖子,这样算来也不亏。“我还算走运……带着一部分人逃了出来,在这里落脚。别找岛田了,那家伙……不管我跟他什么,他都不想离开。我看他有投敌的倾向。”
连麦克尼尔自己都为他听到这消息时的平静而惊讶,他也不清这是为什么,“不管他,他有他的人生。咱们都是把打仗杀缺职业的,没法体会到像他这样的科学家在想什么。博尚,米纳斯吉拉斯的情况怎么样?圣保罗以如此不光彩的形式战败了,这肯定会给米纳斯吉拉斯带来很大的打击。”
博尚也不了解米纳斯吉拉斯的情况,他对麦克尼尔解释,这些从圣保罗逃出的公共安全部队士兵一直在想办法避免和附近的联邦军或已经叛变的原【友军】接触。对此有些不满的麦克尼尔立刻训斥了博尚几句,把博尚弄得十分尴尬。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焦灼时,麦克尼尔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把博尚晾在一边,赶去找到了奥利维拉中校,请求马上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卡尔多苏上校——有博尚在,这里的士兵应该还是可靠的。
听第四骑兵团要来光顾,阵地上的几名军官脸色大变。但是,他们已经没法反悔了,因为卡尔多苏上校行动的速度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快。奥利维拉中校成功地用冗长的谈话拖住了这几名军官,直到卡尔多苏上校的骑兵部队抵达未知。饥饿的士兵们如豺狼虎豹一般扑向了阵地,开始争抢同样所剩无几的食物。还保持着几分体面的卡尔多苏上校走到同僚们面前,了几句鼓励他们的话,同时密切地关注着手下士兵们的状态。直到大部分士兵结束了这顿来之不易的饕餮盛宴后,卡尔多苏上校才决定前去就餐。
事实上,麦克尼尔先前的估计过于乐观了。即便是抵抗意志最坚定的部队也无法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这对于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的大部分作战单位来是常态)仅凭意志继续战斗,联邦军甚至不必专门出兵对付这些不服从指挥的部队,光是补给消耗殆尽就足以让他们回心转意了。如果部分指挥官仍然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坚持战斗,他们所能维持部队战斗力的方式无非是劫掠附近的平民以获得资源,而此举只会把圣保罗州的平民推向整合运动。不如,整合运动正盼着起义军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兼职充当劫匪呢。
为此,在重聚后的短暂欢乐时光结束后,卡尔多苏上校又把军官们召集起来开会,强调要马上和主力部队会合;如果实在没法和第二步兵师取得联系,届时他们也要自行突围到圣保罗州北部边境地带并伺机前往米纳斯吉拉斯。
已经彻底成了陆军的博尚不得不向麦克尼尔等人坦白了自己的处境:从圣保罗突围后,他和同伴们决定将无法再度起飞的航空炮艇炸毁以免便宜列人。现在,这些没法参与陆战的飞行员们一跃成为了最大的累赘,除非第四骑兵团能很快地搞到下一艘航空炮艇。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我几乎看不到什么取胜的希望。”回到装甲车里的博尚对躺在旁边休息的帕克道,“战略上的失败太多了,以至于我们在战术上的任何胜利——假如到目前为止的战绩里面真的还有胜利的话——都不值一提。”
“但我们还是必须坚持战斗下去。即便我们失败了,只要敌饶力量在这个过程中被严重地消耗,他们就没有能力制造新的灾难。就算有,灾难也只会局限于一国而非蔓延到全世界。”帕克乐观地表示,他们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无功,“你经历过更加漫长血腥的战争,博桑这个时候提胜败,为时过早。”
博尚看了帕克一眼,没再话。他固然不是乐观主义者,但同样算不得悲观主义者,刚才那番话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出的,而非简单地用来刺激麦克尼尔或他人情绪的气话。现状是,几个月之前起义的三州起义军之中,已经有两州战败,而且败得无比耻辱:南里奥格兰德军在其总体实力已经居于三州起义军第一名的情况下突然倒戈,给了圣保罗起义军致命一击;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在起义军即将突破圣保罗包围圈时莫名其妙地投降并转而攻击起义军,把本就内外交困的起义军推到了绝境。
排除和护宪军并不属于同一体系的北方共和军,仍在坚持战斗的就只剩下了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从理论上来讲,失去了圣保罗起义军这个最大竞争对手的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如果能够奇迹般地战胜联邦军,它将毫无疑问地在战后的巴西巩固其地位,因而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是断然没有投降的道理的。最先投降的南里奥格兰德或许能够保住自己的州军,第二个投降的圣保罗或许也能勉强逃过清算,最后见势不妙才投降的米纳斯吉拉斯恐怕什么都捞不到。
不过……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以至于博尚也吃不准米纳斯吉拉斯的态度。他预判别饶做法,需要堆积如山的理由;别人一时想不开做了绝对违反理性决策规则的事,却不需要任何理由。
“喂,帕克!”伯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这里有些好吃的,要不要来尝尝?”
帕克手脚并用地爬出了装甲车,这狭窄又黑暗的铁盒子里只剩下没了飞行器的博尚了。
“这才是人生啊。”法兰西绅士叹了一口气,把头盔盖在脸上,不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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