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惊慌,此处宅院自有密道,脱身不难,难在明日的请愿不能无人主持,诸位谁敢担此重任?”
高玉蓉很镇定,概因她早就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军情局可不是吃素的,在连着吃了几次大亏的情况下,又怎可能会一直都反应不过来。
“……”
这话,一时间还真就没谁敢接——在唐军明显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出头露面无疑意味着身死道消的可能性极大。
“我来吧,老朽两子都死在了唐贼手中,早活腻了,但消能报仇雪恨,死又何惧。”
一派死寂过后,终于有一名五旬老者幽然地开了口。
此人名高鸿渐,出身高句丽王族,算起来是高玉蓉的远房堂叔。
“好,有王叔在,本宫无忧也,诸位,事不宜迟,都请随本宫来好了。”
唐军随时都可能搜到此处,高玉蓉自是不敢再多迁延,嘉许了高鸿渐一句之后,便即起了身,伸手拧动了一下墙上的一个铁八卦。
旋即便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整面墙突然侧转了一下,露出了条斜斜向下的地道……
“林师长,卑职惭愧,未能找到高玉蓉的踪迹。”
动用了近万兵力,大搜了一整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夏侯无畏的脸难免有些个挂不住了。
“很正常,当年在辽东城时,陛下也没少派人缉拿高玉蓉这个贼婆子,可惜每回都没能得手,敌暗我明,难度确实太大了些。”
林重倒是没太多的失望情绪,概因他本人其实也曾参与过对高玉蓉的围捕,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名小小的什长而已。
“那明日……”
抓不到高玉蓉,无疑很难化解明日的所谓请愿行动。
一想到这,夏侯无畏的头顿时就大了一圈。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既已知圣上有意要放弃安东了,那,什么请愿都不过是狗屁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七月二十四日,辰时正牌。
日头方才刚升起没多久,平壤城中各条街道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百姓,陆续汇聚到了四条主干道上,而后浩浩荡荡地行向了安东都护府正门所在的东大街。
“报告二位师长,大量百姓正在向我都护府汇聚而来,人数已过五万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早有准备的唐军观察哨,很快,相关信息就已汇报到了贺、林两位师长处。
“贺老哥,您看……”
尽管同为师长,又是地主,但,军衔毕竟低了一级,在下决断前,林重终归得先有所表示。
“你是地主,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好了。”
今天闹不好就是一场流血事件,贺万山帮忙可以,但却绝不想当主角。
“如此,那小弟就僭越了,来人,传令下去:第一旅第一、二团即刻就位,敢有擅闯警戒线者,杀无赦!”
贺万山既是已表明了态度,那,林重自然不会再推让……
“停下,所有人听着,过白线者,死!”
就在百姓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安东都护府正门前的小广场处时,就见一名唐军营长大步从森严的阵列中抢前一步,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旋即便见街道两旁的瓦面上,突然冒出了一排排的枪口,毫不容情地指向了街道上的平壤百姓们。
“嗡……”
面对此情此景,百姓们顿时大为恐慌,骚乱声陡然大作了起来。
“这位军爷,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来向林将军呈情的,若是方便的话,还请通融一二可成?”
就在此时,一名白发苍苍的七旬老者在一名年轻人的扶持下,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何事,说吧。”
尊老爱幼是华族的传统美德。
面对着老者的求肯,唐军营长显然不好拒绝。
“老朽等听说朝廷有意要调杀人如麻的东瀛军团到我安东都护府辖区内,不知是否可有此事?”
老者口角抽搐了几下之后,这才气息微喘地发问道。
“此乃军事机密,你们无权知道。”
尊老是一回事,涉及军事机密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一点上,唐军营长可不敢胡乱通融。
“军爷,我等都是温顺之民,实在不堪东瀛军团之残暴,还请林将军收回成命,老朽等感激不尽。”
老者并未被唐军营长的冷硬态度所吓到,依旧卑谦地表着态。
“军爷,我们坚决反对让东瀛军团来平壤!”
“我们不欢迎东瀛军团!”
“让东瀛矮子滚回去!”
……
老者话音方才刚落,人群中暗藏着的“细雨楼”中人立马就鼓噪了起来。
很快,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数万百姓全都跟着哄闹开了。
一时间群情鼎沸,形势明显已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一连一班,鸣枪警告!”
见势不妙,唐军营长立马断喝了一嗓子。
“呯、呯呯……”
刹那间,枪声陡然大作。
正自狂呼乱吼着的平壤百姓们顿时都被吓到了,瞬间失声。
“老人家,回去吧,这不是你能参与之事,如此聚众冲击我安东都护府,形同造反,是要掉脑袋的。”
唐军营长没去理睬那些面色苍白的百姓们,而是和气地劝说了老者一番。
“老朽没几天好活了,死则死矣,但我平壤百姓无辜啊,还请军爷垂怜。”
老者很执拗,根本不肯听劝。
“很抱歉,你们不入我大唐户籍,非我大唐百姓,无权过问我大唐之事,请回吧,再不走,那就只能当反贼处置了。”
唐军营长是从第七师调过来的,早就见惯了生死,肯跟老者说这么多,已经算是格外耐心了。
但现在,他的耐心已快被磨没了。
“这是不将咱们当人看啊,跟他们拼了!”
这时候,一名藏在人群中的“细雨楼”成员突然高声蛊惑了一嗓子。
“呯!”
结果,他话音方才刚落,一名趴在房顶上的神枪手便已毫不容情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中,那名“细雨楼”成员的眉心瞬间便被打穿,红的白的当即就溅了出来。
“啊……”
“杀人了,杀人了。”
“快逃啊。”
……
平壤百姓们根本没想到唐军真的敢开枪,顿时全都慌了神,尖叫连连中,大量的百姓四下乱逃乱蹿,当即就引发了极为惨重的践踏事件。
不久后,当人群散尽时,现场赫然有千余人被活活踩死……
“在朕看来,处置得不错嘛,什么请愿,又不是朕的子民,死活与朕何干?”
平壤请愿事件很快就传回到了洛阳,不少大臣对这等处置结果难免都有微辞。
但,李贤却根本不在意。
“……”
对这话,众宰辅们都不敢接,哪怕他们心中其实都觉得有些过了。
“启奏陛下,礼部尚书李峤在宫门处求见。”
一派死寂中,却见一名小宦官匆匆抢上了前来。
“宣。”
李贤漫不经心地摆了下手。
“微臣叩见陛下。”
小宦官应诺而去后没多久,就见李峤已疾步抢到了御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平身吧。”
见李峤手中捧着份烫金文书,看样子应该是封国书。
李贤难免微有些讶异。
要知道大唐周边除了三方联盟之外,已经没太多的小国了,如今又不是年节朝贡时,哪一国会在此时跑了来。
不过,他并没急着追问。
“启奏陛下,新罗派了礼部尚书朴鸿善前来递交国书,还请陛下过目。”
李峤的脸色明显有些古怪。
“嗯,递上来好了。”
这厮搞的什么名堂?
李贤敏锐地注意到了李峤的神色不对,但却并未细想。
只是,当他翻开了国书之后,整个人顿时便有若被雷击中了一般,瞬间就懵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份所谓的国书就是一副画,上头画着的是名身穿黄袍、头戴平天冠的小小孩童。
下头还注着一行小字,那赫然是小家伙的生辰八字。
李贤只一细算,便知这小家伙的年龄是二岁七个月又十二天。
很显然,这个小孩童就是新罗太子,假若生辰八字无误的话,那,这小家伙应该是他李贤的次子,怀上的时间应该是在东征东瀛的归途中。
这一条应该假不了,概因他深知金研新的高傲性子,肯定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撒谎。
这特么的就很操蛋了!
当初李贤就不答应让自己的儿子去当什么新罗国王,可结果呢,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被金研新给得逞了。
事到如今,显然不可能让金研新再把孩子交出来。
头疼了,这回是真的头疼了。
“朴鸿善何在?”
李贤很想骂娘,但又不知该骂谁才是,毕竟金研新并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放心不下故国而已。
只是,这可就苦了小家伙。
得在没爹的情况下长大。
一想到这,李贤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回陛下的话,已安排在了礼番院。”
李峤心中其实有所猜测,毕竟李贤与新罗国主之间的关系在大唐高层中,并不是什么机密。
只是,这等场合下,他哪敢乱说。
“去,即刻把他宣了来。”
有些事,逃避是逃避不了的,毕竟他李贤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事情纵使再难,终归还是得解决的,不是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