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白家兄长就灰溜溜的离开了侯府。
薛明月听到这个消息时毫不意外,反倒是流杏在看见他们吃瘪后很是高兴,比起单纯傻乐的流杏,流云在经此一事之后变得伶俐谨慎了不少。
不用她提出来,也知道去搜集府内各院的消息。
比如白真真被岑老王妃留在望西院,至今仍不知晓白家兄长来过的事;又比如府内新来了一批丫鬟小厮,王嬷嬷安排他们在外院干活;还有赵府医被侯爷罚了十板子,又被罚了三月月俸的事。
薛明月感到有些意外:“赵府医为何被罚?”
“听说是侯爷得知赵府医既没好好治老夫人,又对小姐您有所怠慢,落水后也不曾为您请脉,侯爷认为他心生怠慢,所以这才罚了他一通。”
“……”
就算她这样说,薛明月也还是坚决地和谢琅分房睡。
转眼便是两日过去,金缕阁那头的速度很快,在中秋宫宴的前一日傍晚就将衣裳送到了侯府,又专门派人留下来等候吩咐,若是衣裳哪儿不合适就当场修改裁剪。
薛明月本以为也就是几套衣裳,哪知金缕阁光是人都来了十来个。
每人手中各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套精致漂亮的衣裳。
她的额角不禁跳了跳,就得知还有绣娘正在连夜赶工,争取把剩下的几十套尽早给她送过来,管事笑眯眯地道:“不知夫人可还喜欢?侯爷那日说要让夫人每日都能穿上新衣,为此我们把压箱底的图样都翻出来了呢。”
薛明月蹙眉:“……”
喜不喜欢她说不上来,但谢琅脑子出了问题肯定是真的。
鱼饵给的越多,所图就越大。
他究竟想做什么?
·
次日午后,薛明月早早地便由着侍女们为她梳妆换衣。
谢琅过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怔忪,垂在身侧的指节不禁屈了起来。
她身着一袭月牙白的苏绣烟罗裙,青丝挽起束成发髻,肩上披着一件银线雪色披帛,金质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显得愈发明眸善睐,目光盈盈宛如一池平静的春水。
她平日里多是薄妆示人,薄妆玉面已是极为好看。
这会儿明妆昳丽更给人惊艳之意。
目光在她那纤细的腰停了几息,想到那晚怀中人轻得他单手都能抱起来,谢琅漆黑的眸子愈发加深,敛了敛情绪,轻咳道:“我们该出发了。”
从侯府驾车入宫要半个时辰,宫宴将在酉时开场,此时已是申时。
薛明月朝他淡淡地点头:“好。”
马车已在侯府外候着,车厢宽敞,放着一方摆着各种点心的四角茶案,旁边还有红炉煨着茶水,较之外面还要温暖几分。
薛明月坐在左侧,谢琅瞥了眼她身边空的位置,最后还是在她对面坐下。
马车缓缓驶动,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茶水沸腾的咕咚声。
她为自己沏了杯热茶,用以提提神。
“此行时间颇长,这是我让人临时寻来的几本杂书,你若觉得坐在车内颇为无趣,可以翻看一二。”谢琅从暗格中取出几本书递了过去,轻笑着开口。
看着眼前出现的书,薛明月惊讶了瞬,继而便朝他道了声谢。
语气仍然是不冷不热的。
薛明月没有拒绝,这一路上看看书打发时间也总比面对着谢琅尴尬的好,随手翻了翻,忽地目光一凝,将夹在中间那本书取出来看了两页。
……这是医书?
上边还是两本游记,怎么还夹着本格格不入的医书?
薛明月抬眸狐疑地觑了谢琅一眼,他坦然地坐在任由她打量,看向她时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唇角微翘:“怎么了?可是这书有何不妥?”
“没有。”
薛明月盯着他看了几息,摇了下头。
她收回视线,拿着这本医书认真地翻看起来。
上辈子她是在流放北疆途中才开始学医的,那时的谢琅下狱后遭了严酷刑罚落了满身的伤。还没来得及找大夫救治,就被催促着匆匆上路,看他多次徘徊在生死关头全是硬撑过去的,她这才咬牙学起了医。
这时的谢琅不可能知道她懂医,更别说投其所好了。
应该就是一个巧合。
薛明月很快便放下心来,她是半路出家,可手上这本医书却是图文并茂、深入简出,解答了许多她心中的困惑,她一不留心就看得入了神。
等马车停下后,乌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侯爷、夫人,到了。”
薛明月合起书,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巍峨的红漆宫门跟前停着一堆素白花绿的马车,身穿各色官服的大臣正和同僚们畅聊,他们的身边站着姿容风雅的夫人和儿女们。
定远侯府的马车刚一停下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两日处在风口浪尖的可不就是定远侯府!
先是管家大摇大摆扭送恶仆送官,接着又是定远侯在金缕阁一掷千金为夫人买新衣,只为让她每天都有新衣换,如今整个雍畿城不论官僚还是百姓,茶余饭后谁不得说上两句。
薛明月正欲起身下车,就看见谢琅还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厉剑。
她愣了一下,淡声提醒道:“侯爷,我们已经到了。”
话才刚落下谢琅便睁开了眼,眼神清明。
嗓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不着急,如今宫门未开,我们这会下车去了也是要去应付宫门口那些老古板,你应该不想去和那些大臣的家眷说话吧?”
“看了这么久的书,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谢琅拎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从善如流的为她添了杯茶,动作间透着一股行云流水的好看。
薛明月默了片刻,看了眼对面穿着玄青色衣裳的小侯爷。
“……”她垂眸,端起重新盛满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口刚刚好,就着一旁的点心吃起来尤其管饱,笑起来道,“侯爷说的是,我们等宫门开了再下去。”
宫宴上的饭菜,吃起来主打的就是个荣幸。
外头的大臣们等了半天,也没见马车上的人下来,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就转头和身旁的同僚小声地交谈起来,不外乎是定远侯目中无人之类的。
没过多久,漆红宫门缓缓打开。
一众大臣们和随行赴宴的家眷们分别由内侍引领入宫。
薛明月没再赖在马车上,福身告辞:“侯爷,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走吧,我送你过去。”
谢琅伸手稳稳地扶起她的手,理所当然的改扶为握,牵着她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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