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心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很早以前咯。”桑哲轻描淡写地讲着,
“你也知道我妈那病,肝癌,虽然是早期,但一时半会儿也救不好,我家落魄了这么多年,一个算得上朋友的都没有,我哥从哪凑得那么多钱,不用想也知道,况且有几次我无意间瞟到他手机上的消息,和他沟通的人都说的是有货了,运冰糖之类打幌子的话,一看就有隐情。”
“只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放任他这么做了。”
“怪不得,所以你才一直坚持着要自己工作吗?”尹心澈恍然大悟。
桑哲用力点了点头。
“没错,我妈从小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走正道,其实最开始我根本不相信,一向老实本分的哥哥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迷茫过,我也反思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就因为我读这破书,桑苏他才会走上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既不怪我,不怪你,不怪妈,也不怪哥,怪就怪这不公平的命运,凭什么有的人在落魄时会有人伸出援手,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干就能坐享其成,是,十年寒窗苦读比不过人家三代家业,可凭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有三代家业,有的人就一贫如洗负债累累...”
“嫂子,我还是个脱产的学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读到最后仍一无所有呢?他们会不会责备我,会不会将我逐出家门...我感觉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已经承受了太多同龄人从未经历的磨难,真的很难熬,我不想再这样煎熬了,我的想法很简单,找个普通的工作,虽然机会不多,但也许在楼梯的转角就会偶遇私定终生的普通女孩,然后娶妻生子,在一个温馨的小家里度过平凡的一生,我不想出人头地,仅此而已就好。”
听罢桑哲的倾诉,尹心澈笑了,孩子终归是孩子,没有太多的考量,也许当初桑苏就抱着同样的想法与宿主相遇了,却最终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许此时策动桑哲,是个解局的好办法。
“桑哲,你的想法固然美好,可之后呢?”
“之后?”桑哲不解。
尹心澈:“对呀,你过上了平凡的生活,你的孩子呢?他也许会生活在和你童年相差无几的环境里,难道你也指望他像你一样碌碌无为么?”
见桑哲没有回应,尹心澈继续道。
“听着,既然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既然我们后悔出身于这样贫穷的家庭,那我们不更应该试着改变自己孩子的出身吗?你要明白读书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许你拼尽半生才能落得一个体面的位置,但从此你的孩子,你的后代的结局会就此改变,你口中的三代家业,也许就会从你这代开始积累。”
”当然,人生只有一次,你也可以选择不那么拼命地去干,但如果咱妈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你和桑苏殊途同归,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桑哲低下了头。
“不过——”尹心澈换了个轻松的语调。
“你有一点说得很对,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不公平导致的,桑苏现在就在遭遇一场极度不公平的事,既然你早有察觉,我也就不隐瞒了,桑苏在制毒的化德工厂那边接了一单运输数吨毒品的单子,现在应该已经接上货了吧。”
“啊怎么这么多?他这不是在找死吗?”
“是呀,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桑哲万分焦急:“怎么不早说呀嫂子,我现在就联系他,得赶紧卸货...”
“停停停,桑哲我明白你心急如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下午七八点那会儿吧,我估摸着那会儿他应该刚卸了货往回走,咱到时候再报警,让他以知情者的身份参与调查,我记得检举特大毒品案件的报酬,应该也能上万,说不定桑苏这单都挣不了这么多钱,也算是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尹心澈记得今天是12月23号,下雪的日子,车子自然要走得慢些,等桑苏往回走的那会儿,未必要让他立刻报警,但要以此为威胁和林源闹掰,这样的话就算明天再发生车祸,这辆车停在化德工厂附近,也能尽量不扯到桑苏头上了。
而把这些告诉桑哲,就是为了等回到现实世界线后,召桑哲出庭为她作证。
一切计划妥当,尹心澈这才感觉倦意来袭,昨晚接收了太多信息,她几乎一夜未睡,现在必须休息会儿了。
然而在她睡觉时,百无聊赖的桑哲忽然发现,家里的台历竟然少翻了一页,今天不是12月23日,而是12月24日。
由于路上的雪早已融化,当尹心澈于19:45起来,忙不迭地拨通桑苏的电话时,他已经驾驶着空车,行驶在闹市区目眩神迷的霓虹中。
尹心澈:“桑苏,路面上有积雪是不是不太好走呀,你是不是刚刚返程?”
桑苏:“积雪?雪倒是刚刚开始下,但我已经快到市中心了,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怎么这么快,尹心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你说你已经到市中心了?货全都卸完了吗?去隔壁市?几吨货?这么快?”
“对...心澈你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