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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副统领韩涛,御前侍卫长秦庄悉数被杀,没人出言说话。甚至还有人将那韩涛几名心腹拉下马背,捆缚起来送到帐前,刀兵敲打,将他们打的跪下。
定安军往上数代,皆是苏府直辖兵马,饶是不如从前辉煌,骨子里还是认同的。四千多人朝大帐聚集过来,一张张面孔里有人心潮澎湃,握着兵器跟着呐喊出声,也有惶惶不安,左顾右盼。
这一切,苏辰都看在眼里,双手交叠拄刀而立:“我说过,从者随我起事,不从者卸去兵甲,归田务农,我不为难你们。”
“三公子,那这几人如何处置?”激动的兵卒当中,有人持刀冲出来,将刀口压在韩涛那几个心腹后颈。
那几人抬头看向苏辰,眼里也有胆怯,不过却将脸偏向一边。
“杀了祭旗!”
苏辰直接了当开口,拔起钢刀越过这几人,有士兵将战马牵来,苏辰翻身而上,挥刀:“定安城黑烟席卷,东门已破,愿随我起事者,整装列队,定安轻骑随这位将军直插东门!”
刀尖指向过来,吕布看了眼周围兵卒,隐隐‘切’了一声,似乎看不上他们,不过还是促马挤开众人,朝苏辰点了下头,纵马狂奔出了辕门,营中五百轻骑纷纷上马扬鞭离开,地面轰鸣,两拨骑兵在原野上合为一股。
铁蹄裂地,七百余骑犹如长龙,朝定安东门那边奔驰而去。
战马奔腾的声音远去,冬日惨白的阳光下,四颗人头被挂上旗杆,苏辰举刀:“定安军何在!”
校场上的士兵们互相望了望,也有看向自家校尉,然后迅速列阵,军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之辈,此时正处热血沸腾,想要跟着苏辰干下这件大事。
“在!”
“入城!”
旌旗猎猎飞舞,集结整队的四千多人砸响长兵,齐齐发出轰的一声,各列各队将校翻身上马,嘶喊的声音里,队伍推倒栅栏踏上原野,第一波遇上的便是与黄巾军硬撼的四百皇城甲士,一百多名黄巾力士举盾顶在前方,两千黄巾兵挥舞锄头、柴刀、扁担胡乱劈砍。
厮杀声浪里,苏辰勒马停下,远处的张角朝他拱了拱手,露出放心的笑容。
示意他抓紧控制城池。
“走。”苏辰发下命令。
军队转向,直接放弃了四百数量的敌军,加快脚步冲向远方升起黑烟的东城门,之前城中侠客乔装脚夫用推车堵塞城门,又放了一把火,半扇城门都被烧了起来,随后被赶来的董卓率领六百西凉兵趁乱杀入城中,从里面登上石阶,冲击城楼,将把守这里的兵卒驱散。
城门处,有商旅四散奔逃,厮杀沸腾的城楼上,有人从巨墙的外侧掉下来了。
董卓拖着肥硕的身子,冲在西凉兵最前面,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厮杀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杀人,让他大呼过瘾,提着盾牌将扑来的士兵拍飞出去,砸在墙垛,余力不惜的翻滚落下城头。
他砍出一刀,锯齿刀口陷入守将颈骨与甲胄间卡住,一脚将其蹬飞,瞥到有挽弓的十多道身影,他嘶声呐喊:“西凉!”
越来越多的西凉兵跟随他身后登上城墙,举起盾牌组成严密的盾墙为后方的同袍遮挡飞来的箭矢。
密密麻麻的箭头射在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箭雨一过,盾牌翻下来,六百人数量的西凉兵潮水般在城墙上蔓延开来。
高高立在城头的‘燕’字大旗,董卓双手握刀,“啊!”的一声怒吼,呯的将旌旗砍断。
‘燕’旗轰然倒塌,直直坠落城墙。
大地震抖。
轰隆隆的铁蹄声蔓延而来,一支支骑兵冲散狼狈逃窜的商旅、逃兵长驱直入杀进城门,在街巷中狂奔。
有骑兵在喊:“定安陷落,百姓暂不得上街,待在家中静候告示!”
街上与绿林厮杀的捕快、守军看到铁骑蔓延而来,为首一骑金冠长束,兽面吞头连环铠,手中画戟挥舞间,便有人被打飞砸进附近店铺,顿时一哄而散,陈洛平半身血污,身中数刀,持着一根铁棒,指着前方街道朝吕布大喊:“这位将军,府衙往此处去,这里由我等缠斗!”
此时,府衙之中,到处都是文吏抱着公文乱跑,或堆积地上点火焚烧,主薄拉着太守孙叔武往外走。
“府君快走,城门已陷很快就杀过来了!”
孙叔武昨日夜晚给皇城统领和两个侍卫长陪酒,作为地方父母,是必做的事,今日几乎都在睡觉,到的此时才被冲到后堂的主薄叫醒,他酒还未完全醒过来,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到底是何人反叛?!”
那主薄看了眼已被扑灭大火的马棚,他急的快哭出来:“哎哟,苏侯爷家的三公子,城里那帮混混到处放火,听说城外的燕山铁骑也被杀散,就是不知道定安军能否赶来救援……太守,你怎的不走了?”
“苏侯真反了?”
“反了!快走吧,等会儿说不得要杀到这边。”
“苏侯反了,我还走个屁?”孙叔武甩袖挣开对方,转身就往回走,“我跟苏侯相交二十载,我这太守都是他托人在朝廷疏通,才落实在此处,他反他,我做我的太守,又不会要我的命,慌个甚!”
“啊这……”那主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他也跟了上去,“太守不走,那我也不走。”
“你赶紧让人传我命令,让衙门里的人赶紧回来,别没事找事。”
“是。”
那主薄闻言,急急忙忙招呼烧毁文书的官吏赶紧住手,又遣十多名衙役上街叫外面的捕快、府衙兵卒赶紧停手回去复命。
沿途街道厮杀渐熄,但也有一些地方仍旧鏖战。
驻扎定安的一百皇城甲士控制由南往北通往府衙的一处街口,借着地势与一帮粗布麻衣的闲汉无赖交手。
印象中不堪一击的这些人,此时变成这群身披重甲的兵卒噩梦。
这些闲汉无赖借着熟悉的街巷不与他们硬拼,手中也没有利器厮杀,散乱的各处穿梭,不时投来一个个纸包,里面多是石灰、砂砾,也有污秽之物。
有甲士一刀将飞来的油纸包斩开,屎尿漫天飞洒,沾满身上甲胄、兵器,这些东西都是士兵最为爱护的,不少皇城甲士怒了,不再保持阵型,直接冲向这些闲汉无赖,可冲过去,对方作鸟兽散,腿脚飞快的跑进各处小巷。
这些人都是生活里练出来的腿脚,衣着又轻便,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甲士后退,他们又再次出现,手里还多了粘屎的木棍,犹如无人之境,直往人脸上戳。
轰隆隆的马蹄声过来,这些甲士带着一身屎尿回来摆出防御的阵型,可过来的马队只是停了停,吕布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调转马头寻找另外的街道去往府衙。
不久,苏辰带着典韦,携定安军入东门。
夕阳在天边变成暖黄色,苏辰骑马走过充满焦臭的城门,看着半边烧焦的门扇,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抬了抬手,让一名定安军将校过来,然后,对方带上百余人冲上墙头,呼喊还在抵抗的同袍放弃厮杀。
登城战尤为惨烈,好在这次是城内踩着石阶上去,六百西凉兵死伤百余人,是在苏辰能接受的范围。
董卓满身是血的下来,他擦去脸上、浓须上的血迹,抬起锯齿刀抗到肩头:“接下来,该是府衙,兵贵神速,不如让奉先拿了太守公文,直接杀向其他县城。赚开城门,董某带兵在后,接管城防。”
既然都反了,自然不可能只拿一个定安城,眼下消息还没传开,这个时候长途快袭拿几县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辰点头同意,随即找来传令兵赶去府衙通知吕布,待士兵骑马离开,他偏头对董卓说道:
“我父亲那边,也该接回城里了,由他坐镇,好歹能稳住民心不乱。”
“长生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片刻之后,第二名传令兵,调头出了城门,往南原野而去。
郊外破旧小院里,许久没见苏辰回来的老两口,还有苏烈夫妻,等着也不是办法,索性将地上的尸体和血水清理,昏迷的十三被抬到房里的床上,房雪君提着刀守着院门外面,警惕的看着四周。
破碎砖墙的那间堂屋里,此时有话语响起。
“我等牌位竟然被烧了。”
苏从芳清理着破砖顿时愣了一下,缓缓靠近打开的房门,那房门内,一道道声音从供桌上回荡。
“不斩了那燕国皇帝首级,朕心中怒火难消!”
“朕的李靖、李积若在,便平了这弹丸小国!”
“表侄说大话谁不会,朕韩擒虎要在,还不是一样灭他燕国绰绰有余。”
“你那大将当阎罗王去了。”
“你家李靖还不是被人说成托塔天王。”
一个灵位转过来:“两位,两位,卖朕一个面子,都不要说了。”
两道声音同时问道:“你是谁?!”
“大梁朱温!”
“滚!”
“男人的胸怀当如翱翔的雄鹰,草原奔驰的烈马……”也有一个灵位响起话语劝阻,随后被喝倒的令牌砸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变得低沉:“手中的弯刀当如野狼口中的利齿,飞驰的铁蹄,踏碎地上的万物!”
“原来是你,你儿孙可被朕狼狈打回草原,何谈雄鹰、野狼!”
两个说话的灵位顿时静止,然后猛地来回摆动相互砸了一下,又朝各自后面摔倒,撞在一个刻有唐太宗的灵位,将其撞向隋炀帝。
“表侄,伱敢打朕?”随即,也撞了回去。
一时间,供桌上的灵位你推着我,我撞了你,波及到其他灵位代表的帝王,瞬间打成了一片,激起烟尘包裹着,苏从芳在门口探出脑袋,看到的是一个个灵位不停混乱挥舞打砸。
或许见到有外人在,混乱的供桌停了停,一阵风呼的吹向门口,将苏从芳掀出几步,堂屋门扇呯的一声关上。
然后,里面继续响起混乱的厮打,那叫一个心惊动魄,天昏地暗。
“夫君,你坐地上做什么?”老妇人脸色还有些发白,亲眼看到人被杀死,脏器、残肢洒落一地,和听闻的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没……没事……”
面对这样古怪惊骇的事,苏从芳怕惊吓到老妻,连忙谎称不小心摔了一跤,此时,门外再次有马蹄声响起。
一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顷刻,就见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兵与外面守着的房雪君一起进来,前者恭敬的朝苏从芳拱起手。
“卑职拜见侯爷,奉三公子命令,请侯爷还有老夫人,以及二公子回定安城居住。”
“回定安?”老两口有些发懵。
苏烈是急性子,他走出屋檐,“到底怎么回事?”
“三公子接管定安军,已经拿下定安城。”
院子里,所有人愣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包括刚出屋来的殷素寰,捂住嘴瞪大了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