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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语塞,
叹了一口气,到后院练剑去了。
从金川回来的喜悦,已经十不存一。
不过,
好在很快就能离开这肮脏地儿,去江苏上任了。
皇上体谅他征战辛苦,
特准许在京休养一月,再启程去巡抚任上。
他有一腔抱负,
想大展身手,青史留名。
作为八旗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他对于养鸟斗蛐蛐之类的爱好深恶痛绝。
只想干大事!
年轻人嘛,都一腔热血。
要不看在他亲爹、和他野爹的面子上,上三旗的几位出身高贵的衙内早就想干他了。
乾隆盛世,大家都躺平,享受富贵,
就你丫的天天奋斗,四处征战,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这不是给大家心里添堵嘛。
呸!
……
同样是年轻人,李郁的风评就好多了。
长兴县知县,县丞,主簿,典史都赞不绝口。
称这年轻人懂事,日后必成大器。
瞧瞧这出手,都是黄的白的。
为了彻底消除隐患,还给主簿私下送了一个漂亮女子。
于是,
主簿就把家里那个小妾给发卖了,表示和矿主彻底断绝了关系。
这个选择一点都不艰难,
4年的小妾,早腻了。
相当于以旧换新,很划算的。
一时间,
李郁在长兴县衙,又找到了起初出入元和县衙的感觉。
剑履上衙,赞拜不名。
我想来就来,抬脚就进。
知县老爷,就如同我亲兄弟一般。
有两淮盐运使的书信举荐,有大把的银子拿着,知县当然会做人。
……
不过,
湖州府富商,甄老爷就不悦了。
原本,长兴煤矿是要落入他的手中的。
便宜女婿,长兴营游击,
那天已经开始调兵了,却差了一步。
“贤婿,真打不过?”
“泰山,真不行。”
这话落在幕后旁听的甄氏耳中,很是不喜。
男人,就不能说这种话。
太虚了。
这大清朝的男人怎么了,怎么就找不出一个赵子龙般勇猛,张翼德般强壮,关云长般高傲,三合一的英雄呢?
若是有,奴家就是倒贴个几十万两,也要嫁。
……
甄老爷子嗣稀少,
仅有一儿一女,那儿子还是个痴儿。
算账都不利索,犯迷糊。
唯一的这个姑娘,
聪明伶俐,算账,谈生意都是把好手。
除了风流,其他都是优点。
他甚至动过,把家产传给女儿的心思。
“贤婿,依你看,维格堂请的援兵是什么来路?”
“阵型严整,颇有军中精锐之作风。据我观察,应该是提标督标一类的精兵。”
甄氏在幕后一震,
维格堂,不就是给自己打离婚官司那帮货吗。
如今,混的这么体面?
待有机会,老娘倒是想会会,试试他们的手段硬不硬。
……
“维格堂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私调官兵。”
“是啊,不敢想。”
甄老爷子还是有些不愿放弃,
万一是这个怂货女婿自己吓自己呢。
不行,还是得试试。
“贤婿,可否暂借一些刀剑,火铳?”
“没问题。”
作为长兴营的游击,他这点权还是有的。
次日,
就秘密送来了一马车的兵器。
甄老爷的庄子,
养着一批江湖汉子,江洋大盗。
平日里好酒好菜养着,从不亏欠。
关键时刻,就要收血税了。
70几条汉子,豪气干云,应承了下来。
刀剑火铳硬弓,一应俱全。
“老爷,这次的点子扎手吧?”
“是有点。不过放心,老爷我不吝银子。”
“谢老爷。”
一众汉子,花了一天熟悉各自的兵器。
又派出了两个擅长潜行,有些轻功的弟兄,前去侦查。
……
长兴煤矿,
最近很热闹,物料堆了一地,砖石木材。
矿工们分成了两拨,分别负责盖房子,和挖竖井。
李郁派人悄悄运来了一船火药。
硫磺占比超过7成的爆破用药。
矿工中有几个人会爆破,已经提前定点,挖好了坑道。
迟迟没有爆破,是在等一个天气。
阴雨天之前爆破,遮掩动静。
即使有人听到了,也只当是闷雷滚过天边。
虽说这个时节,打雷的概率不高。
可老天爷的事,哪有规律。
小心没大错,湖州府毕竟不是苏州府,还是低调点行事。
煤矿北侧的树林里,
甄老爷子派来的两个家伙,观察了半天。
“瞧出什么了吗?”
“挺有钱,外部没什么防御措施,没瞧出埋伏,陷阱。”
“你可踩准了啊。”
“等太阳下山,我一个人潜行进去。”
“成,我在这儿候着。”
傍晚,阳光逐渐消失。
一个身穿夜行服,怀揣利刃的家伙,像猫一样的靠近了矿区。
利用砖石物料的掩护,靠近了人群。
他静静的听着矿工们的聊天内容。
“二虎哥,炸山有把握吗?”
“有。”
“万一把整座山搞垮了,咋办?”
“那就给你发一把铁锹,你去挖开。”
“嘿嘿嘿。说实在的,我不想当矿工了,我想当兵。”
“为啥?”
“下井多憋屈,要是能扛火枪,多神气。看谁不顺眼,给他一枪。”
……
隐匿在阴影中的探子听的一吓,
心里暗想,幸亏来踩点了。
这伙子人,竟然有火枪,就是不知道具体数量。
不过,
他根据建筑的分布,大致猜到了位置。
相对安静,门口有人放哨。
没有零零散散的矿工溜达的那块区域,大约就是住着扛火枪的硬点子。
半个时辰后,
他利用黑暗,和树木的遮掩,靠近了那排简陋屋子。
地面都没来平整,屋檐下还有枝叶。
很显然,盖房子仓促,
用的是新砍伐下来的新鲜木头。
他锐利的眼睛,
看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内,整齐码放的火枪。
金属光泽,一闪而逝。
如何靠近,是个难题。
他突然纵身跃起,几个快步,轻盈的攀爬上了屋顶。
蹲定,确认安全后,
在屋顶缓慢前进,软靴底就好似猫咪脚掌的粉垫。
……
第一间屋子,
有十几个人,在闲聊休息。
第二间屋子,也是如此。
一直走到第六间屋子,在屋顶戳出一条缝隙后,
看到屋内,
有几个人围着桌子,在商量什么。
很明显,是这伙人的头目。
其中一个矮小,面目猥琐的家伙,突然转过身,不知捣鼓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
屋内的矮子猛地转身,对着屋顶,自己的藏身处就是一枪。
轰,
他的额头被铅弹擦伤,从屋顶滚了下去。
如果,
他躲得再慢一刻,铅弹就会打爆自己的眼球。
“抓刺客。”
一群人围了上来,枪托猛砸。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俘虏。
周围围着一群人,慈眉善目,一看就很有教养。
……
“看在江湖同门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交代吧。”
刘千的话,让他心沉入了谷底。
稍微一权衡,就撂了。
“老哥,都是手艺人,我什么都说。”
“这就对了嘛。”
刘千拉过一张椅子,靠着问道:
“来历,目的,同伙,何人指使?”
不一会,
就有一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下,绕了个大圈子,四面合围了那棵树。
树冠,
正在闭眼休息的同伙突然汗毛竖起,
周围的昆虫,鸟叫声都没了。
有扑棱棱的鸟儿惊起声。
他心中暗骂一声,立刻滑到树根部。
借助月光,
他已经瞅见了敌人兵器的反光。
嗖,
飞镖击中了距离最近的一人。
然而,尸体倒下的动静很大。
他咒骂着,为何身上要挂这么多金属零碎。
“开枪。”
黑暗中,火光绽放。
那是霰弹枪的枪口,喷出的火焰。
此人多处中弹,踉跄倒下。
“卑鄙。”
……
此事,
后来被总结成为了一条经验,树林中作战,霰弹枪甚妙。
而李郁,
再次发挥了艺术生的浪漫想象,把霰弹枪口径增大。
成为了类似东瀛小日子手持铁炮的一种翻版。
绝对不能抵肩射击,否则会变成杨过。
正确的射击方式是,
前后脚拉开,将霰弹枪在腰侧高度,打响。
不要太执着于压制后坐力。
感受那狂暴的上跳,后移,手臂放松。
只要不掉地就行。
总之,是真正的变态才会喜爱的一款武器。
比如,刘阿坤,和二狗都爱不释手。
曾经创下了偷袭作战时,踢开门后,一枪轰翻屋里6个壮汉的战绩。
赞不绝口,
逢人就夸,老爷设计的武器,够劲儿。
……
李郁正好也在矿上,
当即下令,先下手为强。
让俘虏带路,连夜出动,清晨时分突袭甄老爷的庄子。
这一仗,
依旧让刘阿坤带队,坐船去。
在江南机动,离不开船。
甚至可以武断的讲,
没有战马照样行军,没有船只,就完蛋了。
至于说,
甄老爷的势力,财力,他压根不屑。
一路走来,死在自己刀下的人还少吗。
若是闹翻了,
直接上灭族套餐,一波流送走。
大清朝的官吏有一个优点,
从来不会为死人出头,只要死人的财产能给他分润一二。
清晨时分,
运输船静悄悄的停泊在了河边。
硬质跳板,在绞盘的作用下缓缓放下。
这是一艘轻型运输船,
所以跳板并不宽大,宽度只能走人。
西山铁厂的老陈,
匠心独具,设计了一种兼顾减重和硬质的木板铁筋的跳板。
简单说,
就是木板底下,有数条细长的铁筋骨,平行分布。
……
50人,已经是这类轻型运输船的最大承载量。
趁着晨雾,悄悄靠近庄子。
“你要是敢撒谎,就把你剁了。”
“不敢不敢。”
俘虏显然很有危机意识,提前示警:
“庄子里养了几条狗,要小心。”
临行前,早有准备。
混合着毒药的卤肉,轻松毒死了这几条看家护院的狗子。
刘阿坤兴奋的一挥手,
两面包抄,先摸进住人的屋子。
有情报的偷袭,就是顺利。
他轻轻抽出宽刃短剑,猛地一脚踹开屋门。
冲进去,对着炕上的人就是一阵乱砍。
惨叫,鲜血,
一口气斩了5个首级,爽的很。
突袭作战,屋内厮杀,
用短剑,小盾更占优势。
这些江湖汉子,虽然说都有人命官司,平日里武力不错。
可毕竟不是正规军队,
没人站岗放哨,缺乏警惕性。
兵器,也没有放在屋内容易拿到的位置。
……
一波突袭,大部分人甚至没摸到兵器的边儿,
就被砍死了。
屋子里,甚至没处下脚,全是血。
刘阿坤,
从墙上扯下一件长衫,抹干净了脸上鲜血。
骂道:
“什么档次,也配穿长衫?”
在他的心目中,
西山岛穿长衫的人很少,仅有李郁,杜仁少数骨干,还有两个教书先生。
其他人都是短打。
这一仗,干错利落。
甚至没有动用火枪,没有惊扰附近1里外的镇子。
“收拾一下,速速撤离。”
“要不要放把火?”
“不行,李爷说过,只杀人,其他的事不许干。”
“得嘞。”
于是,他们仅仅扛走了几只羊。
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运输船,
在汉子们的奋力脚踩驱动下,明轮缓缓转动,返航了。
每过一炷香,就换一批人踩。
有点像动感单车。
刘阿坤,坐在船舱里,
通过狭小的窗户,往外瞧热闹。
江南的深秋,
日出之前,雾气很大,往往是隔着百米,就瞧不清楚是人是鬼了。
他搂着一只小羊,
用沿途顺来的叶子喂它,还不时在头顶摸两下。
“咩,咩。”
看的出来,一人一羊相处的挺和谐。
只不过,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表象。
船刚到码头,刘阿坤就抱着羊,飞跑到了矿区。
……
“李爷,今天中午吃烤全羊好不好?”
“这羊才2岁,又乖又新鲜。”
李郁正在忙着画图,设计长兴煤矿的全局。
不耐烦的挥挥手。
刘阿坤,就当是得到了允许。
走到远处,
抽出短剑,比划了一下。
感觉不太合适,剑沾染了敌人污血,万一李爷知道了,怕是不好,李爷最讲究食材的健康了。
于是,
他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石头。
对着小羊比划了一下,还是不太合适。
这一砸,羊肯定惨叫。
惊扰了坡上作业的李爷,又要被骂。
突然,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
爬上一个小坡,坡底下是乱石地。
嗖,
一道白光,小羊被高高抛上天。
然后在重力作用下,落地。
当场摔死。
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咩。
……
刘阿坤兴奋的跑下坡,捡起羊。
开膛剖肚,掏出下水,
又是一甩,抛进了不远处的水塘里。
正在清洗衣服血迹的几个刀盾手,被吓的跳了起来。
刚想骂人,一看是自家指挥官。
又换成了笑脸:
“坤爷,您也来洗啊。”
“洗羊。对了,你俩去伐棵树回来,要果木。”
“为啥要果木啊?”
“我哪懂,李爷说这烧烤肉类,木材特别重要,乃是紫禁城御厨传下来的秘方。”
于是,
各砍伐了梨树,桃树各一棵,劈成木块,架起烧烤。
很乖的小羊,
被一根长矛穿起,在火上慢慢的旋转着。
直到,慢慢变成金黄焦脆,发出诱人的香味。
刘阿坤先啃了羊头,再啃了羊蹄,
想想又把内脏掏出来,啃了。
才念念不舍的捧着“烤全羊”,走到李郁身边:
“爷,你吃啊。”
李郁瞥了一眼:
“太大了,留下两个羊腿,其余你和刘千他们分了。”
“哎。”
刘阿坤嘿嘿笑着,
奋力扯下两条羊腿,溜了。
一人一羊的短暂爱情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
甄府管家,
一大早赶到庄园,就被吓傻了。
“快,快回去告诉老爷。”
甄老爷子正在漱口,惊吓之下,把漱口茶水咽下去了。
咕嘟,来不及在意,
问道:
“没一个活口?”
“对,全死透了,死相好惨。”
“什么人干的?”
“老爷,肯定是维格堂啊。他们在甄府有眼线!”
管家的话一出口,老爷子差点站不稳。
一股透骨的寒意,让他浑身发冷,牙齿打架。
自己刚想试探对方,
对方就直接把自己伸出去的爪子给剁了,干脆利落。
“快,找我那好女婿,带兵来。”
“女儿?女儿?”
甄氏一头珠翠,光彩耀人的出来了。
“爹爹,女儿已经听说了。”
“维格堂得罪不起,打不过,就加入吧。”
……
老爷子愣了好一会,脸色由白转灰,又恢复正常。
他不得不承认,女儿的见识过人。
“爹爹,事不宜迟。”
“你说的对。管家,拿我的帖子,上门去请。”
“一份请帖怕是不够分量。”
“女儿你的意思是?”
“李家巷的铁矿,分他一半。”
“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既然对开矿感兴趣,肯定喜欢这份礼物。”
“好,听你的。”
长兴县的矿产,实际上是很丰富的。
李郁是个艺术生,穿越前对于矿业并不敏感。
长兴县除了煤矿,铁矿,还有一项支柱产业,石灰石矿。
石灰石,是制造水泥的主要成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用途。
熟石灰,可以改善土壤,灭虫,消毒。
生石灰,可以在冶铁过程中,作为造渣材料,过滤掉硫,磷等多余杂质。
若是一开始,
李郁知道这些情况,怕是早就来长兴县布局了。
毕竟,长兴和苏州只隔着一个太湖。
水路十分便利,尤其适合这种重工业布局。
……
李郁在收到礼物的一瞬间,是有些失神的。
不是因为甄氏跪的太干脆,而是因为铁矿。
“李爷,您高抬贵手。”
管家笑脸如花,佝偻着。
“李家巷铁矿?”
“对,对。”
“我咋不知道长兴有铁矿?储量大吗?”
“再用30年肯定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