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隆冬,风凛冽得很,寒流滚滚,天上飘着薄雪,马车稳稳停靠在将军府前。
“少夫人。”碧落眼角嫣红,朝着马车上的女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马车。
双脚站在地面,宋徽歆怀中抱着檀木盒子,目光上移,落在写有骠骑将军府字样的门匾上,鼻头一酸,迈步走了进去。
府里冷清得很,天气寒冷,下人干活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小姐?”男人一瘸一拐的从月亮门里钻出来,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怎地突然回家了?将军还没回来呢。”
宋徽歆望着男人饱经沧桑的面庞,终是没忍住,小声啜泣起来,“龚叔……”
被唤作龚叔的男人乃是宋飞的老部将,在一场战争中伤了腿脚,便退居场下,当起了将军府的管事。
龚叔眼瞧着宋徽歆长大成人,见过她闹,见过她笑,惟独没见她哭的如此惨烈过,当即皱起了眉头,身上的气势也凌厉几分,“小姐,可是那永诚候府的世子欺负了你?”
跟随宋飞多年,他早就将宋家二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尤其是宋徽歆,每逢她幼时闯祸,将军大发雷霆作势要打时,小丫头总会往他身后跑,他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护着。
如今见她哭成这般,龚叔心头就像是窝了一股无名火,恨不得当场将欺负她的人一剑戳死。
宋徽歆哭着摇头,声泪俱下,“龚叔…我爹他……他死了!”
“什……”龚叔顿住,语气是难以掩藏的惊惶,“小姐,你这话是何意?”
宋徽歆推开木盒盖子,泣不成声道,“我爹遭了埋伏,同大哥双双死在了京郊!”
望着盒子里的头颅,龚叔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身子一软,直挺挺跪在了宋徽歆面前。
“将军…公子……”龚叔眼神涣散,手指用力抓着地面,老泪纵横,“是谁!是谁害我们于此!”
“龚叔,你千万要挺住!”宋徽歆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肩膀,“杀父之仇,我势必报之,眼下我需要你,需要余下的铁甲军,你不能倒下!”
龚叔双目猩红,被宋徽歆的一席话强行拉回了理智,死死咬住腮帮的软肉,低声道,“将军临行前,留下了最强悍的一支精队,拢共一千二百余人,都在后院待命。”
宋徽歆吸了吸鼻子,撑起精神,轻声问道,“一千多人,全挤在后院了?”
龚叔点点头,目光落在檀木盒子上,心脏绞得厉害,“将军下了令,要他们护好京城护好皇上,一千多人衣不解带,席地而睡,都挤在院子里,生怕错过一丝风声。”
“本想着京城会有变,大家都做好了死志,谁成想……竟是将军先走!”
龚叔握紧拳头,低头痛哭。
宋徽歆深吸口气,恨的身体直发抖,死死咬住后槽牙,低声道,“谁能想到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背地里竟是想方设法的要置你于死地!”
听到这话,龚叔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神色迷茫无措,“小姐,你的意思是……”
宋徽歆定定望着他,一言不发。
龚叔的肩膀垂下,愣愣望着木盒子里的将军。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哇,好哇!”龚叔仰天大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眼底盛满了崩溃,“报国志,一场空,将军!怪您生错了时代,低估了人心呐!”
宋徽歆环顾四周,见院中无人,朝着碧落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扶起龚叔。
宋徽歆拍着他的肩膀,脸上只余下泪痕,轻声道,“龚叔,带我去后院吧。”
龚叔身子抖了抖,目光与她对上,苦着脸点点头。
宋徽歆跟着他一路来到后院,见到铁甲军的模样,她才明白龚叔口中的衣不解带终是保守了。
一千多个人挤在三个院子里,每个屋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男人们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唯有手中长枪被擦的干干净净,泛着冷光。
见到爹爹手下的兵士们为了守护那该死的天子,劳累成这般,宋徽歆就恨的牙痒痒,只盼能将他扒皮饮血,以告慰父兄在天之灵。
“都打起精神来,小姐来了!”龚叔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眼尾猩红,声音都有些沙哑。
兵士们听到这话,连忙站起了身子,齐刷刷喊了声小姐。
“龚叔,将人都叫出来。”
宋徽歆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折身去了花园。
兵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小姐要干些什么,只得跟着龚叔往外走去。
宋徽歆站在园中的石桥上,目光扫视一圈,扬声道,“诸位,你们是我父亲最信任的部下,宋家不曾怀疑过你们的忠心,如今,我父兄遭奸人所害,身首异处,惨死京郊。”
宋徽歆话一顿,身侧的碧落便捧着木盒子往前走了两步,让众人瞧个真切。
消息落在人群中,彻底炸开了锅。
“将军……那真的是将军啊!”
“是谁害了将军?我定要将那人大卸八块!”
“小姐,您把话说明白些,将军怎么死的!”
宋徽歆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