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传承和创新

另一边，刚成功地做完一台手术的沈轻舟，还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觉得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沈轻舟眉心一皱，抬手轻抚了一下鼻尖。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个喷嚏中回过神儿来，他们科室的一个名叫刘晴的小护士就在第一时间冲到了他的面前，关切道：

“沈医生，你怎么了？不会是感冒了吧？”

沈轻舟被刘晴的动静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淡声开口道：

“应该不是，可能只是鼻子痒痒了一下。”

亦或者是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说话间，沈轻舟轻眯了一下眼眸，下意识地觉得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肯定是他的臭弟弟们。

刘晴无比关切的声音将沈轻舟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沈医生，快要过年了，可能又会迎来一波流感，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沈轻舟颔首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谢谢关心，你也注意身体。”

“也谢谢沈医生的关心。”

似乎是因为沈轻舟的关心，刘晴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她赶紧趁着这个热乎劲儿，将一直拎在手里的一个保温饭盒递给了沈轻舟，

“沈医生，这是我自己做的白萝卜炖羊肉，很适合这个季节吃，这一份是我特意带给你吃的。”

刘晴特意用两只手拎着保温饭盒，郑重其事地递在了沈轻舟的面前。

刘晴瞪大了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沈轻舟，满怀期待地等着沈轻舟接过她手里的保温饭盒，也接受她的心意。

沈轻舟并没有伸手去接刘晴手里的保温饭盒，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给我的？”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在医院里给他送饭吃。

而且还是白萝卜炖羊肉这种“硬”菜。

“嗯嗯……”

刘晴点了点头，带有星点雀斑的脸颊上完全不受控制地浮起了两抹绯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看沈轻舟的眼睛：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你……”

沈轻舟顿了顿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刘晴的身上，非常认真地询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医院食堂的饭菜做得不够可口？”

“啊？”

万万没有想到沈轻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刘晴也不由得一头雾水。

只见沈轻舟抬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十分认真地说：

“你如果觉得咱们医院食堂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向负责后勤的院领导反应情况，争取让他们尽快改进，让食堂的饭菜变得可口一些，这样大家就不用自己带饭吃了，日常能节省不少时间。”

听起来，沈医生好像十分好心，对自己下属的医护人员还是非常关心的。

但他完全误解了刘晴的本意啊！

听到沈医生一本正经的话，刘晴不由慌了神儿，

“沈医生，别！”

“什么？”沈轻舟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刘晴连忙解释道：“你还是别跟负责后勤的院领导反应情况了，咱们医院食堂的饭菜还是非常美味的，我只是偶尔自己带一次饭，并没有经常带饭。”

万一让负责后勤的院领导误会了是她对医院食堂的饭菜有意见，那还得了？

她只是医院的一个小护士，可不想得罪任何一位领导啊！

刘晴又羞又恼又无奈，只能把手中的保温饭盒强塞给了沈轻舟，红着脸丢下一句：

“人家只是想要让你尝一尝人家的厨艺嘛！”

然后小护士就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了。

“……”

沈轻舟看了看刘晴飞速消失不见的背影，又瞅了瞅被硬塞在手里的保温饭盒，不由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将保温饭盒还回去了，无奈之下，沈轻舟只好拎着保温饭盒回到了办公室。

他前脚刚进去，他同期的医生兼好友何巍然就迈步走了进来。

何巍然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沈轻舟办公桌上的保温饭盒，惊讶了一瞬，不由开口打趣道：

“哟，沈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俭持家了？居然开始自己带饭吃了。”

说话间，何巍然径直迈步朝着保温饭盒走了过去：“让我看看咱们尊贵的沈医生都带了什么好饭菜？”

他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将保温饭盒打开了，瞬间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勾出了馋虫，惊喜道：

“哇塞！白萝卜炖羊肉耶！我超级喜欢吃耶！”

沈轻舟抬眸看了他一眼，十分无所谓地说道：“你既然喜欢吃，那你就全都吃了吧。”

何巍然却莫名警惕地反问了一声：“沈医生这么大方，不会是有诈吧？！”

“……”

沈轻舟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嗯，有诈！里面放了致命的毒药，我要公然下毒，毒死你！

何巍然立马讨饶般开口：“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音落，何巍然拿起保温饭盒里配带的筷子吃了几块萝卜，吃了几块羊肉，还喝了几口汤。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白萝卜炖羊肉的味道还挺好！”

何巍然连连赞叹，朝着沈轻舟竖起了大拇指：“沈医生，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厨艺还不赖嘛！”

沈轻舟一边整理病例资料，一边淡声回答道：“这不是我做的，是那个名叫刘晴的护士做的。”

“噗——”

何巍然当场把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汤给喷了出来，他赶紧拿纸巾擦拭打扫，一边收拾干净，一边看着沈轻舟说道：

“感情这是人家姑娘专门给你做的爱心午餐啊！你不早说！罪过罪过……”

“什么爱心午餐？”

沈轻舟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有些公事公办地开口道：

“我感觉刘晴是有事想让我帮忙，所以才做了这道菜。”

“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何巍然怎么也没有想到沈轻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的脑袋上瞬间像是飘满了小问号。

沈轻舟用非常冷静的语调分析道：“因为最近医院正准备搞评比，我正好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额……”

何巍然成功被沈轻舟的话给噎住了。

感情这位大神是觉得人家姑娘专门给他做爱心午餐，是为了求他办事啊！

为什么他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公事牵连到一起？

为什么就不能朝着私人的方向想一想呢？

大脑死机了片刻，何巍然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轻舟，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医生，你一直单身的原因总算是被我找到了。”

“原因是什么？”沈轻舟一本正经地发问。

他好像很想知道自己单身的原因，他也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单身的原因。

“原因就是你想太多。”

何巍然不觉跑着调儿高歌了一曲：“简单点，让你的想法变得简单点~”

沈轻舟：“……”

与此同时，春晚彩排现场，因为楚净瓷的出手相助，王鹿溪摔倒时造成的伤竟然一下子全好了，一点儿都没有耽误她和沈南意的节目彩排。

甚至应了“否极泰来，物极必反”的规律，他们这次彩排表演发挥得非常好，正式拿到了春晚的通行证。

王鹿溪第一时间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恩师郁秋君：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总算是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郁秋君老师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王鹿溪一定能够登上春晚的舞台，所以她已经在自己的家里亲自下厨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准备给自己的爱徒庆祝一下阶段性的胜利。

也可以说是，这是郁秋君老师对自己所教的徒弟拥有足够的信心。

估摸着时间，郁秋君老师特意给王鹿溪炖了她最爱喝的鸽子汤，汤还没有炖好，门铃就响了起来。

以为是王鹿溪他们回来了，郁老师忙把火调小后去开门：

“这么早就回来了！”

郁老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准备迎接王鹿溪，却不想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老师，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是我。”

郁秋君老师猛地愣了一下神，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只见对方的身上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大衣，系着同色系的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对方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有些上了年纪的脸，但郁秋君老师还是通过这张饱经沧桑的脸，看见了对方少女时期的模样，

“子音？！”

真的是子音！

郁老师当年开始收徒后所收的第一个徒弟许子音，也是王鹿溪的大师姐。

许子音作为郁老师第一个教出来的徒弟，年少成角儿，曾经也在戏曲舞台上大放异彩，红极一时。

只可惜从艺时间太短，跟郁秋君老师年轻时一样，在艺术巅峰的时期选择了结婚，定居在了国外。

只不过，郁秋君老师结婚后依旧没有放弃戏曲舞台，而许子音却彻底离开了戏曲舞台。

一别多年不见，早已物是人非。

但郁秋君老师还是很快认出了自己的爱徒，毕竟她真心实意地把自己的徒弟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许子音连连点头道：“老师，是我，我是许子音，多年不见，老师竟然还能认得我，我真的很感动。”

说话间，许子音的眼圈明显变红了，情绪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郁秋君老师也红了眼，主动拉住许子音的手就是一连串关切的询问：

“子音啊！你不是定居在国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联系一下？”

许子音也反握住了郁秋君老师的手，声音哽咽地解释：“老师，请您原谅我的任性，我想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惊喜！老师真的很惊喜！”

郁老师惊喜的眼泪都有些止不住，感觉到许子音的手有些凉，郁老师还用自己的手搓了搓她的手，眼神和声音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子音啊！你在国外的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许子音的眼瞳不受控制地闪了闪，仿佛有无数的情绪即将涌动出来，但她全都努力压制了下去，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谢谢老师的关心，我挺好的。”

过得好不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郁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许子音的情绪不对劲儿，只拉着许子音就朝屋里走：

“快！快进屋！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

“诶！”

许子音乖巧地跟着老师的步伐进了屋，惊然发觉，郁老师家里的陈设还跟当年一样。

她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和周爱韵、陆知音两个师妹一起跟着郁老师学习戏曲的场景。

顿时，许子音的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滴落出来。

当年，她们师姐妹三人同吃同住，亲密无间，心思恪纯，只想跟着老师把戏学好，把祖师奶奶留下来的艺术传承下去。

而现在，她们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倒真是应了《红楼梦》中的那句：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许子音注意到了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不由朝着郁老师询问了一声：

“老师，您是邀请了重要的客人来家里做客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郁老师冲着她和蔼一笑，道：“没有什么客人来家里做客，这些都是为你小师妹准备的。”

“小师妹？”许子音惊愕了一声。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颤，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小师妹陆知音。

陆知音是她们师姐妹三人中天赋最高的那一个，也是最得老师真传的那一个，甚至还有一些祖师奶奶的风采。

当年，许子音这个大师姐和周爱韵这个二师姐，都很宠爱陆知音这个小师妹。

就算小师妹实力最强，人气最旺，她们也一点儿都不嫉妒，只为小师妹感到骄傲和自豪。

只可惜天妒英才，小师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一时间，许子音的鼻子更酸了。

郁老师正式跟许子音介绍道：“对，她是我收的关门弟子，名叫王鹿溪，你回来了正好，老师介绍你们师姐妹正式认识一下。”

许子音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回应道：“老师，真是抱歉，您一提到小师妹，我下意识想到的就是知音……”

闻声，郁老师忽然沉默了，眼圈变得更红，泪光变得更明显。

她其实也会时不时想到陆知音，每次想到，她的心里就会难受好久，她只能控制着不去想。

郁老师长叹了一口气，坦诚地朝着许子音说道：

“鹿溪那孩子身上确确实实有知音的影子。”

“她跟知音当年一样热爱戏曲，是一个戏痴，而且有天赋，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也是因为这一层，郁秋君老师才会破例收了王鹿溪。

原本在她的三个徒弟以不同的方式离开戏曲舞台后，郁老师是不打算收徒了的。

“那挺好的。”

许子音故作轻松地朝着郁老师说道：“恭喜老师又收了一个好徒弟！”

郁老师情绪复杂地叹了口气，道：“徒弟都是好徒弟，只不过现在的戏曲市场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年轻人喜欢戏曲的越来越少，大多数都跑去追娱乐圈的明星去了。”

“娱乐圈怎么能够跟咱们戏曲界相提并论？”

听许子音的口吻，她好像十分瞧不上娱乐圈。

郁老师却谦逊地说道：“娱乐圈和戏曲界确实是两个不同的区域，但有的时候为了宣扬戏曲，不得不借助娱乐圈的影响力。”

说话间，郁老师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她还记得许子音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橘子。

她一边剥橘子，一边继续跟许子音聊天：

“所以我这次安排了鹿溪跟娱乐圈的明星合作了节目，他们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春晚的每一场彩排，拿到了最后的通行证。”

“我亲自准备这些菜，就是为了给鹿溪庆祝，你这个大师姐也留下来一起吧！”

“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许子音听到郁老师的话，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眼神中和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您竟然让小师妹搭档娱乐圈的男明星一起登上春晚的舞台？！”

似乎没有想到许子音的反应竟然这么大，郁老师有些被吓了一跳，却还是保持优雅地说：

“怎么了？他们之间的合作明显没有问题啊！不然春晚的导演也不会让他们通过一轮又一轮的彩排，不是吗？”

许子音的情绪更加激动，连连摇头表示：“老师，我觉得这么不妥，非常不妥！”

郁老师的眉心微微一皱：“有什么不妥？”

许子音大胆道：“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对传统戏曲的亵渎！”

闻声，郁老师的眉心瞬间皱得更深，但她还是让她的语气听起来冷静柔和：“子音，你为什么这么说？”

许子音毫不客气地表示：“因为我觉得娱乐圈的那些流量明星根本配不上戏曲，他们根本不懂戏曲，他们只会侮辱戏曲！”

“子音，艺术不分高低贵贱，老师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

郁秋君老师的神情和语气都变得有些严肃，她不自觉地像当年教许子音学戏一样，开始谆谆善诱道：

“更何况，戏曲如果想要传承下去，离不开创新，老师这样安排也是一次大胆的创新尝试，希望能借助娱乐圈流量明星的影响力，让更多的年轻人注意到戏曲，对戏曲产生兴趣，只有产生兴趣，才会进一步了解，才能感受到戏曲的艺术魅力，不是吗？”

许子音现在情绪有些上头，完全做不到冷静思考，所以她一点儿都不理解老师的做法：

“可是传统戏曲就是传统戏曲，为什么要创新？”

郁老师只能保持耐心地解释道：“子音，只有根据时代的审美进行创新，才能保证戏曲一直受人欢迎，创新和传承并不冲突。”

创新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的，并不会改变祖师奶奶留下来的艺术格调。

只有创新才能让年轻人接受，年轻人接受了，才能让戏曲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老师，我觉得传统戏曲就要保持原汁原味才有魅力，创新只会让戏曲变得不伦不类。”

许子音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出来的话有些极端：

“不喜欢传统戏曲的人都是不懂戏曲的乌合之众，咱们根本不必去迎合这些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何为乌合之众？”

郁老师明显因为许子音说的这番话而生气了，她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也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柔和：

“子音，我们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我们也算是乌合之众，而且事实就是，如果戏曲想要传承下去，离不开你所谓的乌合之众的支持！”

听着老师要放低姿态迎合那些乌合之众的话，许子音愈发的偏激道：

“戏曲艺术，不需要这些乌合之众的支持，他们不配！”

“子音！”

“老师！”

师徒二人持有完全相反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好像下一刻就要争吵起来了。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

郁秋君老师的情绪冷静了几分，她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在许子音的身上，语气缓和道：

“应该是鹿溪回来了，子音，咱们先把这一页暂时揭过去好不好？”

说话间，郁老师的眼瞳闪了闪，一层水光迅速覆盖其上，她几乎恳求地开口道：

“老师盼了这么多年才把你盼回来，不希望咱们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闹得不欢而散。”

“……”

许子音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她怕自己在不冷静的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会伤害到老师。

“给，你先吃个橘子，老师去开门。”

郁秋君老师将已经完全剥了皮的橘子递给许子音后，起身去给王鹿溪开门。

许子音低头看着手里的橘子，橘子上还有老师掌心的温度。

老师不仅把橘子皮剥得干干净净，还把橘络也剥干净了。

因为许子音以前跟老师吐槽过：她不喜欢吃橘络，感觉很苦。

于是郁老师就记住了，每次给许子音剥橘子都会特意把橘络撕干净。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老师还记着！

啪嗒！啪嗒！啪嗒……

许子音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地滴落下来，砸在了手心里那颗黄澄澄的橘子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