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您……”
洪正明到得很快,只是,一瞧见黑齿常之那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他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
“答、答应我,守、守住鄯、鄯城。”
黑齿常之紧紧地拽住了洪正明的胳膊,圆睁的双眼里满满都是哀求之色。
“大将军放心养伤,洪某在,城就在!”
尽管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并不是太愉快,但,那都是战术思想上的分歧,并不涉及个人情感,值此黑齿常之郑重请托之际,洪正明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好、好……”
黑齿常之欣慰地笑了,只是,这笑容很快就彻底凝固住了。
“大将军,大将军……”
见情形不对,围在黑齿常之身边的一众将士们顿时都乱了分寸。
“嚎什么,都给老子闭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大战之中,主将阵亡,这,对全军的士气而论,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若不能重振军心士气,城必不保。
这一点,洪正明当然心中有数。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怒吼着便杀向了一处已被吐蕃士兵突破的地段。
“为大将军报仇!”
“杀蛮子啊!”
“拼了!”
……
有了洪正明的带头,围在黑齿常之身旁的将士们全都疯狂地呐喊着,纷纷跟着冲了起来。
杀,再杀!
洪正明豁出去了,手中一柄佩刀疯狂地劈砍着,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哪怕身上已中了三刀,却依旧凶狂得有若地狱里来的魔神一般。
在他的榜样作用下,城头的守军将士们全都在拼命了,已被突破的豁口迅速被堵住,冲上了城头的近百吐蕃士兵全部被斩杀一空。
遭此重创之下,吐蕃军的士气顿时为之一丧,竟是呼啦啦地败退了下去,连绵了近三个时辰的狂攻就此被打断。
“快,救治伤员,调两个营预备队上城,多搬些子母开花弹来!”
抓住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洪正明顾不得包扎一下自己身上的刀伤,紧急做着调整。
“传令下去:将败退回来的三名千夫长全部斩首示众,另调三千步军迅速发起攻击!”
但,论钦陵显然不打算让洪正明好生喘上一口大气,第一时间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很快,疯狂的血战再次开始了。
在论钦陵的铁血手腕下,新换上来的三千吐蕃步兵全都红着眼地狂攻不止,手雷不间断地往城上丢,哪怕误伤了不少自己人,也自在所不惜。
不就是比疯狂吗?
大唐边军向来不怕这个,要玩狠,那就大家一起玩好了!
同样杀红了眼的大唐将士们手雷、炮弹如雨而下,仗着地利优势,疯狂地跟吐蕃军对轰着。
爆炸声响得有若爆豆一般,城上城下都是一派的弹片乱飞,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末时一刻。
就在鄯城血战不休之际,阳关西面的大漠上突然扬起了一股烟尘,迅速向关城所在处涌来。
渐渐地,一面火红色战旗已隐约可见。
“敌袭、敌袭……”
到了此时,关城上的守军哨兵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告急的呼喝声当即便狂响了起来。
“果然来了,传令下去;即刻点燃烽火台,各营上城头备战!”
一听响动不对,正在城门楼里打着瞌睡的第十师第一旅第三团团长西门战立马在第一时间便蹿到了城碟处。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来袭的叛军多达一万五千之众,其中骑兵一万,骑马步兵五千,携有轻炮十八门。
统军大将正是李冲的心腹晋天成。
“去,告诉孙营长,炮营可以自由发挥,但,务必确保首轮就打掉敌近半火炮。”
瞥了眼正在千米开外列阵的叛军,西门战的脸色难免稍显凝重,概因他手下就一个团以及一个配属的炮兵营,总兵力不过一千五百之数而已,要想坚持到主力来援,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轰、轰轰……”
叛军的炮兵率先开火了,上来就是三轮急速射,打得倒是声势浩大,可惜距离太远了些,命中率低得惊人,拢共也就只有二枚炮弹命中了城头,给唐军造成了二死三伤的战损,其余炮弹不是打远了就是打近了。
“命令炮兵部队前置三百米,一千火枪手上前掩护。”
对这么个结果,晋天成显然很是不满,不过,他并未急着做出调整,让炮兵又打了两轮,直到见唐军始终没任何反应,这才下了道将令。
战阵之上,火炮的前置无疑就是在冒险,一旦遭到敌炮火覆盖,那,损失注定惨重无比。
有鉴于此,叛军的炮兵部队在行动时,分外的谨慎,并未一拥而上,而是分成了三拨,次第向前,彼此交叉掩护前行。
第一拨运动到位,架好了炮,接着,第二拨、第三拨都已抵达了预定的战位,一切都很顺利,叛军的炮兵指挥官终于松了口大气。
“轰、轰轰……”
只是,他这口气松得未免太早了些——就在叛军第三拨炮兵刚刚就位之际,关城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糟了!
叛军的炮兵指挥官脸色陡然狂变。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二十七枚炮弹瞬息间呼啸而至,根本没等叛军炮兵们有所反应,炮弹便已在他们身旁纷纷炸开。
横飞的弹片就有若死神的镰刀般,狠狠地收割着叛军炮兵们的性命,惨嚎声当即便狂响成了一片。
轻炮的威力毕竟有限,唐军这一轮炮火覆盖虽说是蓄意而为,打得很准,可实际上也就只掀翻了两门轻炮而已,但却造成了叛军炮兵超过三分之一的伤亡。
“反击,快反击!”
面对着如此惨重的损失,叛军炮兵指挥官的眼珠子瞬间就泛了红。
反击?
叛军的炮手们确实顶着压力给出了回应,问题是仓促间根本来不及调整好密位,第一轮也就只有七门轻炮开了火,且,所发射出去的炮弹全部落空。
结果自然是又引来了唐军的第二轮炮火覆盖,再度打死打伤了不少叛军炮兵。
面对此情此景,叛军炮兵们彻底绷不住了,呼啦啦地掉头便往回逃,炮都不要了。
“晋天英,带你的人上,进攻!”
望着眼前的惨况,晋天成的脸色瞬间便阴沉到了极点。
“跟我来,杀啊!”
晋天英,晋天成的二弟,同样是李冲的亲卫出身,向来武勇过人,此时一听到自家兄长有令,立马在第一时间率手下的三千骑兵、二千火枪兵嗷嗷直叫地向关城所在处狂冲了去。
“轰隆、轰隆、轰隆……”
但,很遗憾,晋天英的勇猛并没能实现他想要的一鼓作气之结果,反倒是在离关城两百米左右处一头撞进了雷区。
可怜晋天英都还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呢,他的坐骑就踏中了地雷。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中,晋天英就有若腾云驾雾般被抛离了马背。
更离奇的是他落下时,正好砸中了一枚地雷。
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地雷一炸开,当即就将他给炸成了筛子,连吭都没能吭上一声,就彻底没了声息。
遭此变故之下,叛军步骑顿时大乱不堪,根本不敢再继续向前冲,呼啦啦地掉头便往回逃。
一见及此,唐军的炮兵营当然不会客气,狠狠地用炮弹欢送了叛军将士们一程。
“牵三百匹战马来,依次赶进雷场,给本将踏平雷区!”
见自家二弟惨死当场,晋天成顿时便被气得个双眼泛红,但却并未乱了分寸,迅速做出了战术调整。
这一招,确实是破解雷区的最佳办法,唐军将士们虽说不断开枪开炮,试图吓阻住那些尾巴被点燃了的战马。
奈何效果并不佳,小半个时辰后,雷区被叛军硬生生地扫荡出了一条三十余丈宽的安全通道。
不仅如此,叛军那残存的十三门完好的火炮也被拖了回去,并部署在了离城九百米左右的距离上,正好处于唐军炮兵阵地的最大射程之外。
不多久,叛军的进攻再一次开始了,依旧是火炮先行狂轰,然后是三千火枪兵开始呈松散的队形向前逼近,紧接着,又是两千骑兵徐徐跟在了后方。
在叛军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后,唐军的火炮部队就毫不客气地开始了火力急袭。
奈何,叛军的散兵队形拉得很开,稀稀拉拉地,炮击的效果真的很一般,并没能遏制住叛军的推进速度。
“给我打!”
见叛军的前锋线已逼近到距关城一百一十米左右的距离处,西门战不打算再多等了。
“呯、呯呯……”
刹那间,城头上准备就绪的一千二百余将士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密集的弹雨如幕般罩向了叛军,当即便有百余名叛军士兵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但,更多的叛军依旧在悍不惧死地向前狂冲着,趁着唐军将士装填子弹的空档,飞速地杀到了距关城不足五十米处,而后迅速紧密列阵,以四段击之战术,跟守军展开了疯狂的对射。
与此同时,二千骑兵则是突然加速,由后方斜插而上,气势如虹地直扑关城。
叛军这一招无疑正好打在了守军的软肋上——因着仰角的限制,部署在关城后方的唐军炮兵阵地没办法直接轰击叛军的火枪兵方阵,在完成调整前,只能靠城上的步兵团自身死死扛住叛军的狂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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