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白真真的示意,白家定然不会如此底气十足的讲出那样的话。
薛明月眸光清澈,定定地望着老夫人。
究竟是继续纵容下去,还是借此当断则断整肃名下的铺子,薛明月已经将选择权交给了老夫人,这件事她看在前世今生老夫人都待她不错的份上提醒了。
至于老夫人相信与否,接下去要怎么做。
——都与薛明月无关。
岑老王妃的眉心皱了起来,面上神情淡淡,让人看不出喜怒。
半晌,略微苍老沉沉的嗓音才响了起来:“你想怎么做?”
岑老王妃缓缓地将账册合上,抬起头来,目光在迎上她清正的眼神时微微一顿,慢声道:“你既查出来此事,又将这账册给我,想来怎么处置心中是已有成算了吧。”
这哪要什么成算?
直接把那些扒着定远侯府吸血的白家人通通赶走便是,她心想。
薛明月心中虽是这般想,面上却不显,而是垂眸道:“回祖母,孙媳正是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才将账册奉上,想要征询祖母的意见。”
岑老王妃无声地摇了下头。
偏头和身侧的王嬷嬷对视了一眼,眼中溢出丝丝笑意:看,这是在拿我当刀呢。
王嬷嬷嘴角微扬:夫人那是敬重您。
薛明月并不知道跟前的两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看透的眼神,正等着老夫人发话处置呢,就听见她忽然岔开了话,问了一句:“你对定远军可有所了解?”
“?”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了?
薛明月惊讶地抬头。
迎上老夫人眼含鼓舞的眼神时莫名顿了一顿,认真思索片刻,抿唇道:
“定远军是晋朝开国时的一支所向睥睨的铁骑,由谢老王爷……祖父统领,辅佐高祖皇帝建立晋朝,后祖父得封晋朝唯一的异姓王。数十年如一日镇守在边关,成为北戎无法南下的天堑。”
谢老王爷离世后便由独子继承王位,也就是谢琅的父亲谢南岱。
十年前谢南岱夫妇在北戎南犯的战役中身死殉国。
定远军的军权也因此从谢家手中分出,由当今陛下亲自遣人去边关接手这支骁勇之军,因而谢琅虽降爵继承了侯位,手中却并无军权在身,只能以武举入朝。
没有定远军,大晋很难抵挡住北方的戎狄,便没有如今安稳的日子。
薛明月很轻地抿了抿唇,她对两任定远王非常感激和敬佩。
这也是上辈子她为什么会想要医好谢琅,咬牙撑着陪他一并流放去往边疆的缘由之一。
岑老王妃听到这番话,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怀念。
她点了点头,嗓音沉缓:“定远军虽不再是谢家的定远军,可却仍是大晋的定远军。但是肃州的那场仗惨烈,死了太多的人,冲在前面的将士十不存一。”
“未免军心涣散,谢家得站出来让他们安心,所以真真才成了侯府表小姐。”
“明月,你懂了吗?”
…
薛明月怔怔地回到院子里。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她张了张嘴,有些恍惚的道:“流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嗓音听着有几分沙哑。
下人们准备的速度很快。
没多久,薛明月就泡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热气氤氲,她怔愣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模糊,只有那双宛如琥珀般的眸子出奇的亮。
方才在院子里岑老王妃说的那番话又浮现出来。
薛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谢家将白真真养在府里是为了安定远军的心。’
‘原来,铺子里的那些事岑老王妃本就知晓,没有她的纵容允许,白家的人根本不可能渗透进去。这些有意为之不过是她给白家的甜头而已。’
‘原来,账簿的事、铺子里的事她其实全都知道。’
……
甚至就连故意为难她的那间铺子有白真真的授意,老夫人她通通都知晓。
只是谢家因为需要白真真来当吉祥物,所以他们就爱她护她纵容她。
为的就是要让定远军的心思向着谢家。
默许白真真的存在,顺便还能用她来当磨刀石,试试薛明月这个孙媳的能耐。若是没有当初那件意外的话,老夫人心中最佳的孙媳人选就是白真真。
薛明月偏头,出神地盯着屏风看,唇角慢慢抿了起来。
良久,她闭上酸涩的眼睛。
“哗啦——”一声就沉进了水底,待到快要喘不过气了才冒出水面,反复进出涮了多次,薛明月甩甩头,总算觉得有些浑噩的脑子被水冲刷得清清醒醒。
她倒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知晓,反倒是觉得上辈子的那些过往都讽刺的很。岑老王妃自诩掌控一切,可却没料到自己会去世的那么突然,最后做的那些反而是给白真真铺了路。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不行!
这个侯府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薛明月本来就不想要和白真真争抢什么,如今知晓她是捧起来的定远军吉祥物,更不想和她身后站着的岑老王妃因此而僵持上。
薛明月心中的迫切感愈发强烈。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该赶快同谢琅和离,远离这座水深的侯府。
于是,谢琅甩开各家派来说情的人策马回府,拎着打包回来给夫人打牙祭的羊肉汤粉,刚走进暮青院里就看见等待多时的薛明月甩给他一张纸。
他低头一看:和离书。
“??”
谢琅喉头微动:“明月?”
薛明月仰起头看着他,揣着手认真道:“我准备以后每天给你送一张和离书,等你哪天烦我了就可立马签,我等着你签字的那天。”
“……?”他说过不想和离啊。
说完,她转身就朝屋里走去。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薛明月脚步停顿,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昨晚薛徐君来找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也知道你的为难,所以你不用答应他。”
“明日这件事就能解决。”
谢琅觑着她认真的神色。
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和离书捏成团纸球扔到外面,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末了,神情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我能问问为何明日这件事就能解决吗?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过你能将桌子借我用下吗?”
谢琅扬了扬手里的食盒,唇角微翘。
“我买了东街陈嫂家的羊肉汤粉,要和我一起尝一尝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