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颉跌利施可汗率部从鸡鸣塞逃过阴山,历时一个月的旷世大战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只是,后续事宜依旧不少。
头一条就是边军的重新整编。
为此,李贤下诏将驻守玉门关的独立旅扩编为第二十五师,师长由傅明扬担任,所缺兵源从川中、关中招募。
原黑齿常之所部改编为第二十六师,师长为洪正明,另,骑军改编为骑十八师,调原骑一师副师长肖沉出任师长,军中年岁超过三十的士兵按个人意愿安排退役。
屈突诠调回洛阳,出任皇家陆军学院副校长,其所部步军改编为第二十七师,师长洪正涛,所部骑兵改编为骑十九师,军中年岁超过三十的士兵按个人意愿安排退役。
萧长隆所部也同样进行整编,步军改编为第二十八师,师长萧长隆,所部骑兵改编为骑二十师,依旧驻屯云州。
调第六师第一旅旅长刘东林到幽州,组建第二十九师,兵源主要由原幽州、大同等地的府兵构成,另从徐进的第八师抽调两个团为骨干。
驻屯平壤的王方翼所部整编为第三十师,师长由王方翼兼任,配属一个独立骑兵旅,旅长宋彦平。
撤销上述各地的都督府编制,地方民政改由刺史府管辖,不涉及军务事宜,与此同时,军人也不得干政。
撤销炮兵师编制,选精锐骨干调入皇家陆军学院任教,余者调入新编各师任职。
新编各步兵师一体与在边疆的各师进行重新混编,所缺武器装备由各师抽调,以确保齐装满员。
奉调回关中、洛阳等地的各师装备之缺,将在回到驻地后,由兵部调给。
至此,预计中的三十个步兵师以及二十个骑兵师都已构建完毕,除了在南洋的部队外,集团军不作为常设编制,只在战时临时任命。
目的就一个,加强皇权对军队的掌控力度,以防尾大不掉。
借着大胜的声威,李贤对军队的架构又做了些微调——团以上的建制增设参谋部、军法处、军情处三大机构。
将原本由唐休璟掌控的秘密情报机构剥离出来,成立军情局以及国安局。
前者负责对外的军事情报收集以及对军队的监督,归属兵部管辖,后者负责国内的情报收集,名义上归属御史台管辖,实则只对李贤一人负责。
忙完了军队的那一摊事后,都已到了六月中旬,眼看着就要到夏收时节了,结果,老天不怎么开眼,江淮流域这么个重要的产粮区突遭旱情。
这,无疑很要命,要知道此时正值稻、麦灌浆的关键时候,旱情严重的话,粮食产量必然大受影响。
抗旱保守的诏书很快就下了,工部负责水车推广的技术官员也已大量派出,效果不能说没有,奈何,受灾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些,在水利设施跟不上的情况下,水车所能挽救的耕地面积终归有限。
受此消息刺激,洛阳、关中、豫州等地的粮价再次飞涨,一度曾突破到了二十文一斗。
李贤为之震怒,在下令将所剩不多的结余军粮全部投入市场之同时,又紧急走海路从辽东调来了一批战备粮,以限售的方式投入市场,强行将粮价打压到了斗米十三文。
但这,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没办法持久,概因辽东那头的战备粮并不多,为防突厥流窜来犯,显然不能把战备粮都给搬空了。
六月十六日,南方普遍降雨,持续两日,旱情有所缓解,只是,灌浆期受灾的影响还是很大,据工部汇报上来的预估来看,江淮流域的收成估计只有平年的五成到六成半之间。
不仅如此,灾情还影响到了秋粮的生长,秋收估计也不会太好,能不能达到平年的水准,尚在未定之天。
面对这等局面,李贤也很是无奈,只能下诏减免江淮流域的税赋,结果,粮价当即就应声而涨,洛阳的米价再次攀升到了斗米十七文。
“启奏陛下,如今粮价居高不下,连带着物价日益飞涨,百姓生活已见困顿,若不早做绸缪,却恐民怨渐起。”
六月二十一日,大朝。
君臣见礼方毕,就见裴炎已满脸忧色地从旁抢了出来。
“嗯,卿之所言甚是有理,朕亦深为之苦,卿若有良策,且就直言好了。”
这些,全都是屁话。
粮价暴涨的危害,李贤又岂会不知。
问题是手中没粮啊,拿啥去平抑粮价?
“陛下,如今边疆诸寇皆已败退,老臣以为当可采取断然措施。”
裴炎面色陡然便是一肃。
“哦?卿且说说看,这断然措施究竟是怎个断然法?”
在大战正酣时,李贤不是没考虑过断然措施,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原因就一个,此番参与囤积居奇的世家实在是太多了些,遍及全国各地。
抄灭其中一、两家,根本毫无意义——那些世家都已掉进钱眼里去了,不见得能吓阻得了。
打击面若是广了,那,社会秩序必然大乱,毕竟现如今教育还没普及开来,官员的来源绝大多数还是那些世家门阀子弟。
在没有法律作为依据的情况下,真敢断然来断然去,那就是自掘坟墓,这等蠢事,李贤又怎可能去干。
“打击首恶,劝谕天下。”
见李贤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裴炎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虚,但,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一派的大义凛然。
“这话,听着有理,只是,朕该以哪一条律法为依据呢?”
李贤其实很清楚,此番的粮食风波不过是世家门阀对他的一场反击,是对官绅一体纳粮、大量征召佃农实边等诸多政策的不满之体现,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若是他应对失据,那,闹不好王莽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所以,斗可以,但得在现有的律法框架内进行,赢了,世家门阀只能自认倒霉。
输了么,那他李贤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世家门阀大发其财。
“这……”
裴炎瞬间就哑然了。
要知道历朝历代可不缺明眼人,能看得出囤积居奇危害性的帝王乃至明臣都不少,但却从无人谈及限制一事。
根本原因就在于世家门阀不答应——世家门阀的发财之道就是钱灾,具体来说便是乱世时融钱筑铜像,盛世时,找准机会化铜像为钱,通过操纵物价(通常都是粮价),收割民间的浮财。
“卿愿为朕排忧解难的心,无疑是好的,只是,朝廷行事当得以律法为准绳,若是朕自己都不遵纪守法,又怎能为天下表率。”
“这样吧,朕便将《物价调控法》之拟定交托给卿了,卿当得全力以赴,相关人手可从刑部、大理寺、崇文馆调集,若能成法,朕不吝重赏。”
立法是必然要立的,但,显然不能用于眼下这场经济战争,唯有大胜了之后,方才能正式颁布。
这就是皇权与世家门阀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对此,李贤当然是心中有数的。
他要的就是让世家门阀心服口服,而不是用皇权来碾压。
概因那样做了的话,世家门阀铁定不服,一旦朝局稍有不稳,这等不服立马就有可能演化成暴乱——王莽与隋炀帝的败亡都是这么来的。
“老臣遵旨。”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就是裴炎现在的感受,奈何,李贤的金口已开,根本由不得他推脱……
果然似李贤所预料的那般——尽管朝廷已经放出了要立法的信息,可参与囤积居奇的世家门阀们却都浑然不以为意,依旧不曾大规模放出所囤之粮,反倒瞄上了即将开始收割的夏粮。
按皇贵妃房氏的兄长房中则的原话来说就是——十年等一回,有财不发是傻瓜。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李贤的耳中,不过,李贤却并没什么表示,也不屑有所表示,一切走着瞧便是了。
夏收很快就开始了,到六月二十六日,各地的夏收基本结束,统计的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情况确实不妙——北方大部分地区是平年,但,因着河套地区、河湟地区大面积歉收的缘故,总体收成只有平常时期的八成半,南方更糟,就只有平年收成的六成三。
为维稳,李贤只能下诏全免江淮流域的当年税赋,并调辽东之粮以补丰州等河套地区,调川中之粮支援河湟、甘、兰等州。
这么一番捣鼓之后,朝廷手中的余粮顿时又捉襟见肘了,不过李贤却并未扣在手中,而是在夏粮入库的同时,就开始大规模投入市场,以求打压粮价。
但效果却不太行,原因就一个,那些世家门阀们集体出手了,朝廷放多少,他们就派人去吃进多少。
限售?
他们同样有对策——提高购入价,自然有大把贪便宜的民众为他们服务。
至于资金,他们可不缺,没钱了,去把家庙里的铜像化掉几尊也就是了。
于是乎,朝廷尽管一直在全力维稳,不断抛售粮食,奈何,粮价在降到了斗米十五文之后,就降不动了。
到了七月中旬时,朝廷手中的存粮都已快要见底了,可粮价不单没被打压下来,反倒渐有抬头之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