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瀚海都督药罗葛?比粟(回纥可汗)长子药罗葛?独解支已至洛阳,请求面圣。”
春秋殿中。
只一瞧见李贤走了进来,李峤赶忙紧着便是一躬身。
“哦?”
这消息还真有些意外——玉门关乃至沿途各州县都不曾有相关的公文呈上,李贤还真就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到的洛阳。
“陛下明鉴,此人是混入了大食人的商队,伪装成了驼丁,一路潜行而来的,先前刚到了礼部,出示了我大唐瀚海都督府的印信,请求面圣。”
见李贤面现狐疑之色,李峤立马便给出了个解释。
“嗯,他有什么要求吗?”
自打被郑仁泰、薛仁贵狠杀了一通之后,回纥等铁勒九姓就一直很老实,在原时空里,也一直都很恭敬大唐,甚至还曾发兵十数万配合大唐平定安史之乱。
从这一条来说,回纥算是个不错的小弟,假如要求不过分的话,李贤还是乐意周全一下的。
“他没说,只是一味要求面圣。”
李峤很是无奈——在来觐见前,他可是反复追问过独解支的来意,奈何,对方始终不肯明说。
“朕现在正好有空,卿且去将那独解支宣了来好了。”
李贤想了想之后,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目前的西域究竟是怎个状况。
“微臣遵旨。”
李峤朗声应诺而去后没多久,就陪着名身材壮硕的黑脸青年又转了回来。
此人正是药罗葛?独解支。
“微臣,药罗葛?独解支叩见天可汗。”
一见到李贤的面,独解支立马疾步抢上了前去,一头便跪趴在了地上。
“平身。”
李贤的声线很是平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谢陛下隆恩,微臣奉先父之命前来,拜求天可汗为我回纥一族主持公道,陛下,求您了。”
独解支并未起身,而是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言语哽咽不说,泪水更是瞬间便流淌而出了。
“你父亲他……”
尽管早就知道李冲在西域横扫四方,可限于距离遥远,李贤也就只知道铁勒九姓在天山大败,却并不清楚回纥等族目下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而今一听回纥可汗似乎是死了,不由地便是一愣。
“好叫天可汗得知,先父不愿屈身降贼,于天山一战中,伤重不治,临去前,令臣微服潜入关中,来向陛下求援,还请陛下早早发兵,解救我回纥一族于水火之中。”
独解支大哭,概因天山一败后,铁勒九姓都被李冲给抄了老巢,各部落被打散后重编,大量青年被征召入伍,老幼被当成了人质,派去垦荒、牧马,似独解支等原九姓权贵大多被杀,真能逃出生天者,少之又少。
“跟朕说说看,李冲那叛逆在西域都做了些什么安排。”
李冲父子是肯定得剿灭的,但显然不是现在——吐蕃不灭,朝廷根本没办法全力进攻西域。
这是个很现实的难题,一切只因河西走廊太过狭窄了些,朝廷派去的兵马少了,不见得能打得过李冲所部,去得多了,那,河西走廊乃至关中都难免空虚。
一旦吐蕃突然发兵东进,随时都可能切断朝廷大军的粮道,那后果可不是好耍的。
“回陛下的话,微臣离开西域前,那叛逆……”
独解支在逃离部落后,一直都在潜行,所了解的东西并不多,所说的也就只是些泛泛的消息而已。
“嗯,朕心中有数了,卿且先下去休息好了。”
静静地听完了独解支的陈述后,李贤心中难免升起了阵怪异的感觉,不为别的,只因李冲那厮在西域所玩的那一套基本上都是在抄他李贤的作业。
不过,抄得并不算有多成功,个中的关键差异就在于李冲除了高价出售军火之外,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短时间里,或许能支撑得住,时间一长,经济不崩溃才是怪事了。
而这,对于李贤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方面在于有李冲这么卖力地去整合各民族,将来朝廷在收复了西域后,可以省下不少的整合工作。
不利的方面便是一旦西域的经济支撑不住了,那,李冲势必会全力兵进玉门关,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若是不提前做好准备,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上。”
三月二十一日,大朝。
李贤方才刚在龙床上落了座,就见裴炎已昂然从旁抢了出来。
“卿有何本章,只管奏来好了。”
这老货又想整啥幺蛾子?
对裴炎,李贤早就已看不上眼了,之所以迟迟没把他拿掉,并非念旧,而是别有用途。
“启奏陛下,据已故瀚海都督药罗葛?比粟长子药罗葛?独解支所述,叛贼李冲父子于西域大肆兼并各族各部落。”
“又大肆倒卖枪支、火炮给吐蕃、突厥两国,已成大患,若不早除,却恐边疆难宁。”
“故,老臣提议速发大军进剿,以绝后患。”
在深深一躬后,裴炎慷慨激昂地便陈述开了。
“此议不妥,陛下明鉴,朝廷整军尚未完成,且存粮有限,守有余,攻无力,此时出兵,实不适宜。”
裴炎话音方才刚落,魏思温立马昂然站了出来。
“陛下,按计划,于秋收后,我朝廷三十个步兵师、二十个骑兵师便已可全部整编完毕,到那时,粮秣也可丰足,正是用兵之日。”
不等李贤有所表示,裴炎便已义正辞严地驳斥了魏思温一通。
“二位卿家无须争辩,讨伐叛逆,维护我大唐疆域完整,乃朕义不容辞的使命,不过,出兵非小事,还是须得谨慎些好,此事姑且不议,且留待来日。”
这事情,根本没有争的必要,李贤可不打算让裴炎带乱了朝臣们的心思,在压手之同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定论。
“陛下圣明。”
对此决断,魏思温自然是乐意见到的,所以,在称颂了一句之后,便即退回了原位。
“陛下,养虎为患,却恐尾大不掉啊。”
可裴炎显然并不甘心。
“卿之忠心,朕一向是知道的,此事,朕自有主张,卿就不必再谏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李贤心中一动之下,已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但却并未有所流露,也就只是笑着安抚了裴炎一番……
“陛下,裴炎今日表现得如此过激,个中只怕别有蹊跷。”
尽管在朝议时驳倒了裴炎,但,魏思温却并未放松下来,在散朝后,径直便去了春秋殿。
“嗯,这应该是个试探,若是朕料得不错的话,夏收前,李冲那厮肯定会有所行动,吐蕃、突厥恐怕也不会闲着。”
裴炎暗中投靠李贞父子一事,李贤一直都有所猜测,只是并不曾拿到实证,加之此獠还有利用的价值,姑且留着也罢。
“若如此,那,朝廷恐怕得有所准备了,依臣看来,屈突诠、萧长隆、黑齿常之这三部兵马必须尽早替换下来,以免遭敌所算。”
魏思温在民政上不太拿手,可在军略上,却绝对当行出色,心念电转间便已判断出了三方联盟的主攻方向。
“朕打算调第一师以炮兵师的第一旅前去丰州,加强屈突诠所部,第四师随时可以增援云州的萧长隆,倒是不必急着调动。”
“至于河湟地区么,暂时不动,只掉炮兵师一个旅前往便好,在朕看来,率先发起攻击的肯定是李冲那厮,目的便是调我第十师赶去玉门关,以便给吐蕃人创造出歼灭黑齿常之所部的战机。”
“既如此,那等战事一开打,朕便会让第十四、十五师迅速赶赴河湟,不给敌可趁之机。”
“嘿,这帮贼子欺的便是我朝廷缺粮,难以动用大军北上,殊不知朕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了,从交州征调来的那三十余万石大米,朕可都囤在浚仪县没动呢。”
在今日大朝之前,李贤其实并不敢肯定三方联盟是否会在今年出兵,毕竟他们去岁都才刚惨败过,不过么,有备无患那是肯定要的,个中又以粮秣最为关键。
正因为此,哪怕现如今粮价已有抬头的迹象了,他也始终不曾动用过浚仪县那批战备粮。
事实证明,凡事留一手,真的很有必要。
“陛下圣明。”
从交州调粮一事,朝中知道的人不少,只是,谁都不清楚那批粮秣如今到底被消耗掉了没。
如今,李贤这么一揭开底牌,魏思温方才恍然大悟,敢情一切都在李贤的算计之中……
“陛下,您该用膳了。”
尽管是大朝日,照例可以休息上半天的,可李贤却是闲不下来,在送走了魏思温后,埋头又批起了那些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
结果,这一批就批到了黄昏时。
徐保柱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只得低声地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嗯,行,朕就去安宁宫用好了。”
在搁下了朱笔后,李贤突然想起好些日子没去见赵月茹了,怪想念的。
“那个,陛下,赵妃娘娘病了。”
一听这话,徐保柱脸上顿显为难之色。
“病了?什么病,何时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见徐保柱脸色不对,李贤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