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蛰伏一年的海兰察,启动了渡江计划!
淮安府。????????U??.???????
奉旨彻查「钱峰被刺案」的钦差郑谨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改之前的谨慎,主动举起酒杯,面带微笑:
「在各位同僚的大力协助下,本钦差总算不负皇恩,既查清了钱峰之死确系伪吴所为,也揪出了一些隐藏在粮仓系统的蛀虫。」
「皇上圣明,钦差英明。」
漕运总督关铭恩丶淮安知府常火炎丶扬州知府胡佐佑等一群本省大员纷纷起身,举杯庆贺。
……
这是自郑谨生抵达江苏之后,第一次敞开心怀参加酒宴。
之前,
他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实在推不掉,到场后一滴酒丶一口菜都不碰。
现在,
却来者不拒,吃喝拿,主动积极。
这其中缘故,自然是微妙的。
在这段时间里,郑谨生调查走访,最终确定钱峰的死亡在程序上是无懈可击的,没有任何现有明显证据能够指向他的遇刺和江北官绅有关联。
如此,也就够了!
再说的诛心一些,即使江北官绅在这其中起了一些微小作用,那也是微不可查的,隐蔽乾净的。
以自己身为老资格刑部调查的细致程度,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再结合当前大局,确实可以定性了。
这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最理想的结局~
……
「本钦差也是皇命在身,平日里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同僚海涵?」
淮安知府常火炎眼眶微红:
「钦差大人一片公心,我等岂是不通情理之辈。就在几天前,我等江北热心官绅捐资在城中修建了一座钱公祠!要让钱大人永世享受香火。」
「好,好。」郑谨生颇为欣赏,再次举杯痛饮。
漕运总督关铭恩,也是官场老人了。
须发花白,满面红光,举杯激动的说道:
「钦差大人一来,就帮我漕运衙门揪出了足足9个硕鼠。我漕运衙门,风气为之一新。人人振奋,下官是打心眼里敬佩,下官敬您一杯!」
郑谨生来者不拒,一仰脖。
……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酒宴,这是一次立意深远的酒宴。在场的所有人都敞开了心扉,不再有芥蒂,不再有忐忑。
宾主双方都适度的进行了自我批评。
持续了2个时辰,酒宴才算结束。
郑谨生大醉,被家人扶着上了马车。
胡佐佑早就钻了桌底,被捞出来了。
常火炎喝的非要走窗子出去,只有关铭恩意识还有些清醒,叮嘱下属:
「土特产,务必要亲自送到钦差行辕。」
「嗻。」
3辆马车,在绿营兵的押送下融入黑幕,驶入了钦差行辕。
同时给钦差的亲信们还送上了每人一张薄薄的银票,不多,200到400两。
跟着郑谨生下来的这些人眉开眼笑。
终于够本了,没白到地方逛一圈。
淮安知府衙门的属官还亲切表示:诸位上差难得到咱小地方公干,可以去各酒楼青楼采风,挂知府衙门的帐。
众人能说什麽呢,做人莫要不识好歹。
……
淮安府往南边200多里,仪征县。
江北大营,一切照旧。
该赌的赌,该女票的女票,该钓鱼的钓鱼~
五省数万绿营兵,天南海北的聚集到这里。足足一年都未打一枪,放一箭,未接一敌。
军纪,慢慢的就松散了。
军棍丶鞭子甚至砍头都阻止不了这群无聊的绿营兵自己寻找乐子。
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于是,海兰察也就捏着鼻子默认了。只要不在大营内找乐子,在营区外面随便怎麽玩。
帅帐内,
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将印信和书信摆在案上,退后一步:
「请海都统屏退左右。」
海兰察右手一挥,帐内的所有亲兵立即退出。
「说吧。」
「阿相令小人转告,吴军主力精锐之第2军团,第4军团以及骑兵都在江西战场鏖战,短时无法抽身。正是江北大营渡江奇袭的好机会。」
……
海兰察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低声问道:
「你继续讲。」
「第3军团驻浙江中线,闽浙总督陈祖洛即将率兵进驻温州府,吸引其南下作战。第5军团是新兵,不足为虑,且远在铜陵,救不了苏松战场。只要能够堵住江宁城的第1军团,那苏松常太嘉湖处处皆可是战场。海都统您只需要对付一个近卫军团。」
「谁来堵江宁的第1军团?」
「安庆,明亮大人!」
海兰察陷入了沉思,送信之人继续说道:
「阿相说,吴军水师主力并未归建,分兵四处出击。有部分战舰溯江炮击武昌黄州,意图制造恐慌。且有偏师从鄱阳湖沿支流进攻南昌丶抚州的迹象。明亮大人须抱必死之决心,突破江防,抵达江宁与贼第1军团激战,死死的缠住他们。」
「此战略,已呈送兵部供皇上御览。」
「阿相说了,无论胜败,他一应承担决策责任。」
海兰察突然举起右手:
「你不必再说了。下官乃是阿相麾下的兵,他老人家指向哪儿,下官就打向哪儿。」
信使郑重的单膝下跪,退出大帐。
……
章佳.阿桂,不声不响的在下一局大棋。
他是清廷少有的战略级大师,如果说能够与其媲美的大约只有兆惠,但斯人已逝久矣。
福康安若能历练长大,就是可以接班阿桂的下一届战略级大师。
然而,在他刚刚崭露头角时就被李郁给阴死了。
清廷的战略级统帅,断层了~
实际上,李郁一直在致力于让乾隆丶阿桂丶李侍尧等等具有威胁的敌人死于非命。
但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剑走偏锋上,取天下最终还是要靠强大的军事实力和高效的组织能力。
弄死个把敌酋,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
海兰察在帐内独自呆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林子追踪一只东北虎的岁月。
危机四伏,杀意阵阵。
「来人。」
「都统有何吩咐。」
「整肃~」话说一半,他硬生生咽了下去,摆摆手,「没什麽,晚饭给我加只羊,不要见半点血丝。再加只老鹅,不要见半点调料。」
「嗻。」
他原本是想下令,江北大营进入战备状态的。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觉得会泄密。
虽然看不见,但他百分百确定吴国的秘谍一直在仪征活动着,尤其重点盯着江北大营。
淮安府的那些船只更加不能动。
上千条运输船沿运河南下,这是比大营进入战备状态还要明显的信号。就等于大声告诉吴国秘谍——我海兰察要渡江了!
……
忍,忍~
忍到浙南打起来,忍到安庆的八旗贵胄明亮以身作饵,把吴军的第1军团和下游的水师战舰全部吸引住,把富察氏高贵的血洒在江宁城下。
届时,自己再突然公布作战计划。
晚上派快马通知淮安船队连夜南下,次日午时抵达仪征。
同一天,上午完成作战动员。
船一到,立即登船分批渡江,如蚂蚁搬家。
哪怕在渡江过程中损失掉一半的兵力,也是血赚。
一旦登陆江南,立即兵分数路绕开城池,沿途像饥饿的野兽那样,杀丶烧,摧毁视线以内的一切村庄集镇码头。
自己则亲率骑兵在江南平原来回穿插,把吴国的统治中心打成稀巴烂。
后续,
淮西新军再次渡江,一锤定音。
海门厅那边,打造了很多小渡船藏在仓库中,每艘可载十几人。
到时候,肩扛手挑拉到江边。
只要在汛期到来之前发动,这些小渡船至少有六七成的概率能够渡过长江。
以粘杆处掌握的情报,吴军水师虽然精锐,但船只数量偏少,做不到完全的屏蔽长江。
海兰察这个野人越想越兴奋,手微微发抖。
……
在西南区域,担任查禁硝石矿走私的内阁学士刘墉,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
四川江油的老君山硝矿是他抵达的第一站,
雷厉风行,封禁矿洞,同时对老君山下的重华镇煮硝丶贩硝的商人进行了严格的审查。
果然查出了不少猫腻。
有高价运到江南赚黑心银子的,有偷偷卖给地方绿营将官的,甚至还有卖给扬州盐商的。
刘墉不傻,没有将攻击面随意扩大,而是谨慎的控制在了和吴国有关联的。
斩首,抄家,以儆效尤。
九江会战打的如火如荼时,他尴尬的发现吴军似乎没有明显缺乏火药的迹象。
于是,
他将目光投向了其他省份,贵州丶湖北丶云南皆有硝洞。储量比不上老君山硝洞,也不可忽视。
于是,他冒着风雪来回跋涉。
每到一处,地方官都小心配合,又是实地考察又是令人走访。
总之,处处都有收获。
「钦差大人,朝廷的600里加急。」
刘墉无奈:
「知道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皇上转来的御史弹劾自己的摺子。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无法证明自己代天巡狩的工作是有效的!
自己如果上奏,打包票已经斩断了吴军所有地下走私硝矿的链条。
和珅于敏中他们只需要查出一个走私贩子,自己就是欺君之罪,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爷,咱们还要继续跑吗?」
「跑!」
刘墉连续数月,在各省之间奔波,人又黑又瘦,背也佝偻了下来。
他望着窗外的风雪,
眼神呆滞的说道:
「本钦差琢磨,吴军那麽大的火药消耗量要麽是来自老君山硝洞,要麽是来自临近省份。云贵陕不可能,陆运不现实。」
亲信家人也苦不堪言,无奈的问道:
「奴才愚笨。老爷的意思是?」
「查水陆运输线,先去湖北。」
……
硝石这一项,不止是刘墉头疼,李郁也很头疼。
工业大臣杜仁再次找上门了,还带上了稚气未脱的军工署署长张承业。
「拜见陛下。」
「坐,狗儿你爷爷呢?」
「爷爷偶感风寒,说不能让病气染到陛下,所以让我来了。」
「又长高了!」
杜仁笑道:
「这小子吃的多,一个月一个样。」
「不能光琢磨军工署那一摊子,要读书!寡人准备建一座学堂,你必须参加。」
「是。」
张承业满口答应,爷爷说过,老张家永远听陛下的。
……
李郁问道:
「工业口遇到什麽麻烦了?」
「硝石短缺,硬木短缺。这两项资源关系到我吴军的根本,以后只会更加捉襟见肘。」
「清廷对于硝矿查禁的越来越严了,我们给走私商的到岸价格已经是正常价格的5倍。就这样,数量还是在逐月走低。」
杜仁点点头:
「臣看过那份汇报,比半年前少了7成。乾隆这是玩了命的封锁我们。」
「你有什麽想法?」
「下次南洋再有船来。乾脆让商业口那边溢价5成收购硝石硫磺。同时告诉他,只要是海船,无论大小我们都溢价收购。」
「我们的杜先生看问题依旧犀利,一语道破天机。」
杜仁拱手,谦逊的说道:
「陛下过奖了。南洋殖民者航海几千里,冒着无数风险,图的就是一个利字。相比正常人,他们的冒险意识更强,只要有足够的金子,他们能漠视一切法律和风险。」
「准了。」
……
参谋本部也搬到了苏州。
原先的巡抚衙门,显然不够大了。于是将周围的4条街全部买下,作为办公场所。
百姓们拿了相当高于市场价2成的银子,并无怨言。
建筑署组织人手,先推平所有房屋。
然后修筑了围墙,再修筑官署。
考虑到扩容麻烦,乾脆就直接修筑2层砖石水泥小楼。
建第1座小楼的时候,还是摸索着,进度不快。
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只要材料到位,好似复制图纸。所有人隐约的体会到了标准化工业化的威力。
……
谭沐光单膝跪地:
「拜见陛下。」
「坐吧。」
「臣和麾下的参谋们根据当前形势,做了几份作战计划,请陛下御览。」
李郁看封面,
一份江西计划,一份仆从军计划。
「你先给我讲讲。」
「我们一致认为,先取江西对吴国意义重大。我们多一份钱粮税收,清廷就少一份税收,此消彼长,高下立判。江西乃东南腹地,据之南可下广东,西可进湖广。从此,长江以南的战局主动权在我。拿下江西,则我吴国西线防御无忧,南方无忧。」
李郁反问道:
「我们的兵力和弹药储备能支持吗?」
……
谭沐光摇摇头:
「勉力为之,可。然短时再遇下一场大规模战争,则危矣。储备弹药需要时间丶融合新兵提升战斗力也需要时间。吴国可稳扎稳打,可稳健蚕食大而腐朽的清廷,但不能败。」
李郁松了一口气,速胜派=投降派。
江南皮薄馅大,缺乏坚韧,内部松散。
假如谭沐光乐观无比,他会考虑尽快换参谋大臣。
问道:
「所以?」
「所以参谋本部所有同仁经过半个月的推演,一致建议组建冷兵器仆从军,以鲜血和尸骨徐推江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