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打开了两罐酒,将其中一罐递给李白,说道:“今日在下所能做的,唯有,陪太白兄痛饮一场!”
“好!”李白放下毛笔,抱起酒罐,喜笑颜开高声道,“君逸兄,请!”
“吨吨吨吨……”
两人抱起酒罐子,一顿海饮。
店东和他妻子站在一旁,不约而同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渍。
两个酒罐,很快见底。
萧珪双手拿起毛笔,往李白手上一送,“太白兄,请!”
李白哈哈大笑的接过了笔来,说道:“不瞒君逸兄,其实李某来到洛阳,是为追寻圣人之脚步。李某想要趁机献上一篇诗赋以作干谒,惟愿能够得到圣人的垂青。此赋我已行文过半,余下篇章腹稿多时,却始终不得其妙。今日得遇君逸兄,拼桌痛饮杜康美酒,忽有茅塞顿开之感。现在,请容李某写完此赋,再与君逸痛饮!”
“原为太白兄研墨。”萧珪道,“请!”
“不必研墨。”李白呵呵直笑,“有劳君逸兄,为我添酒就好!”
“好!”
萧珪拿起了酒罐。
李白执笔而沉思。
片刻后,酒香墨浓,李白挥笔行走于宣纸之上。
“猛虎失道,潜虬蟠梯。经通天而直上,俯长河而下低。玉女攀星于网户,金蛾纳月于璇题……”
萧珪在一旁静静的观望,心中暗暗惊讶道:这不就是李白的大作,《明堂赋》么?
历史上的李白,在洛阳向皇帝李隆基献上了他的这一篇《明堂赋》,想要借此打动皇帝谋取一官半职。
结果却是,泥牛入海。
眼下,看到李白全情投入的书写这一篇赋,萧珪的心里有点百感夹杂。
我要不要劝他,不要去投赋干偈了,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他呢?
如果李白不经历仕途的失意,当真变成了一个政客。中国的历史上,还会有诗仙李白吗?
我该怎么做?……
李白的笔,沙沙的响个不停。
萧珪一言不发,只管给他的碗里倒酒。刚刚倒满,顷刻之间就又空了。于是萧珪就陪他喝。
《明堂赋》篇幅极长,词藻极为华丽。
李白一边写,萧珪一边倒酒。
不知不觉,夜已极深。店东夫妻俩,都坐在一旁打起了盹来。
李白的身边,已经有了许多的草稿。
萧珪的身边,则是摆满了空空的酒罐子。
直到鸡鸣灯亮,李白总算是停住了笔,长吁了一口气,“好了!”
萧珪也是吁了一口气,“太白兄,天快亮了。”
“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哈哈!”李白大笑一声,把店东夫妇都惊醒了。
他站起身来,对萧珪叉手一拜,“君逸兄,请恕李某还要赶赴龙门,不敢误了友人之约。当下未敢久陪,只得匆匆请辞了。”
“太白兄,赴约要紧,不必在意。”萧珪拿起两碗酒来,说道,“但请饮下这最后一碗杜康美酒。你我,各奔东西就是。”
李白接过这碗酒来,看着萧珪,说道:“今日匆匆一别,不知何日,再与君逸相会?”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萧珪微然一笑,说道:“太白兄,请恕萧某才疏学浅,只能借用先贤的诗句,用作临别之赠言。”
“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李白叹息了一声,“子安之大才,常令李某自叹弗如……君逸兄,你我就此别过。他日若得重逢,再行筑酒而高歌!”
“太白兄,请!”
“君逸兄,请!”
李白走了。
萧珪坐在一堆空空的酒罐子中间,鼻间还有《明堂赋》残余的墨香,不知不觉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