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契丹步军狂飙突进;头顶,箭矢往来穿梭如织;两翼,敌骑奔腾如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悸。
但,陈东却根本不为所动,除了偶尔挥剑格挡飙射而至的箭矢之外,始终稳稳地屹立着。
因为他相信手下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他看来,契丹军纵使强如滔天巨浪,也绝对撼动不了唐军的稳若磐石。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在陈东的无畏感染下,唐军将士们的热血全都沸腾了,尤其是弓箭手们,疯狂地张弓搭箭,将一拨又一拨的箭雨泼洒向冲来的契丹步卒,硬生生将对方的冲锋势头打缓了不少。
只是,对从两翼包抄的契丹骑军,弓箭手们就无能为力了。
“陌刀,斩!”
不过,有陌刀队在,又岂会让契丹骑军肆意妄为。
“噗嗤、噗嗤、噗嗤……”
契丹骑兵们很勇猛,真的敢于面对生死的考验,但,勇气并不能代表一切,在陌刀队的凶狂面前,冲得越是无畏,死得就越是凄惨。
但听着肉声不断响起中,第一拨冲阵的契丹骑兵连人带马都被唐军陌刀队斩成了肉块。
但,即便如此,契丹骑兵们也依旧不曾被吓到,依旧一往无前地继续向前再向前。
“盾刀手,上前列阵!”
只是,陈东却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直到契丹步军已冲到了距离己方阵列只有四十步左右之际,他这才冷声下达了变阵的将令。
旋即,但听号角声大作中,五百盾刀手迅速沿着弓箭手们刻意留出来的通道冲到了前方,大盾一立,火速摆出了个严密的盾阵。
紧接着,弓箭手们飞速向后一缩,让开道路,三百余名长矛手顺势踏步上前,将长矛架在了盾阵上。
另有一百余长矛手则是转身向后,掩护住了处于阵列中心处的弓箭手们。
这么一番调整下来,前后不过十数息而已,一个标准的防御圆阵便已成型了。
“嗖、嗖嗖……”
一至阵心处,唐军弓箭手们根本不用指挥,自发地便以一拨接着一拨的箭矢攻击着各方位之来敌。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唐军的防御圆阵方才刚刚成型的那一刻,契丹步军就已杀到了近前,猛然撞上了唐军的盾阵,当即便爆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噗嗤、噗嗤……”
盾阵激烈摇晃,但却并未被冲破,只因长矛手们几乎同时疯狂地挺枪攒刺。
顷刻间便将不少冲过来的契丹军士兵串在了枪上。
但,纵使如此,也无法吓阻住杀红了眼的契丹士兵们。
冲,再冲!
这等搏命时刻,契丹军一方已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在拼死冲锋着,根本无人顾惜自家性命,就只求能尽快冲破唐军的阵型。
想法倒是很美,只是,现实却是无比之骨感——在契丹军不惜一切代价的狂攻下,唐军当然也避免不了死伤,问题是唐军的训练水准当真不是契丹军所能相提并论的。
但凡有死伤,唐军将士们便会自行向内收缩上小半步,以确保正面不被突破。
如此数番下来,唐军的圆阵固然是被迫缩小了一大圈,可再鼓而衰的契丹军却已不免有些个后继无力了。
“都给我去死!”
眼瞅着己方都已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多的兵力,却始终无法打破唐军的防御圆阵,耶律古恒彻底急红了眼,只见他发狂地纵马冲向了一名已近力竭的唐军陌刀手。
“啊哈!”
面对奔腾而来的耶律古恒,唐军陌刀手尽管情知不妙,可还是竭尽全力地举刀一劈,试图将敌将连人带马一道劈碎。
“铛!”
奈何,他的力量早已消耗殆尽,这一刀的速度明显偏慢,被耶律古恒一刀格开。
“噗嗤!”
重心难稳之下,唐军陌刀手不得不向后退出了一步,以图重整旗鼓,奈何,来不及了——但见耶律古恒奋力一摆臂,一刀急速横扫而出,当即便已将唐军陌刀手的首级给斩落了下来。
紧接着,没等边上的唐军将士快速收缩,耶律古恒就已纵马杀进了内圈,几名躲避不及的唐军弓箭手当场便被此獠乱刀劈杀当场。
“噗!”
就在这等危机关头,一道无匹的剑光突然亮起,只一闪,便已将耶律古恒的坐骑之马首斩落。
赫然是陈东赶到了!
“杀!”
耶律古恒反应奇快,只一察觉到不妙,立马跃离了马背,整个人有若苍鹰扑兔一般凌空杀向了陈东,手中的斩马大刀顺势呼啸而出,于瞬息间斩出了霸绝的一刀。
挡不住!
只瞧了眼刀势,陈东心中便已有了明悟,自是不敢稍有大意,脚下一用力,人便已若鬼魅般向边上飘飞了开去。
“嘭!”
耶律古恒人在空中,根本无法借力,也难以收手,这一刀最终狠狠地斩在了地面上,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可惜卵用都没有。
“唰、唰唰……”
不等耶律古恒稳住身形,陈东便又已杀到了,手中一柄长剑连振之下,瞬息间便舞出了大量的剑花,劈头盖脸地向对手罩了过去。
“噌……”
见势不妙,耶律古恒赶忙在弃刀的同时,向左侧便是一个翻滚,顺势往腰间一抹,佩刀已抽出了鞘,手腕一振,迅速舞出了大片的刀花。
“铛、铛铛……”
顷刻间,刀与剑实不知交击了多少次,密集的撞击声爆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似的。
最终,耶律古恒还是勉强挡住了这绝杀的一招,只是身形不稳之下,难免被震得再次向后翻滚了几圈。
陈东虽说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也被震得向后倒退了一小步,一时间愣是没能做到乘胜追击。
这时候,因着绝对防御圈被攻破的缘故,为避免腹背受敌,唐军将士们不得不放弃了结阵,转而各自为战,战场上顿时便是一派的混乱。
“受死!”
到了这般田地,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战术与指挥艺术可言了,唯有死战到底,方能杀出一线生机。
所以,陈东根本没去理睬周边的战况,咆哮着再度挥剑杀向了耶律古恒。
“怕你不成!”
耶律古恒也怒了,几个大步便冲了过去,挥刀与陈东就是狠斗在了一起。
“殿下……”
望着左前方那鏖战不休的战场,薛讷心中不忍难免。
“不急,再看看。”
要说不忍,李贤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最终,他还是不打算派兵增援,原因就一个,那便是要杀到契丹军胆寒。
若不能达成此目标,牺牲只会更大,而不会更小。
“呼……”
薛讷同样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所以,他并未再劝,也就只微微地叹了口气。
战场上,疯狂的厮杀依旧还在持续着——契丹军虽说冲破了唐军的防御阵型,可自身的伤亡却是远超唐军,到了此时,在兵力方面,也就只是略多上一些而已,已无太大的优势。
论及单兵战力,两军将士大致相当,只是,在小队配合方面,盗版比起正版来,到底还是有些差距,契丹军一方的兵力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反倒被唐军以伍为战的小队配合压着打。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均衡的战局终于出现了变化——契丹军死伤惨重之下,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耶律古恒这个主将在与陈东的对决中,也已是守多攻少,渐已力不能支——数十招大战过后,耶律古恒已连中了数剑,尽管都不是要害所在,可伤势积累之下,他已经有些挥不动刀了。
“撤,快撤!”
心一怯,战意顿时大消,在卖了个破绽,骗开了陈东的长剑之后,耶律古恒哪还敢再战,呼喝一声之同时,调头便逃。
主将既败,本就已被杀得胆战心惊的契丹军将士们顿时彻底崩溃了,呼啦啦地便往河岸边狂逃了去。
一见及此,唐军将士们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在后穷追不舍,一直杀到了河边。
可怜契丹军将士们忙不择路之下,试图跳河逃生者当真不在少数,但,真能爬上渡船与木筏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半契丹将士不是被砍杀在河边,便是淹死在了滔滔的辽河中。
“一群废物!”
望着对岸的血腥杀戮场面,李尽忠的脸色赫然已是一派铁青,他根本没等溃军逃过河,便已一拧马首,就此率部回转自家大营去了……
“报,禀殿下,黑水靺鞨大军已过了昌图,正在逼近沈县。”
一日里连着两场大胜,李贤自是有理由开心上一回,这一收兵回了营,当即便下令犒赏三军。
只是,宴席才刚开没多久,一骑报马便已赶到了中军大帐。
“嘶……”
“这……”
……
闻言之下,帐中文武顿时都倒吸了口凉气——沈县那头看似兵力不少,可却都是不堪一战的新兵与守备营。
一旦沈县丢了,那唐军的防御圈势必会被捅出个大窟窿来,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事态紧急之下,不止是群臣们惊愕不已,就连李贤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此时辽东军的兵力已经使用到了极限,已无力再抽调出兵马去援救沈县了。
至于说再度长途奔袭,显然已无太大的可能性,毕竟靺鞨人可不是傻子,在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情况下,哪还会再给唐军这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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