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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龙旗扬高原
天峰岭位于整个大雪山南段支脉最高处,是通往西方萨摩高原最快的捷径,也是最难行的一段路。
山势陡峭、高原反应、到了夜晚更是寒风刺骨,身体不强壮的人,是难以在这里活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幸好眼下正值金秋,白天的气候还算宜人,这个时节的南段山脉植被丰盛,也有许多猎物。
西面百里之外的萨摩村落偶尔会有村中猎人,来这里搭建林中木屋,常驻捕猎,等到入冬之后,便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
蒙古骑兵翻山越岭而来时,山中的猎人直接成了猎物,饶是他们在山中再如何厉害,碰上数量庞大的骑兵群落,哪怕对方不能在这里骑马,仅靠双腿,和精湛的箭术,也将这片大山里的萨摩猎人屠杀殆尽。
他们囤积的猎物,也大多被蒙古轻骑搜刮,充作了干粮。
当然也有侥幸存活下来的萨摩猎人,有些知道附近有山洞可钻,当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躲进了洞穴,避过一劫。
等到外面没有了躁动的马蹄声和野蛮的呼喊,这些躲避的猎人才慢慢从山洞出来。
饿了好几天的萨摩猎人,小心翼翼的爬出狭小的洞穴,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回曾经搭建的小屋。
提弓的越州士兵冲到陡坡边沿朝下看了一眼,便看到一连串烟尘,以及那西方蛮人“啊――”的惨叫,对方在陡坡不断往下翻滚。
他们视野之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分成数十上百支队伍,漫山遍野的在山中行军。
十余万人分成数十上百支队伍,多达两千人,小则数百,横跨这座山脉西面数十里之地。
……
此时的猎人舔了舔嘴皮,脑中想着如何捕到这只兔子,就在这时,身后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野兔警觉的偏过头,转身一蹬腿,唰的一下钻进附近的草丛。
而那萨摩猎人同样警觉的转身,他以为身后是山中的野狼,转身回头的刹那,是数道人的身影提着刀,站在一颗大树下望过来,然后拔腿狂奔,朝他冲杀过来。
“直接杀了。”
这时节的兔子正是养膘的时候,体格肥硕,让人眼馋。
这个猎人年纪五十左右,一身皮袄破破烂烂,眼眶深陷,高鼻梁,蓬松的头发下面,微绿的眼睛象征着,他是纯正的萨摩人。
许褚身下这匹坐骑,也是一匹千里驹,体型在战马当中,也是比较壮硕高大,但与典韦的坐骑一比,嘴里仍旧忍不住有着酸溜溜的语气。
后来征召入伍,又经过半年的操练,除了战场的本事外,在山间更是如履平地。
走下陡坡的越州士兵挥开刀刃,由上往下一劈。
最前方两名道身影迅速交换过话语,其中一人挽弓搭箭,在跃下岩石的瞬间,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高原反应,在这个世道没有药物可服用,只能尽快转移出现不适的士兵,但又不可能拉回到西域那边。
奔跑中的猎人机敏的缩头,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去前方,钉在树干上,此时猎人顾不上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吓得连滚带爬,急匆匆冲下一段陡坡。
一个东方士兵,用着越州的方言嘲笑刚才射箭的同袍,后者呸了一口,提着弓在崎岖的山林飞奔,他们从小就在越州的山里长大,光着脚都不怕山上锐利的石头。
那猎人重重落地后,整个人摔的半死,满脸都是鲜血,身上的皮袄也都破开了口子,能看到皮肉裂开,淌出大量鲜血,巨大的疼痛让他哭喊了出来,想要挣扎爬起,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起身,两条腿已经摔断了。
偶尔也能看到典韦骑着长毛巨象,在山林里穿行,庞大的身躯,将一颗颗林木挤的东倒西歪。
“一个西方蛮夷。”
对此,苏辰也很无奈,长毛战象可不好驯服,从征讨倭寇回来的时日里,他让郑和出海的舰队再去寻找购买,有多少要多少,这东西驯服并不容易,以至于舰队每次都是空手而回。
片刻,他听到声响,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到一张凶悍的东方面孔,朝他狞笑,下一刻,萨摩猎人的眸子里映出的是刀锋的森寒。
萨摩猎人的弓在进入狭小的山洞时,被洞道折断了,眼下手里只有一把粗糙的匕首。
噗!
躺在地上的萨摩人抬起双手做出抵挡的动作,随着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他双臂保持抵挡的动作,肩颈上的头颅拖着血线冲向半空。
木屋已经完全被推倒,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骑马的‘乞丐’带走,连一根毛都没给他剩下。
“这样都能射偏,让你显摆!”
那越州士兵在尸体上擦了擦刀锋,捡起人头系在腰间,这才返回陡坡上面,与同伴说笑几句,再次潜入密林往前搜寻。
不久之后,汇合了其他搜查的斥候,穿过这片针叶林,又翻过几座丘陵,标注好地势,方才返回,拨开垂下的树枝,站在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的旌旗映入眼帘。
看着已成废墟的木屋,他骂骂咧咧几句,转身走出数十丈,前方树下灌木丛微微的摇曳。
兔唇儿来回咀嚼厚实的锯齿叶,这只肥硕的野兔扇着耳朵,一边咀嚼,一边看着面前蓬头垢面的人类。
从天峰岭到眼下的时间里,仅仅二三十人出现了高原反应,随后就被事先准备的辕车,拉到队伍前方,尽快下山。
苏辰此时骑着战马,与许褚同样在军中行进,祖柩车太过庞大,留在后面由士兵慢慢带过来。
安慰了许褚几句,苏辰便带着他,领着神机营士兵,巡视各支兵马,有时也会驻足观望整支军队是否有脱节的迹象。
吴子勋点点头,带着两个神机营士兵循着几支兵马的旗帜,迅速消失在了前方林子里。
沙沙沙……的摇晃声响起不久,蹿出一只小兽,那萨摩猎人视线跟上去,才看清是一个灰毛的野兔。
他望着前方用战象开道的典韦,“有什么了不起……”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从踏上天峰岭高的一刻,做为后世而来的苏辰,便一直关注士兵们有无高原反应。
好在这方世道的士兵体质较为强悍,这些年里,又让军中士兵修习了一些强身锻体,增长力道的练气之法。
“还敢反抗?!”
陡然一声暴喝,那几名身着皮甲持刀的身影,踩过一地的落叶,跳上附近的岩石,或跨过草丛,直接冲向萨摩猎人,后者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去看看丞相可有不适。”苏辰巡视了两支队伍,士卒的精神尚可,望着下方从眼前过去的队伍,低声对旁边的吴子勋说道:“丞相虽然有点武艺,但终究是文人。”
毕竟出现高反,士兵还好说,迅速拉走下山,但诸葛亮不同,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就悔之晚矣。
“现在倒是有些羡慕草原上的那些骑兵。”神机营统领柳升也略有不适的症状,不过仅仅感觉胸口发闷,呼吸有些不畅。
他嘴上只是提到草原骑兵,只字不说蒙古二字,做为明朝人,对蒙古有着深刻的仇恨。
“陛下,那个速不台,手段血腥,麾下还有如此多的兵马,需要提防一点。”
只有少数知道,令牌一旦损毁,令牌召出的武将也会随之而亡。
柳升并不知情,故此才这般提醒苏辰。
不过,也难怪朱棣对他印象不好,背后说这些话,虽然是为苏辰好,但终究有背后嚼舌根的嫌疑。
“你知道个甚!”直肠子的许褚在马背上回头,怼了柳升一句时,吴子勋带着人已经飞奔回来。
苏辰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
“看你架势,难道丞相也有不适的症状?”
吴子勋自从受伤之后,身子骨弱,加上跟随苏辰,往日的武艺早已荒废下来,他喘着粗气点点头:“回陛下,丞相确实有些不适,不过并不算严重,丞相让我回来回复,说不用担心,等下山之后便好了。”
“真是难为他了!”
苏辰揉了揉眉心,招来一个令骑,让他带上留用身边的御医,过去给诸葛亮检查一番,看看能否开药压制身体的不适。
又行了二十里,到了地势渐缓的地方,军队开始原地歇息,抓紧时间吃干粮、喝水。
有战马的,则让马匹自行到附近放风。
不久,诸葛亮坐着两轮车被亲兵推过来。
“……呵呵,让陛下担心了,臣当年出祁山不少次,山峰也是爬过的,没想到此间,却出现这样的不适。”
看着诸葛亮脸色有些微微发青,呼吸不畅,苏辰走到旁边低声询问:“丞相可还撑得住?若是不行,朕遣人先送你到前方,尽快下山将养一阵。”
“不用,不用!”喝了一口水的诸葛亮,气色好上一些,“……臣是陛下的近臣,当为表率,不过陛下也不用操心臣的身体,这些年在这边养花种草,身子骨早就将养的不错了,不信的话,陛下凯旋之时,问问王朗!”
哈哈!
闻言,苏辰笑出声,当年三军比武,诸葛亮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王朗揍的不轻,后来两人搭档的三年里,没少发生口角,转而变成互殴。
苏辰完全没想到,两个文臣打起来,竟然比武将战场厮杀还要有看头。
“既然丞相觉得没问题,那朕就不强制送丞相先行下山。”苏辰拍去手上的泥土,从两轮车一侧站起身。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三军行进,还有情报汇总,都离不开人,臣就先回队伍里,陛下放心,若是劳累,臣就坐在车上歇息!”
诸葛亮特地拍了拍两轮车的扶手,随后,便让亲兵推着他离开。
这边,苏辰重新上了战马,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诸葛亮,然后纵马奔向军队的前方,声音在这片山林间回荡。
“抓紧脚程行军,前军蒙古铁骑已经横扫蛮夷,我等百战将士,焉能落后!”
“前方便是西征第一座城,萨摩人的哈赛,破城之后,朕麾下儿郎可放手搜刮!”
传达圣意的骑兵背着旗帜,沿途飞奔而去。
……
蔚蓝的天际,白云如絮。
烟尘在大地之上起伏,哈赛城方向,城墙上的士兵胆战心惊的望着原野,密密麻麻的骑兵在这座小城四周迅速穿行。
城外的原野上,不时有响箭在天空炸开,吸引人的注意,不久奔行的骑兵,成群结队朝那边过去。
那是十日前战事遗留下的溃兵,在附近山林或原野上顽抗,然而碰上循着响箭指引而来的蒙古骑兵,几个穿插、碰撞之后,顽抗的残兵如同浪花般被打碎。
被战马践踏、被刀锋劈砍的尸体在原野和山林间到处残留。
而哈赛城上的士卒眼中,还有许多逃兵在外面四窜。
十日前的那一仗,对于任何人来说,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几万军队,刹那间分崩离析,在增援的途中被一个个击破,而驻守哈赛城正面的主力同样被冲破,没有援兵的托尼诺,根本挡不住东方骑兵围绕营地,不断射出火箭,更有不要命的东方骑兵,直接撞破辕门杀进来。
主将托尼诺也那日夜袭当中,被东方骑兵杀死在帐篷里。
只剩一座孤城的哈赛,面对仿佛无边无际的骑兵群落,只能紧闭城门,加固城墙。
而哈赛被围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向西面的撒提拉。
这已经是哈赛城派出最快的战马了。
到了那边已经是第二天凌晨,镇守撒提拉的奥莱茵在接到战报,气得两眼一翻,当场昏厥。
几万兵马,可是他这些年东拼西凑,一点点攒出来的。
一个晚上就被打没了,换做是谁,恐怕都会被气得吐血,等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奥莱茵迅速招来还在城中的将领,盘点手中的兵马还有多少,另一方面,也派出人手,前往后方,寻求神圣洛萨的帮助。
“城中尚有一万人可用,五百剑士团能抵得上五千人!”
会议在王殿召开,在座的将领,都是奥莱茵家族中的贵族,原本人数还能更多,但在十日前,全部战死在了哈赛城。
眼下的将领,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一万人……”奥莱茵听到这个数字,胡须都快愁白了。
几万人都被击溃,一万人能干什么?而且还不是精锐士兵,整个军队里,也只有那五百剑士团可用。
快到中午。
第二份讯息从东面的哈赛送到这边,距离过去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送过来的。
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全是书记官书写。
自托尼诺战败之后,哈赛沦为孤城,城外的关隘、据点全部被敌人一一拔出,就连一些去救援的军队,在途中被对方全数歼灭。
将领托瓦距离哈赛三十里遇敌,被对方击溃,托瓦身中十箭战死!
达岗据点被破,七百士兵溃败!
海曼镇哨所遇袭,己方两百人被杀!
……
哈赛城外遍地烽火,几乎所有的岗哨、据点、村落都被屠杀干净,上面甚至还写到敌人,将战死的士兵脑袋割下来,堆积在哈赛城外,以此炫耀。
看完这份战报,王殿里一片鸦雀无声。
曾经攻陷过数座城邦、小国的骄兵悍将们,在奥莱茵面前,一个个不说话了,更没有人豪迈的站出来,揽下御敌的差事。
“怎么跟以前打的仗,完全不同……”
面对下方的沉默,奥莱茵也陷入迷茫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商议无果,望着地图发呆的同时,第三份情报已经从外面送达。
消息不是哈赛城送来的,而是派出的斥候,从阿米尔山那边奔波三日送过来。
一支庞大的军队正从山中出来!!
还有军队?!
奥莱茵看着手中的情报,吓得差点从椅上跌坐到地上,那记载情报的纸张上面,粗略估计了那支大军的数量,几乎和外面的东方骑兵相等。
也就是说,哈赛城将要面临的是超过三十万的军队?!
“三十万……”
王殿之中,一片死寂,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
众人包括奥莱茵下意识的望向,王殿里挂着的地图,仿佛看到了东方三十万兵马摧枯拉朽地横扫过哈赛,然后笔直的扑向他们这边。
――曾经的萨摩国都,撒提拉。
同一时刻。
哈赛城方向,原本飞驰原野的东方骑兵,在哈赛城士兵眼中,正在收拢不像平时那样到处奔波。
举城上下,并不知道的是,自阿米尔山里,来自东方夏国的左路军主力,夏国皇帝亲率的十四万兵马正出山林,集结原野后,朝这边推进而来。
无数旌旗猎猎飞舞,遮天蔽日,漫山遍野都是人的、战马的身影,在这平原与山豁交界的地形上,前前后后延伸将近五十里的距离。
庞大的军队,分成了数层,又划分出数十上百个阵型,相互间隔一到两里,不断往前推进。
等到哈赛城得知消息,那支大军距离这边,不到三十五里。
举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