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一走,时不虞觉得院子里都空荡了,明明平日阿姑也出门,可感觉却大不相同。
她这里走走,那里晃晃,最后坐到风雨廊上,伏在手臂上看着这个她居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正是盛夏,一年里花草树木长得最好的时候。院墙上的三角梅盛放,绿墙又成了红墙;荷花开了好几种颜色,在荷叶的衬托下很是好看;鱼儿在荷塘里游来摆去,可以吃了。
扔了些鱼食下去,看着它们争抢着吃得欢,时不虞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闲情逸致过了,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害人,不是害这个就是害那个,偏偏自己还没捞着什么好处。
“咱们小十二还有这副愁肠百转的模样呢!”
丹娘?时不虞一个激灵,抬头看向从院门进来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阿姑让你来的。”
“她哪放心你身边没个自己人。”丹娘走过来,随手把剑和包袱放在一边,靠着柱子揉揉她的头,低垂着的眉眼是和飒爽的相貌完全不同的温柔:“不开心了?”
时不虞嘟囔:“不想她去。”
“在万姑姑心里,什么事都及不上你重要,你不想她去她都仍是去了,可见是不得不去。”
“我身边的人怎么就没有蠢笨一些的呢?”时不虞歪头看着丹娘:“都衬托不出我的聪明才智来。”
丹娘笑着坐到她身边:“知道了,下回把范参带上,让他来衬托。”
时不虞这才笑了,范参本人不在的时候她倒是愿意夸一夸,反正他听不到。
“他也就比我笨那么一点点,和绝大多数人比他还是太聪明了。他要是愿意走科举这条路,能走通。”
“我听明白了,他越聪明越好,反正总比你差那么一点,他要真考中进士了,那就说明你是个状元的料。”
“丹娘你怎么这么会夸哈哈哈。”
见她笑出了平时的模样,丹娘跟着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道:“瘦了,脸上都没肉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边捏着我的肉一边这么说,太没说服力了。”时不虞去打她的手:“我一顿能吃三大碗,怎么可能瘦。”
“行,晚饭时我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吃三大碗。”
时不虞朝着她的行李努努嘴:“做什么?来陪我的啊?”
丹娘应是:“受万姑姑所托,在她回来之前随身保护你。”
时不虞开心,但是努力忍住了让嘴角别翘得太高:“不管范参了啊?”
“嗯,不管了,他哪有小十二重要。”
“那是,他哪能和我比。”两人抢丹娘抢了好几年,可最后丹娘和范参成了亲,莫名奇妙就输了的时不虞不甘了好久,她要是个男的,哪能让范参得了丹娘去!
可现在,丹娘不要范参来陪她了哎!
“今晚我要和你睡!”
丹娘笑着应下,还是喜欢看小十二这么有精神的样子。
家里少了个人,立刻又补进来一个人,同时补上了时不虞因为阿姑的离开带来的不安,她定下心来梳理各处的消息,在那张又细又密的蜘蛛网上继续编织。
几天相处下来,丹娘看到了小十二贪吃贪玩爱闹的另一面,从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外,她要么在另一处宅子里和人商讨,要么在这边的书房里琢磨着什么,要么在写着什么,要么一本本书里的翻找,完全见不到她歇息。
她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老先生悉心教导想要的结果吧。
“姑娘,相国府的人传消息回来。”言则快步进来,将一个小卷递上。
时不虞推开纸条,上边只有几个字:一男一女,落樱居,出来高矮不对。
若他们的思路是对的,那这就是又在往宫里送人了。
时不虞按住纸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暂时也不要往里探查,在外收集消息即可,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传消息出来。”
言则应是,见姑娘没有别的吩咐正在退下,就听得姑娘又道:“问问罗青,相国府原来还是王府时的地图他那里有没有。”
很快,罗青亲自送过来了。
“之前公子就让我们找过,但想了许多法子也只找到了一些边边角角。”
时不虞看了看,只有前院还算清晰的画出来了,越往后越空白。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之前毕竟是王府,哪个皇室子不怕死,敢把家里边敞开了让人知晓,尤其是那家伙还曾经一扩再扩。
不过王府肯定不会随便找人来建,皇宫换了个主子,贵重的多半毁了,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可能反而留存下来了。
“阿姑……”
反应过来阿姑不在身边,时不虞顿了顿,那边丹娘已经接了话:“要做什么,我去。”
“你进不去公主府。”时不虞朝她笑了笑:“罗伯,你和言则说一声,让他去和清欢公主说说这事,她要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就找找,要是管得紧就作罢,不必要为这事犯险。”
罗青多少也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应下去给她传话。
清欢第三天时才让良姑姑送来了,墨迹很新。
“公主临摹下来的,为此在宫里住了一晚。”
图纸很大,要一笔不少的临摹下来确实需要费不少功夫,她顺嘴就问:“皇帝怎么样?还有气儿吗?”
“还……有气。”良姑姑轻咳一声,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形容过皇上,陌生得紧:“看着精神好像不大好。”
“每晚不知多少鬼魂索命,能好才怪。”时不虞抬头:“公主最近在忙什么?又收着貌美的面首了?”
丹娘抬头看向她,这语气,听着怎么好像还挺羡慕?
良姑姑掩嘴轻笑:“公主最近出门都少,也没收新人入府,说是要安一安展颜展公子的心。”
时不虞瞠目:“要收附马了?”
“倒不是,展公子九月份要参加武举大比,他有意争一争头名,公主很是支持。”
武举大比……
时不虞放下图纸:“展颜身手如何?”
“公主评价说很不错。”
“那她有没有说,若这个人最后争到名头,却要站到言十安的对立面去,该如何?”
良姑姑仍是笑:“公主说,这个人她定是要留给公子用的,无论以任何方式。”
时不虞扬眉,能让清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这人不止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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