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总是得归家的,今,父皇已老,本宫身为人子,当得尽孝,且,诸公随本宫到辽东已三年半,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儒家思想虽有不少缺陷,可在讲究孝道一事上,还是值得推崇的。
在不好明说高宗将亡的情况下,李贤也只能将孝道搬出来说事了。
“殿下大纯大孝,臣等不如远甚。”
刘纳言同样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年老父母,泪水不自觉地便流淌了下来。
“此事就这么定了,然,辽东不能无人主持大局,成玄一,本宫将保荐卿为河北道行辕司马,总掌辽东政务,卿所遗之西平州刺史就由许叔牙接任。”
“李多祚,本宫将举荐你为左骁卫将军,替本宫守好辽东,后备役的训练不能有所松懈,有事多与成玄一、刘善商榷,无本宫之手令,不可擅离,卿等可都听清楚了?”
洛阳肯定得去,但,辽东这么个大本营却是不能放弃,不单不能放弃,还得有所加强才成。
“殿下英明。”
群臣们虽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李贤的安危,奈何,孝道乃是大义,谁也不好在这事上多说些什么……
“殿下,可是圣上的龙体……”
狄仁杰的政治智商无疑是众人中最高的一个,在会上,他有所顾忌,大多时候都保持着沉默,可这一回到了内院书房,他就难免有些忍不住了。
“嗯,按京里传来的消息,父皇的时日应是无多了。”
高宗究竟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李贤自己也没答案,毕竟这一世的历史轨迹已经被他给搅得个大乱,气运一改,很多事就真的不太好确定了。
但,不管怎么着,他都必须有所准备了。
“若如此,那,殿下确实应早些回京,只是,必须准备妥当方可。”
狄仁杰的脸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概因他也预感到武后必然会在高宗过世时有所行动。
若是李贤一直在外的话,闹不好大义名分就会被武后给抢了去。
一旦如此,那,辽东举旗自是必然,天下注定将会迎来一场大动乱,因之而遭劫的百姓只怕不知会有多少。
“嗯,本宫打算调三千预备役将士充为民壮,随本宫押运财货至洛阳,待得到了地头,再设法将其中一千人补充为东宫卫士。”
“其余人等则妥善安排到各处秘密据点,先行潜伏下来,武器弹药方面,交给唐休璟去设法解决。”
“其次,玻璃工坊每半个月派出一批将士以及预备役士兵押运平板玻璃入洛阳,本宫制成玻璃镜后,就地发售,一旦事情有变,这些预备役将士随时可以整编成军。”
“再有,本宫已经告知赵英豪,两艘‘顺字级’战舰随时做好沿黄河西进之准备,其余各舰就在渤海湾内训练,倘若事急,全军登陆山东,强行杀向洛阳。”
准备肯定是少不得之事,李贤对此早有规划,唐休璟负责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交给刘善去安排,两部分互不干涉,除李贤之外,谁也不知道全盘安排之究竟。
“殿下英明。”
以辽东军的训练水准,只要武器装备到位,横扫关内诸军根本不成问题。
对此,狄仁杰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九月初一,李贤率狄仁杰等东宫文武,在一千精锐将士的护送下,由三千民壮赶着六百余辆马车随行,一路迤逦地赶到了渝关。
“末将幽州都督曹仁师叩见太子殿下。”
早已在关门外恭候多时的幽州新任都督曹仁师第一时间就抢上了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免了,有劳曹将军并幽州诸公远来相候,本宫感激不尽。”
对曹仁师,李贤并没什么印象,只是从情报系统所反馈来的消息得知其人能力平平,立场含糊。
既不是武后的人,也不曾向李贤示过好,大体上就是个得过且过的主儿,庸才而已。
但,不管再怎么瞧不上眼,在这等场合,该给的体面,那,还是得给的。
“不敢,不敢,此皆微臣应做之事,关中已备好了酒席,还请殿下入内暂歇,容臣等为您洗尘可好?”
曹仁师表现得很是恭谦,只是,在应对时,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这就不必了,好意心领,只是,本宫此番乃是奉旨押运大量财货入洛阳,要务在身,这么些迎来送往的事儿,能免则免罢。”
有问题!
只一跟曹仁师对了下眼,李贤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尽管他并不清楚不对在何处,但,警惕心却是就此大起了。
“这……”
一听李贤拒绝得如此之干脆,曹仁师的脸色当即便是一僵。
“卿对本宫的决定有意见?”
曹仁师这等反应一现,李贤自是更加笃定这么场接风洗尘宴大有问题,眼神当即便是一凌。
“微臣不敢,殿下如此公忠体国,微臣感佩,那就请殿下入关,微臣已为您备好了三千护驾将士并三千民壮。”
李贤身上煞气本来就大,这一板起脸来,曹仁师顿时便有些吃不住劲了,额头上虚汗狂涌不止。
“三千民壮?本宫何时让你征召民壮了,嗯?”
随行的三千辽东民壮其实原本都是军人,都曾参与过一次或数次的对外作战,之所以退伍,并非本身能力不行,而是编制所限。
这些民壮就是李贤敢于入洛阳的底牌。
在此情形下,他又怎可能让幽州民壮将这批精锐给替换了下来。
“呃,这个,微臣只是担心路途遥远,人力怕有所不足,所以……”
被李贤这么一逼问,曹仁师明显乱了分寸。
“先皇曾再三明训:民重君轻,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为官者,当一切以民为本,岂可因献媚而肆意扰民,念你初犯,本宫不予计较,下次若是再敢无视百姓福祉,定斩不饶,你可都听清了?”
那幽州三千民壮肯定有大问题!
不过,李贤并未揭破,而是板着脸,拿大道理狠训了曹仁师一通。
“殿下息怒,微臣知错了。”
曹仁师被训得个浑身不自在,奈何,李贤乃是半君的身份,他就算心中有怨,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只能老老实实地认着错。
“知错便好,说吧,安排了何人护送本宫去洛阳?”
既已知曹仁师其人有问题,李贤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概因完全没必要,似这等蝼蚁,已经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谢偃师,还不赶紧上前叩见太子殿下。”
见李贤没再接着训斥自己,曹仁师很明显地松了口大气。
“末将,左骁卫郎将谢偃师叩见太子殿下!”
曹仁师只一侧身,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刀疤脸将领已昂然从武将队列中迈步而出,冲着李贤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好一员骁勇战将,不错,这一路行去,本宫的安危就交托给卿了。”
李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谢偃师一番,却并没见此人有丝毫的异常。
这,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此人心中无鬼,二么便是此人意志极其坚定,喜怒不形于色。
至于究竟是何种状况,那,还得再看。
“末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谢偃师很镇定,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
“嗯,那便好,带上你的人,在前面开道,这就过关好了。”
李贤不打算跟曹仁师多纠缠,吩咐了一句之后,直接就策马向前,逼得曹仁师等人不得不赶忙退到了路旁。
“哼!”
在恭恭敬敬地躬身目送李贤所部都进了关门之后,曹仁师这才面色狰狞地站直了身子,一声冷哼里,满是杀意。
但最终,他还是没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所行动……
“曹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渝关城守府的书房中。
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先是冷厉地瞟了眼匆匆而入的曹仁师,而后方才用尖细的嗓音阴测测地问责道。
“赵公公,不是本官不尽心,实在是太子殿下不肯给面子,本官也是无可奈何啊。”
曹仁师很是无奈,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失败。
“哼,你就这个解释?好啊,那就别怪洒家如实上报了。”
赵公公的眼神顿时便更冷了几分。
“别,还请公公通融,下官自当设法补救。”
一听这话,曹仁师顿时便慌了神,概因他很清楚武后的为人有多狠戾。
“行啊,那洒家就拭目以待了。”
赵公公真恨不得把曹仁师这个废物斩杀当场,但最终,他还是忍了。
只因前两策——在宴席上下毒与让混在三千民壮中的大批高句丽死士行刺都已幻灭,接下来,要想完成武后的重托,真就只能靠曹仁师这个地头蛇了。
“赵公公放心,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贼船上了,那就下不来了,到了眼下这般田地,曹仁师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禀殿下,日头已偏西,我部恐难在日落前赶到临渝县城(今之昌黎县),您看是否尽早安营扎寨?”
申时一刻。
车队正自迤逦而行间,却见谢偃师从前军处策马而回,直抵中军处后,紧着滚鞍下了马背,冲着李贤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