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市民纪念堂的祭拜台前,杨佳明摆好老桑的照片,点上三炷香,神情庄重地拜了三拜,口中喃喃。
“桑伯,您儿子的事尘埃落定了,无论是好是坏,也总算有了个归宿,您安息吧。”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觉得挺稀罕,这老头的家人从来没探望过,这小子和他无亲无故的,仅仅是工友的关系,怎么在台前哭得稀里哗啦。
杨佳明庄重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祭拜过后,端着老桑的遗像和排位返回放骨灰盒的地方,工作人员伸手想帮忙,杨佳明微笑着婉拒。
“我自己来就好。”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工作人员困惑地喃喃。
“真是个怪人。”
走到纪念堂门口,杨佳明撑起雨伞,门外,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身影,也已撑伞等候许久。
“杨哥,事办妥了?”冉奕犀利的目光始终落在杨佳明脸上。
杨佳明点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酸涩。
“生活果然要有点仪式感,不这么郑重其事地向老桑道别,我也过意不去。”
冉奕“哦”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向前走。
“快中午了,去哪里吃一顿?”
“还是沙县吧。”杨佳明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
“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别折腾了。”
此时,距离推墙事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杨佳明以冰释前嫌,让墨林集团在万象广场的项目上投入更多资金,继续与林氏集团合作威胁程墨林,以此换取他当着程墨林的面,销毁了那份计划书。
沙县小吃店里
冉奕吃着热气腾腾的烧麦,依旧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说你都吃穿不愁了,怎么还这么着急?”杨佳明笑道。
“不不不,这家的烧麦对我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它可代表着杨哥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又托关系又出面帮忙,处处照顾我,我哪能混进林氏集团,捞得一份闲职?”
“嗐,把我捧得这么高,也没见你报恩呀。”杨佳明打趣儿。
冉奕:“这...这不是没有施展的空间嘛,杨哥你等着,等我再发展发展,过不了多久,最多三年,我一定...”
“得了得了,你赶紧吃吧,等会儿凉了可就没当初的味道了。”
杨佳明在心里默默感叹,三年之后,我还可能在这具身体里吗?
自打那天之后,常琳就消失了,虽然没有人明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杨佳明也能揣测个八九不离十,她去了化德工厂,至今林源和徐寅安然无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天他打开朋友圈,发现唐绘晒了自己怀孕七个月的视频,杨佳明猛然回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副身躯里已经度过了近一年的时间。
刹那间,恍如隔世感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副身体,比作为江夏的她要健壮、健康,拥有稳定的工作,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社会地位很高,不用惴惴不安地担心各种意外——这难道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的吗?
这恐怕是回溯系统的BUG,只要他不死,就能一直活下去;常琳消失后,马市长曾提出的灵魂拷问再一次困扰了他。
到底是拼尽全力拯救那个被困于囹圄的自己,还是珍惜现状,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为了追寻答案,杨佳明曾试图寻找过去的自己,他想从这个时间线的江夏口中得到答案,亦或者,给她留下一些线索。
但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动用了“盒武器”冉奕,仍未搜寻到有关江夏的半点踪迹,失败的冉奕还拿着杨佳明给的线索,一肚子气地埋怨杨佳明。
“杨哥你跟我开玩笑呢?这哪里是什么江夏?这人分明就是唐绘,你是不是记错了?”
杨佳明觉得这或许是回溯系统的作用,联系太过靠前的自己,也许会引发难以调和的错乱,因此也不再多想。
思绪回到餐桌前,冉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话说杨哥,这个月给老桑他儿媳妇一家的汇款已经打过去了吗?”
“嗯,昨天打过去的。”杨佳明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空白的桌面上,恍然见浮现了很多过往。
在出租屋的经历,李春霞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十字路口上,李春霞的大儿子撞车后仓皇逃离的样子,都令他万分动容。
事实上,从他诞生汇款资助的念头起,他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就算仅仅是一场自我感动的梦,他也想亲眼看见李春霞一家摆脱贫困,走上正轨,如此以来,平安夜的连环车祸或许就不会发生。
而构建这场梦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只有冉奕。
杨佳明深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者,并且从近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学习能力远超自己,加之忌惮于他前几个轮回的表现,杨佳明很担心冉奕表面上装作幼稚,实则心藏野心,为了唐绘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说一千道一万,他有理由铲除,也必须铲除这个不可控因素。
这也是杨佳明今天特意找理由,把冉奕约出来的原因。
吃饱喝足后,杨佳明认为是时候开启自己的计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挎包内的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