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巨炮顽强地坚持着,不时地发出怒吼,将硕大的炮弹砸向叛军的炮兵阵地,掩护己方所剩无几的轻炮四下里打着游击。
但这,显然不可能持久,哪怕守军一方的残存炮手以及观察手们前仆后继地往阵地里填,也一样架不住叛军数十门火炮的全力围剿。
最终,在悲壮地坚持了两刻多钟后,巨炮到底没能躲过被打翻在地的命运。
不过,在倒下前,巨炮还是成功地轰掉了叛军二门五百斤炮以及三门轻炮,炸死叛军炮兵数十人。
在没了巨炮掩护的情况下,守军仅剩下的四门轻炮不得不黯然退到了远处,将怒火倾泻在了叛军的火枪手方队上,四轮急速射下来,直炸得叛军阵脚大乱。
可惜,也一样没能持久,概因叛军那规模依旧不小的炮兵部队悍然再度前置,逼得守军的轻炮不得不就此歇了火。
到了此时,原炮兵营的三百五十六名将士幸存下来的就只剩下三十八名,前后两任营长全都阵亡,排长以上的军官一个不剩,官职最高的就只是少尉副排长,还仅仅只有一人。
而这位少尉之所以能幸免,只因他被派去教抽调来的一个连步兵如何修炮与操炮了,否则的话,只怕他也一样逃不过一劫。
“命令:各营留两人在城上充任观察哨,其余将士迅速撤下城头,紧贴城墙而立,快撤!”
闻知炮营几近全军覆灭,傅明扬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只是,此时显然不是悲切的时候。
概因冲城的胡兵们正在退切,这就意味着叛军的炮兵随时都可能狂轰城头。
“轰、轰轰……”
果然不出傅明扬之所料,守军将士们这才刚顺着各处梯道撤下城头,叛军的火力急袭就开始了。
只三轮炮击而已,便已将城门楼给彻底轰塌,女墙更是处处破损,整个关城上一派的狼藉。
紧接着,叛军的炮兵迅速开始了炮火延伸,狠狠地将不算大的关城来来回回地犁了三遍。
遭此重创之下,城中所有的建筑基本上都被轰塌了。
幸好,在开战之前,傅明扬便已预判到关城恐怕并不足恃,早将重要物质全都搬到了长城后头的营寨中。
错非如此,守军的损失只怕要更大上好几倍。
“反贼上来了,反贼上来了……”
炮击方才刚停下来,都没等贴城而站的守军将士们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城头上幸存的观察哨便已声嘶力竭地狂吼开了。
“上城,快上城!”
赌命的时候到了——若是让反贼先架云梯上了城,那,就独立旅所剩下的这么点兵力,要想将叛军压下去,难度未免太大了些。
故而,哪怕明知叛军有可能是虚晃一枪,可傅明扬也没得选择,只能冒着遭炮轰之威胁,一马当先地率部便顺梯道冲上了城头。
所幸,叛军这一回并没耍什么诡计,真就是全力以赴地发起冲锋,而这,无疑正中傅明扬的下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白刃战、手雷战都比只能平白挨炮轰要强得多。
惨烈到了极致的攻防战再一次开始了。
叛军仗着人多,一拨接着一拨地强攻个不休,间或以炮群覆盖城头;守军靠着地利以及悍不惧死的勇气,咬牙抗击着叛军的波浪式进攻,城上城下伏尸无数,血流足可漂杵。
“殿下,天将晚,我军伤亡已近八千,您看……”
天近黄昏,在连着八轮狂攻都没能奏效的情况下,叛军前线指挥官赵晓生难免有些吃不住劲了,亲自跑去向李冲请求暂缓攻击。
“本宫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关城,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攻不下,提头来见!”
对军队的表现,李冲明显很失望——这大半年来,他率部横扫西域,攻克坚城无数,所过处,无不披靡,还从不曾似此战般打得如此之艰辛。
“末将遵命!”
一听这等杀气腾腾的言语,赵晓生的额头上顿时便见了汗,但却不敢有丝毫的违逆,朗声应诺之余,急匆匆地便奔回了本阵。
没多久,叛军的第九次进攻再次开始了,照例还是先狂猛炮轰了三轮,紧接着也依旧还是派出二千胡兵强攻。
守军的应对也没变,一待炮声消停,便即第一时间冲上了城头。
“开炮!”
却不曾想,这一回赵晓生玩狠的了,他根本不管那些胡兵已经冲到了离城墙不足三十米处,悍然嘶吼了一嗓子。
“轰、轰轰……”
刹那间,叛军的五十余门大炮再次将一枚枚子母开花弹射上了城头。
猝不及防之下,不少守军将士当场就被横飞的弹片给扫倒在了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不少准备攻城的胡兵也被流弹所波及,整个冲锋阵型当即便是一乱。
只是,没等那些胡兵们从惊愕状态里回过神来,就见叛军火枪手们已列队向前,喝令胡兵们冒着炮火向前冲。
“上,不要停,全体紧贴女墙,稳住,稳住了!”
尽管早就料到叛军迟早会拿出这等自伤伤人的战术,可真遇到了,傅明扬还是不免为之气急。
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概因他已经没炮兵可用了,要想守住城,只能靠人命去堆了。
“轰、轰轰……”
就在这等危难关头,城墙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赫然是守军的火炮展开了反击。
嗯?
傅明扬先是一愣,而后快速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发动反击的居然是先前被派去学操炮的那一个连的步兵。
他们所用的并不是那四门保存完好的轻炮,而是临时用备用炮架架起来的九门轻重火炮。
准头,那是肯定没有的,不过,声势却是不小。
对此,叛军的火炮群自是不敢再往城头倾泻炮火了,只得仓促调整密位,全力压制守军的炮群。
这,完全就是场不对等的战斗——守军的炮本就不行,炮手还都是新兵蛋子,操炮能力极差,几乎就是在盲射,开火后,炮弹究竟会飞到哪,炮手自己心中都没数。
问题是叛军并不清楚这一点,他们只知道绝对不能容忍守军还有火炮可以反击,那就只能不断地集火轰击,陆续敲掉守军的大炮。
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炮战仅仅只持续了两刻钟多一点而已,守军的炮群就再次被打崩了,仓促上阵的五十余将士牺牲过半,余者无不带伤。
这,无疑很是凄惨,但却有力地支援了城头的守御。
战到天将擦黑时,叛军不得不黯然收兵回了营。
血色残阳下,城外城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整条疏勒河赫然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
五月初四,午时将至,阳光火辣,可第十师师长陈彦吾却不敢停下来休整。
概因他不知道独立旅究竟是否能守得住玉门关,一旦不行,那,第十师的防御任务无疑将会沉重上许多。
“报告师长,独立旅派来了名信使。”
就在陈彦吾忧心忡忡之际,一名传令兵突然从远处策马赶了来。
“哦,带过来。”
一听这话,陈彦吾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只因他很了解傅明扬这位老部下的性子,若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时,肯定不会派出信使。
“师长,我们独立旅打得太苦了……”
果然不出陈彦吾的意料之外,信使一到,未语眼先红。
“来人,传令下去,着第一旅林副旅长即刻率第一、第二团轻装赶赴玉门关!”
静静地听完了信使的陈述后,陈彦吾的眼角顿时湿润了——正式开战不过一天而已,独立旅的加强炮兵营就打没了,全旅伤亡超过了三千之数,这就已是半残了。
那些将士,可都是他陈彦吾的老部下,一道从辽东打出来的铁军啊,这一仗过后,差不多都得埋骨他乡了。
奈何,心疼归心疼,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沙漠行军,想快也快不起来,哪怕全师已经实现了驼马化,可架不住路况实在是太差了些。
在此情形下,他所能做的,真心不多……
“陛下,这是敦煌刚送来的急件。”
申时末牌,天已近了黄昏。
可李贤却没能闲下来,在批完了当天的折子后,就蹲在了大殿一角的沙盘边,面色凝重地观望着。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中,却见唐休璟已疾步走了过来,手中拽着一小卷的纸条。
“嗯……”
在看完了飞鸽传信后,李贤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但却一无表示。
“陛下,可需让李多祚所部抽调些兵力赴援玉门关?”
见李贤半晌无言,唐休璟不得不从旁提议了一句道。
“不可,玉门关不是主战场,哪怕第十师、独立旅都打光了,也影响不了大局,关键还在河湟之战上,只要河湟不丢,李冲那厮断不敢轻兵急进。”
若是可能的话,李贤何尝不想调兵前去增援玉门关,奈何,他手中的粮秣不够,根本没办法调集全国的兵马去边关御敌。
实际上,就目前所动用的兵力而论,已经略微超过极限了,再要调兵,那,粮价瞬间就会暴涨到一个惊人的高度,闹不好就会引发一场大动乱,后果实是不堪设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