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日,讨逆诏书送抵辽东城,内容就一个,勒令李贤于一年内平定高藏的叛乱。
“这是乱命,不予我辽东一兵一卒,却要我辽东去平乱,焉有此理!”
“牡鸡司晨,天昏地暗!”
“殿下,一年时间实是过短,我辽东一域发展虽快,却也不足以独力荡平高句丽,微臣以为当上本奏明此事,断不可轻忽啊。”
……
接旨过后,东宫文武们全都炸了,不止是文官们群情激奋,就连一向勇猛无畏的武将们也都愤怒地骂开了。
不奇怪,辽东到目前为止,也就二十六县,九十一万余人口,可高句丽那头却足足有着四十县,人口总数一百六十余万,几乎是辽东的两倍。
一旦高藏疯狂征兵,光靠辽东目下的底蕴,即便能胜,那也只会是惨胜。
真若是两败俱伤,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契丹、靺鞨两族又岂会错过这等趁机吞并辽东的良机。
“殿下,事情恐怕棘手了,据微臣所知,钦差一路走,一路宣扬诏书内容,现如今,天下人都已知悉圣旨内容。”
“殿下您若是上本抗命,令名受损事小,就怕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会借此大肆弹劾于您,一旦娘娘借题发挥,那,后果只怕难料了。”
一派义愤填膺中,却见唐休璟满脸苦涩地从旁站了出来。
“卑鄙!”
“这是要陷殿下于死地啊。”
“陛下的耳根真是……,唉……”
……
闻言之下,众文武们顿时便更火大了几分。
只是,骂归骂,对眼下这等困境却是都找不出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来,毕竟,一年的时限实在是太短太短了些。
“这诏书,本宫接了。”
一派怨言中,李贤突然笑了。
“殿下,您……”
“殿下,不可啊。”
……
一听这话,众文武们顿时大急。
“诸公不必担心,本宫自有分寸。”
李贤并不打算听劝,概因他很清楚若没有高宗的默许,这么份明摆着是刁难的诏书根本不可能发得出来。
很显然,不管是上本推辞,还是讲条件,只怕都是白费功夫,反倒有可能被武后所利用。
既如此,接下就是了,完不完得成,再看吧。
只要辽东能崛起,李贤自是无惧任何挑战,哪怕是举旗造反又如何?
且不说大唐内部如何纷争,却说高藏在举起反旗之后,第一时间就下令大肆征兵,一口气将兵力扩充到了二十三万,并迅速往鸭绿江边派去了十万大军,以抵御唐军的可能之进攻。
不仅如此,还大肆派出使者,与新罗、东瀛、黑水靺鞨、契丹、奚族、突厥等周边势力联络,希望能组成反唐同盟。
只是,效果甚微,也就只有突厥汗国明确表态支持,其余各方却都是态度暧昧,可把高藏给愁得个茶饭不思。
却不曾想在高宗那道古怪诏书一下达后,僵局莫名其妙地就被打破了——契丹、奚族等各方都纷纷表示愿意暗中缔结反辽东联盟,就连新罗这个大唐一直以来的铁杆小弟也悄咪咪地加入了其中。
高藏大喜过望,这就打算趁热打铁上一把,紧急联络各方即刻出兵攻打辽东。
结果,各方的态度居然完全一致——都表示一旦高藏率部杀过了鸭绿江,他们肯定会有所配合,至于怎么个配合法,却是谁都不肯给出个实话。
高藏很生气,觉得这帮所谓的盟友都不是东西,这是在等着他高藏去火中取栗呢。
所以,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看谁能憋得过谁……
有着唐休璟的帮衬,高藏那头的小动作虽隐秘,却又哪能瞒得过李贤的法眼,反辽东联盟一事,他自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但却并不在意,也就只往西安平县多调派了三千步骑了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即将于五月初三举办的拍卖会一事上——辽东能不能真正腾飞而起,就看这一把了。
“本官刘善,欢迎诸位前来参与我安东都护府制造局举办的拍卖会。”
巳时正牌,制造局后院,一处临时搭盖的小高台上,一身整齐官袍的刘善满面春风。
“刘大人,这么些开场白的废话,我们大家都没兴趣听,您还是赶紧拿出所谓的绝世隗宝好了。”
“是哟,刘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得了。”
“刘大人,时间宝贵,您就别绕弯子了。”
……
但下头坐着的四十来名各族商贾却并不买账,原因就一个,早在一月底时,他们就得到了通知,要求带至少一万贯的现钱或是金银前来参与拍卖会,谢绝官府飞钞。
这就很要命了,要知道不管是铜钱还是金银,超过了万贯这么个数字,那都重得够呛,运输起来分外不便,若不是看在安东都护府的信用素来良好的份上,他们根本不乐意来。
“行,那就如大家所愿好了,来人,抬上来。”
多说无益,那就见真章也罢。
刘善浑然没在意众商贾们的怨言,笑着便是一击掌。
旋即便见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搬出了几件盖着红布的物件,麻溜地摆在了小高台下的一张长桌上。
“嘶……”
“这是……”
……
随着一名士兵掀开了一块红布,一面三尺高一尺半宽的大幅镜子就此暴露在了众商贾的面前,角度正好能让绝大多数商贾瞧清镜子里的影像,刹那间,惊呼声便已响成了一片。
“这是我辽东特产的玻璃镜,诸位看着可还满意?”
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刘善得意地笑了。
“刘大人,这镜子售价几何?”
“刘大人,这镜子有多少,我阿古思都全包了。”
“扯淡,你敢跟我赵家商号争?”
……
在场的商贾各族都有,甚至有来自东瀛与波斯的大商人,见识自然都很是不凡,这一回过了神来,自是谁都不肯落后于人,当即便吵作了一团。
“诸位还请静一静,听刘某说,玻璃镜工艺复杂,我辽东纵使竭尽全力,产能也很有限。”
“大致来说,似这等大镜,目下年产就只五百面,中镜一千面、小镜二千面。”
“为确保公平,大中小三种规格之镜子都将分成十组,分别拍卖,价高者得。”
“但请注意,合约达成后,须得交总价的百分之二十为定金,到时若掏不出钱,罚钱千贯,取消参与下一项目的拍卖资格。”
“现在拍卖第一组五十面大镜,底价为每面五十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贯。”
吵得好,不吵,这拍卖会的气氛又怎能起得来。
不过,一直吵也不是个事儿。
刘善刻意等了片刻之后,这才将拍卖的规矩道了出来。
“……”
只是,他话一说完,全场就死寂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价格真的太高太高了些,要知道同样规格的铜镜也不过就只三十来贯而已,还是零售价。
谁也不敢保证这批玻璃镜能否赚到钱。
面对冷场,刘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但最终还是稳住了,就这么施施然地站着。
概因他相信肯定会有人忍不住——这些镜子卖的就是奢侈,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享受得起的,至于真正的有钱人么,其实又哪会计较价格,他们要的是面子,换而言之,销路上肯定是不愁的。
“六十贯!”
果然不出刘善所料,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七十贯!”
“我出七十五贯!”
……
在场的商贾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又有谁肯轻易让人的。
于是乎,喊价声瞬间便狂响成了一片,可把刘善给乐得个不行……
“殿下,成了,成了,哈哈……”
申时三刻,安东都护府后院大堂上,李贤正与魏思温下着棋,冷不丁却见刘善狂喜若癫地蹿上了堂来。
“哦?”
李贤的反应很是平淡——拍卖会大获成功是肯定之事,区别只在赚多赚少而已,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好叫殿下得知,本次拍卖会所推出的商品都已全部卖出,其中大镜的均价为一百三十五贯,中镜的均价为七十贯,小镜均价为三十五贯。”
“另,八个一套的玻璃杯均价为十一贯,香皂均价为一块三十三文,总计成交金额高达三十六万四千八百二十七贯,收取定金约七万三千贯。”
千把贯的成本而已,居然赚到了三百六十多倍的利润,这,真的太疯狂了些,刘善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等产能再提升上一大截,那,还不赚得飞起?
“成绩不错,卿辛苦了。”
李贤也挺开心的,但并没太过激动,毕竟这本就是预料中事罢了。
“殿下,该准备战事了。”
魏思温同样没什么激动的表情,反倒是就此皱起了眉头。
“嗯。”
对此,李贤并未质疑,概因他也是同样的想法——算上精盐、麻纺、山货交易、牛羊马匹贸易以及商税、农业税等各项所得,区区辽东之地今年的岁入必定会超过两百万贯。
这是何等的恐怖,要知道大唐目下的朝廷岁入也就才三千万贯而已。
如此富庶的所在,又岂会不引来周边群狼之垂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