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有何想法,且就直说好了,朕听着呢。”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麻烦。
全杀了,固然可以震慑一时,可血仇也就结下了,久后必然还会生乱。
放了?也不妥,这些苗蛮素来不服王化,放虎归山的话,他们还真就不见得会感恩。
一旦处置不当,麻烦注定多多。
李贤对此虽说已有所考虑,但却尚未拿定主意。
“陛下,诸葛孔明当年南征,七擒孟获而七释,以恩义感化南蛮,自此后,到蜀汉败亡,南蛮皆不曾再反,此正是恩威并施之典范。”
“到如今,情况虽有所不同,但,微臣觉得尚有可效仿处,具体来说就是杀一批、震慑一批、拉拢一批,如此,便可确保南蛮再难有凝聚起来之可能。”
姚崇显然早就有过全盘考虑了,此时娓娓道来,条理自是清晰得很。
“此言差矣,我大唐煌煌天威,岂能行此下作手段,陛下,臣以为叛乱者,当尽诛,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
姚崇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李贤有所表示,就见裴炎已昂然从旁抢了出来。
“卿这杀性未免太大了些。”
杀人若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话,那,李贤早下诏书了,又何必聚集群臣议事。
不过心中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李贤却并未有什么不满的表示,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陛下明鉴,非是老臣嗜杀,实是此举乃根治之策也,当年郑仁泰、薛仁贵两位大将军西征铁勒九姓,于三箭定天山后,坑杀降卒十二万五千余众。”
“自此后,铁勒九姓就再不敢言反,有此先例在,老臣以为灭尽苗蛮实无不妥之处。”
裴炎自以为揣摩到了圣意,这就慷慨陈词上了——在他看来,李贤在南洋杀的人可不少,如今,换成了姚州、昆州等地,理应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之处。
“姚爱卿,朕给你一道诏书,你且尽快赶赴昆州,主持改土归流事宜,所谓的羁縻州一律撤销,所有州县一律由朝廷派员进行管理。”
“此番并以后被俘之苗蛮中,凡属于蒙氏以及最先附逆之部落者,全部押去修筑道路,务必将五尺道拓宽成三丈道,所需之火药,可从工部调给,由第六师派出工兵协助爆破。”
“待路成后,那些叛逆之苗蛮方可得自由,敢顽抗者,杀无赦!”
李贤没理睬裴炎的慨然陈辞,视线紧着就转到了姚崇身上。
原因很简单,南洋,那是国战,是在为华夏百姓开拓生存空间,该杀就杀,李贤可不会有丁点的仁慈与手软。
可云南却是不同,那地儿实在太过贫瘠了些,根本不适合汉人大规模移民,至少在目前的状况下是如此。
要想巩固统治,还真就不能以杀为主,否则,云南只怕真就成蛮荒之地了。
换而言之,恩威并重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一点,李贤心中有数得很。
“微臣遵旨。”
云、贵、交三地,在这年月,无疑是官员们避之不及的瘦缺,通常都是被贬官之人才会去那儿。
但,姚崇却无丝毫的犹豫,昂然便应了诺……
“报告。”
二月初七,巨港,原室利佛逝王国王宫中。
第七师师长陈东正与一众师部参谋进行着沙盘推演。
冷不丁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旅长郑天彪、二旅长郭辅明已并肩出现在了指挥部的门口处。
“进来。”
陈东头也不回地吭了一声。
“师长,可是要开战了?”
郑天彪性子急,这都没走几步呢,大嗓门就先吼上了。
“嗯。”
陈东无所谓地吭了一声。
概因这一仗必须打了——近半年的运筹下来,第七师、东瀛军团的八万补充兵以及各种辎重都已到位,再不打,后勤供应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哈,那真是太好了,师长,您就下命令把,我第一旅上上下下早就等不及了!”
一见陈东点了头,郑天彪的眼神顿时就亮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近半年来,王城可没少遭那些土著杂碎的各种袭击,尽管不曾给第七师造成多少的损失——有伤亡的是负责外围守御的东瀛军团。
可,癞蛤蟆趴脚面上,它恶心人啊。
如今,终于可以跟那些猴子们好生算个总账了,郑天彪那叫一个摩拳擦掌。
“这仗可没那么好打,都过来看看吧,这里是巴当哈里河,室利佛逝王国沿河构筑了大量的战堡,其主力十五万大军就驻扎在这些错落有致的战堡中。”
“另外,据师侦察连调查显示,不久前,东爪哇国的五万大军已经悄悄潜到了巴东山一带,算上室利佛逝王国的部分兵力,加起来,至少有八万大军,其中还有一支数目不详的象军。”
“另外,室利佛逝王国随时还可以再大规模征兵二十万以上,我军若是不能迅速破敌,这一仗势必会打成消耗战,若是拖到了四月底,雨季一到来,可就有得我军头疼的了。”
陈东可没那么兴奋,招手便将两名爱将叫到了大幅沙盘前。
“哈,有啥难的,咱们先佯攻巴东山,将巴当哈里河的猴子军诱出来,吃掉他们的主力,这仗不就完结了。”
郑天彪看似大大咧咧的,可其实却是个精细人,否则的话,他也坐不上旅长的高位。
“敌军若是不上当呢?”
这办法,陈东不是没考虑过,但最终还是否决了,原因就一个,不把稳——巴东山之敌随时可以退入密林中,他们早就习惯了密林生活,而第七师与东瀛军团却没这么个能耐。
强行追击的话,闹不好反会中了敌人的埋伏,那乐子可就真要大了去了。
“这……”
郑天彪当即就语塞了。
“师长,末将觉得还是必须把敌军调出来打,否则,我军纵使能胜,战损也必定小不到哪去。”
这时候,一直盯着沙盘看的郭辅明突然开口打岔道。
“嗯,那依你看来,这一仗究竟该如何打?”
陈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师长,您不是已在沙盘上做好标记了么?”
郭辅明笑着伸出了手,点向了沙盘上的一面蓝色小旗子。
“说具体点。”
陈东也笑了,但却并未急着道出具体的方略。
“师长,您考我呢,嘿,我军可以先假装要猛攻巴当哈里河防线,迫使敌军主力全线戒备,然后以舰队主力突袭占顿城,端了敌军的后勤中心。”
“如此,为解围,敌军在派出部队回救占顿城的同时,肯定会密令巴东山的兵马杀向我巨港,以求围魏救赵。”
“而我军正好将计就计,迅速回师巨港,将巴东山的敌军一网打尽,然后再回师巴当哈里河,给敌最后一击,彻底剿灭岛上的敌军!”
“到那时,大可分兵向东、向西,一举平灭东爪哇王国与室利佛逝王国。”
在全军所有的旅长中,郭辅明是最年轻的一个,到如今也不过才刚满二十四岁。
原本只是太子右卫中的一名普通士兵而已,可架不住他脑子活且敢打敢拼,在辽东时,几乎是每打一仗就能升一级,短短四年时间,就已升到了旅长。
也就是资历稍浅了些,否则的话,指不定都能登上师长的高位了。
“说得好,这一仗的关键点有两处,一是奇袭占顿城,二是必须以弱势兵力守住巨港城,这两处但凡有一处失手,战役计划便会全盘崩溃。”
“尤其是守巨港城这一条最为艰难,我军要想从巴当哈里河前线赶回来,至少得有两天半的时间,为确保迷惑敌人,势必不能提前行动。”
“城中也不能多屯兵,最多只能两个团,多了的话,巴东山的敌军未必肯上当。”
“你二人谁敢领受此任务?”
要想速胜,那就必须冒险。
成功,则苏门答腊岛与爪哇岛都能在最短时间里拿下。
失败,那,全军只能退回加里曼丹岛,慢慢从头积蓄力量,何时能实现南洋战略可就不太好说了。
“我!”
郭辅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好,若能完成任务,算你首功。”
陈东原本就属意于能攻善守的郭辅明,此时见其自请,自然不会有异议……
二月十一日,巳时正牌。
西距巨港二百里的占顿港口处,不少货船正在依次靠上码头,等待卸货。
码头上,人来人往,繁华无比。
不奇怪,自打巨港被唐军攻陷后,此处就成了室利佛逝王国的辎重转运中心,从马来半岛前来的运粮船大多都停靠在此处,以方便向五十里开外处的巴当哈里河防线转运。
室利佛逝王国仅存的最后一点水师全都部署在了占顿港处。
巳时一刻。
一支由五十艘大小战船组成的小舰队正在港口外的海面上来回游曳着。
突然,海平面上升起了一大片的白帆。
“唐贼、快看,唐贼的舰队来了,他们来了……”
一名眼尖的水手立马便惊恐地高呼了起来。
“撤,快撤!”
率队的室利佛逝王国水师将领循声往东面一看,顿时就被吓坏了,哪敢再在原地多呆,一声令下,率部便往港口里狂逃了去。
没多久,整个港口区就彻底乱了套,尖叫声、告急的号角声狂响成了一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