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装模作样的在外边转了一圈便回了。
远远看着,院墙上的三角梅已经不如之前开得饱满,走得近了,颓势更清晰可见。
花期快过了。
她住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墙绿色,屈指一算,和言十安相识已经快五个月了。
原以为是个满心惦念皇位,一腔阴谋恶念满腔算计之人,相处下来才发现其实是个可怜娃儿,是她认识的人里最可怜的。
所以,为他办这个宴席他开心,朋友为他赶回来了他开心。任何事,只要是为他做的,他都开心。
一个人,心中得多荒芜,才会就这么容易满足。
跳起来扯了根枝儿,摸着上边的三角梅,时不虞觉得言十安就跟这快败了的花儿一般可怜,让她都想把好吃的好玩的分他一点儿,哄哄他开心。
风雨廊上添了软垫案几,上边放着些吃食,她却难得的没有动,拿起鱼食往下抛。
来吃食的小鱼儿居多,适合上桌的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她一天来喂数回,就盼着它们快快长,她好快快吃。
隐隐约约有动静传来,应该是客人陆续来了。
又等得一会,阿姑便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
“那点事言则都能处理得挺好,只是他们的身份限制了他们,让他们不能擅自做主。”
万霞走到姑娘身边给她理了理头发,他们会求到姑娘这里来也是她没想到的,如今姑娘在这家里的身份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这样也好,万霞心想,是客人身份便利的时候便当客人,是主人身份好使的时候就当主人,姑娘怎么过得舒坦就怎么来。
至于其他的,老先生说过,让她瞧着便好,不必插手,将来要如何,全看姑娘自己。
犯了会懒,时不虞回了书房,看着那一张张宣纸,心头澄明。
如今丹巴国士气正盛,在冬季休战期到来之前不会什么都不做,之前一直不曾听闻朝中有增援,太师竭力周旋,送去前线的粮食也未达该给之数,这更伤士气。
丹巴国不知多少探子在大佑,定会找好时机发兵。
应该,快有战报要送到京城了。
丹巴国、扎木国和大佑国本是三足鼎立之势,如今一足已经崴了,另两足俱是野心勃勃,国力昌隆。
丹巴国已经动手了,扎木国,也快了。
“小十二。”
时不虞一愣,跑到窗口往外望:“七阿兄,你怎么来了?”
“言公子在我的浮生集名声大震,带得我浮生集的名头都响了,如今他中举,我上门来讨杯喜酒喝。”
时不虞跑出门,听着这话直笑:“这理由找得好极了。”
“我找的,自然极好。”成均喻打量有些日子未见的小师妹,气色不错。
言十安在门口便停下脚步:“我把岩一留在这,一会均喻兄你随他走。”
成均喻拱了拱手:“一会过来向你道贺。”
言十安点点头,又朝时姑娘笑笑,快步离开。
时不虞把阿兄带进书房,万霞端了茶进来。
成均喻笑问:“万姑姑近来可好?”
“多谢七公子惦记,我都好。”万霞自是知道七公子不是真为道贺而来:“你们放心说话,我守着。”
成均喻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书案上:“老九来信,指明给你的。”
时不虞边拆信边问:“九阿兄去了哪里?”
“你看过信便知道了。”
信上只简短几句话:“小十二,近来可好?九阿兄给你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丹巴国和扎木国互市,两国公主皇子通婚,若成,大佑危矣。”
时不虞将信递给阿兄,捧着茶盏慢慢的在手里转动。
“他们两国若联手,大佑兵祸将至。”成均喻眉头紧皱,看小十二神情不变,问:“你不担心?”
“三国鼎立近三十年了,这个年头已经足够久,不论哪个国家先一步衰落,另两个国家都会联手,如今不过是大佑成了砧板上的肉。”
“要怎么办?”
时不虞一脸莫名其妙:“七阿兄你是不是傻,大佑关我何事?他们要吃大佑,那就让他们吃啊!他们吃得越多,皇帝的帝位越不稳,言十安成事的机率就越大,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
“少来,老师在你身上费那么多心思,不能把你教成一个眼看着战火起却只等着从中得好处的人。”
时不虞没崩住笑了:“但我也确实做不了什么,阿兄,我要人没人,要兵没兵,你明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会落在你们身上,便是为着这个,我都不会轻易做任何决定。”
成均喻拿出第二封信:“和老九的信同时到的。”
时不虞只看着那字就知道是白胡子的,她哼了一声不去拿:“他不是说不和我通信吗?”
成均喻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她,看着她食指和中指在书案上走路似的过去,飞快把信夹住收回来打开。
“小十二,别偷懒,要做事啦!”
时不虞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拿起信封往外倒,又搓了搓信纸,确实是一张!
“他就给我这几个字?”时不虞把信纸拍到书案上,人都快跳起来了:“还空着这么多,就不能把这一张写满吗?”
成均喻看着那几个字,字是熟悉的,连风格也是。老师和小十二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小十二在幸灾乐祸,就是老师在幸灾乐祸,反正两个人经常有一个在倒霉。
只是……
成均喻垂下视线:“老师的身体一直未大好,三阿兄上次来信说请了公仪先生过去,吃了他的药老师方能下床。”
时不虞一愣:“都这么久了,还未好?”
“大阿兄担心三阿兄未说实话,已经派人回去了,等人回来便知情况。”
素来一见面就没个正形的师兄妹二人都沉默下来,老师已经八十二,和谁比都是高寿,身体不好也是正常,可是,他们仍然不能接受,那么个老头儿,怎么也得活到一百岁去。
“你给三阿兄去信,让他把白胡子算卦的那些东西都藏……不,不行,他藏不住。”时不虞稍一想:“让大阿兄派人去把东西拿到京城来,让他想摸都摸不着。他不是说我是生门吗?我做这生门就是了!”
成均喻眼带心疼的看着她:“小十二,你知道老师最疼的就是你,老师曾试图把你送出这个局,但是未能成。”
“我当然知道他疼我。”所以,她也得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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