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略显错愕地睁大眼。
难怪她觉得那日的刺客人数非常多,在场的侍卫们全都被牵制住了,几乎都是一打二或者三,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三拨人凑到了一块儿。
她敛了敛心神,又问:“可有审出别的来?”
流云点头:“这些人里得到死命令要杀您的是白真真派来的人,当时从马厩里跳出来刺客就是她的人,但后来被立冬牵制住没得逞。”
薛明月蹙起了眉尖,泛着白的唇微微抿了抿。
白真真从始至终都在针对她,这点她清楚,但她忽然派人来杀她却是两辈子第一次,她和白真真最近的一次纠葛,还是给她下了毒蘑菇。
除非是白真真知晓了此事……
“乌夜他们连夜加以审问,审出那人的身份是白家的护卫,但他原来是定远军中白副将手下的将士,是之前那场战役活下来的将士之一。”
“除此之外他们知道的并不多。”流云摇了下头。
薛明月有些诧异,但想到白真真的父亲就是谢将军身边的副将,那白府有从定远军中退下来的将士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出动他们来杀她,白真真此举怎么看都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吃了毒蘑菇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事最多让她恼羞成怒,而不会用白府的护卫来杀她,这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到时定然会引火上身。
薛明月沉吟片刻,难道是京中有事发生?
很快她就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在这儿干猜也没有用,她又不可能凭空生出双千里眼来去看京城这些天又发生了何事。
“那二皇子和九公主那边的审讯结果是什么?”
“二皇子派来的刺客全都服毒自尽了,乌夜说这些人是专门豢养的死士,而九公主那边的人交代说是……九公主心情不好,所以故意派刺客来恐吓您的,如果能伤到最好。”
薛明月顿时沉默:“……”
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比刚才喝苦药时的眉头皱得还要更紧。
萧晴儿这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薛明月哂笑了声,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再比她更嚣张跋扈的人了,上一个这么高调的还是汤家。
现在连人带家族都进了诏狱。
也不知道萧晴儿能不能活到草原部族前来和亲。
薛明月一想到她就脑瓜疼,最后只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二皇子派死士来刺杀的事上,她能有什么好值得二皇子动用死士的呢?
她能和二皇子联系上的也只有汤锟一事了。
薛明月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做这些恐怕为的还是汤家的事情,所以是冲着谢琅来的,他们还是不忘从谢琅这边走关系,去影响景平帝的决定。
所以反推,二皇子既然用上死士了,可见京城形势恐怕不大好。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此地不能久留,京城也不能再回,她要立马赶去春霞镇!
薛明月正想着要吩咐下去尽快启程,眼尾余光就瞥见帘子又被掀开,流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面容冷峻的凌肃。
凌肃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必须马上就离开这里。”
薛明月:“!”
我们简直太有默契了。
她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刺客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我们若是还待在这里不走,那不就真要成别人的活靶子了。”
薛明月的嗓音因高烧而显得有些沙哑。
说话的语速也并不快,说起话来反而有种拖长嗓音的调子,尾音就像是小小的钩子,勾得人耳朵有些微微发麻。
凌肃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一下。
他抿了下唇:“我已经盯着他们收拾好了马车,等你稍微好点了我们就能上路。”
毕竟她才刚从高烧中醒过来,身体虚弱,很难说坐马车会不会加重病情。
薛明月反倒摇了摇头,执意道:“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不过此时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不然等他们再派第二拨人手来,那就走不掉了。”
她直接拍板:“现在就走!”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他们前脚刚离开营地,当夜就又有好几伙黑衣人摸进了留下来的帐篷里,然后被谢琅事先安排好的人手当场抓住,满载而归。
……
黄昏日暮时分,这辆自秋猎围场风尘仆仆而来的马车终于驶进了春霞镇。
漫天晚霞泛着绮丽的涟漪,倦鸟归巢,橙红色与绛紫色像是打翻的水墨,织成了这幅温柔的暮色。
马车才刚进了镇子,流杏便着急忙慌的掀开车帘,喊道:“医馆!快先去找医馆,小姐她浑身发热,如今已经烧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乌夜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要驾车去最近的医馆。
但却被凌肃给拦了下来:“直接去娄府,先生有相熟的郎中。”
薛明月只觉得浑身烫得和火炉似的,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只隐约感觉到来回颠簸了好几趟,最后似乎躺在了柔软的床榻里,嗅闻到了熟悉的墨香。
意识模糊浮沉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回家的路真的好远。
…
月似冷霜,遍地浮光。
薛明月掀开沉重的眼皮醒来,轻轻地唔了声,只觉得浑身酸软乏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床幔,她这才迟钝地想起来,这是她在外祖父家住的屋子。
前世自从她嫁进了定远侯府,往后数载都未能再回来过。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流淌着暖意。
候在床榻边的流云赶紧起身,惊喜地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薛明月感受着干涩的喉咙,便点了点头,虚撑着手肘起身靠在床头上,低头喝了两口水,眼尾余光却不自觉地扫到了那个坐在昏黄烛台下,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扶书昏昏欲睡的老人。
两鬓斑白的发丝在光下极为显眼。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他便立马惊醒了过来。
着急起身,结果不小心绊到了桌角发出了嘭的一声响,娄之章不甚在意,快步走到床榻前,紧张地问道:“明月,你可觉着好些了?”
薛明月眼眶一热。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眼前不自觉漫起了潮气,闷声喊道:“外公。”
无论是在定远侯府的那些年,还是后来成为孤魂野鬼浑浑噩噩飘荡在世间的几十年,她曾无数次靠着重温这些带着温暖的记忆用以支撑她度过无数严冬。
而这些记忆无一例外皆与外公有关。
这是世上待她最好的家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