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沈路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每次都用这种日常的语气跟我说人生大事,轻轻松松就把我纠结好多次的事情带过去了。
我又伏了下来,趴在他胸口,只露一双眼睛悄悄看他,没话找话地进行反驳,“你说的好像我不工作没收入一样,我又没有吃白饭啦。”
沈路乐了,揉揉我的头发,说:“没说你是米虫,我说养你,就是兼顾养小孩那种养法,你自己说是不是?”
没办法,的确是大实话。我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凑上去亲亲他的下巴,试图将刚才承认的举动糊弄过去。
“可怎么办哦,”沈路坐正了上半身,让我靠在他肩膀上,“幸亏你不是个丫头,不然咱俩小孩都念幼儿园了,放学回来敲敲爸妈房门,还要问,爸爸,为什么你每天都喊妈妈宝宝呀?”
我憋红了脸,正准备措辞反驳他,沈路搂着我亲了一下,我又没话说了。
他趁胜追击,变本加厉地逗我:“我能说什么呢,我说你妈妈也还是个小孩,所以你要包容妈妈,他笨死了,今天忘记做晚饭了,爸爸带你们出去吃,好不好?”
“你别说话了!”沈路尽好拿这些白痴话来笑我,我招架不得,只好色厉内荏地装作和他生气。
“好,不说了。”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腾出一只手去关吊灯。
卧室里只剩一盏橘色夜灯坚持亮着,沈路压着被子躺在边上,征询我的意见:“不早了,还听歌吗?”
我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是不早了,都快两点钟了。于是我从被子里爬出来,绕到床尾,去够唱片机。
卧房里吹着暖风,灯光在背后虚虚地笼住了我,我光脚站在地毯上,忽然生出了一个很微妙的念头。
在我取出唱片的一瞬间,我悄悄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完成了一轮简单而隐秘的偷龙转凤。
星语心愿放映的时候我和沈路都不到十岁,年纪又长几岁之后才重新温习了当初风靡一时的爱情电影。比起电影本身,更熟悉的可能是那首同名的歌曲。
前奏响起,我连转身都不敢,拿后背对着沈路佯装意外,“啊,我还挺想听这首的,等我听完的啊。”
沈路说好,一个字里根本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勇气来之不易,我对沈路的试探也只敢用这样迂回婉转的方式。
一首歌播到结束,我灰溜溜地掀开被子钻回去,很丧气地叫他关灯,借口是我想睡觉了。
沈路依言关掉了那盏夜灯,探身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说,睡吧,晚安。
唉——
可是哪那么容易就睡着啊。
我不敢翻身,怕暴露自己依然清醒的事实,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打了麻药的躯体,只剩思维还在运作。
沈小王八到底什么意思呢?
冥冥中我好像错失了甚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似乎没有。
两个人加一起快六十岁了,从记事起就天天黏在一块儿,纵使过程稍微曲折了那么一点儿,但沈路现在确确实实躺在我身边,并且明确地接受了我醉后的告白。
这时候再让我开口去求证,他是不是早就对我有那么点不可言说的心思,我实在是没法说出口。
当我发现我忘了掩饰沉重的叹声时,沈路的左胳膊已经横在了我腰上。
他轻轻从身后环住我,问:“宝宝,怎么睡不着了?”
我索性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憋屈地和他接吻,借此来泄自己的愤。沈路隔着一层睡衣抚弄我的后腰,很温柔地配合着我。
他知道我不是想做了,连安抚也是点到即止,无声地用一个个吻平息我莫名的不安。
卧房里的加湿器发出微微的响声,和两个大活人的呼吸声一争高下。我不说话,沈路像逗猫一样捏捏我的下巴颏,我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我知道沈路在认真的看我。
我一下一下地揪着他的睡衣,快要叫那截布料皱得不成样子。
沈路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他说,宝宝,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听起来像是家长在教育小孩,手里攥着风筝线,稍微松开一点儿,可我这只呆头呆脑的风筝一点不懂变通,沉默了好久也没给出答复。
没事的,沈路让我躺好,他贴在我耳边碎碎念了很多琐事,仿佛刚才问问题的不是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方法很有效,低沉的嗓音比起加湿器的嗡嗡声更加助眠。
我半靠在他胸膛前,触着皮肤上的热流,就这么睡着了。
#
出行前沈路很不放心的亲自检查了一下证件,确定身份证机票护照都带着了,才一手牵我一手拖行李箱迈出了门槛。
到了机场大厅也不撒手,周围都是匆忙赶路的行人,注意不到蜡烛座儿底下悄悄交握双手的两个男人。
安检速度格外的快,登机广播适时响起,沈路捏了捏我的手心,说走吧。
从起飞到落地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再到提前订好的住处,我们登机是下午一点,真正卸下行李时天已经黑了。
原以为他订的是酒店房间,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相对比较私密的公寓。
公寓分上下两层,相当宽敞,住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一楼后面连着间院子,里面是小型的汤池,唯一可惜的是现在不算最适合泡温泉的季节。
沈路系上和我同源同根的那条围巾——
出自林女士之手,他重新披上外套,说,宝宝,先出去吃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