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点了点头,“姑娘,我们坐下说吧!”
“谢先生。”
影姝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摸了摸结实的扶手,笑道:“这种椅子,适合韩相公。他年纪大了,跪坐久了,腿会疼。”
萧珪笑道:“姑娘,还真是处处替韩相公着想。”
“我是奴婢,当然要替主家着想。因为主家好,我也就会过得好。”影姝说道,“现在我已经被韩相公派来侍奉六郎,成了六郎的奴婢。所以,我现在想要和先生说的这件事情,主要也是在为六郎着想。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无妨。你说。”
影姝说道:“我希望先生,能够入仕为官。”
萧珪顿时就笑了,“为什么?”
“因为先生,实在是太适合做官了。”影姝说道。
“不,我一点都不适合。”萧珪直摆手,“我对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
影姝微然一笑,说道,“恰因如此,先生才特别适合做官。”
萧珪呵呵直笑,“这又是为什么?”
影姝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跟随在韩相公身边。我看着他从一个外州刺史步步高升,逐渐做到了大唐的宰相。我也看到他身边的许多同僚,或沉或浮,或兴或荣。我发现,越是求官心切的人,越是容易失败。越是热血激进的人,越是容易失败。越是不懂得隐藏的人,越是容易失败。”
萧珪点头而笑,“看来你在韩相公身边,真是学到不少东西。”
影姝微笑道:“萧先生,性情恬淡而圆通自然。道家说,无所求而无不求,无所争而无不争。圆通自然,则无懈可击。佛家也说,自然获圆通,圆通穷尽世间法。萧先生这样的性格,确实适合做一名隐士。但若到了官场之上,至少也是立于不败之地。”
萧珪呵呵直笑,“照姑娘这么说,天下那么多的隐士,都该去做官了?”
“未必。”影姝道,“在我看来,这天下一多半的隐士,都是身在山野心在官场。他们只不过是想假借隐逸宣扬名声,最终目的还是想要图取富贵。他们和那些急于求官的人,并无太大区别。就算偶有几个真正的隐士,他们或不具备先生这样的才能,或者不像先生这样擅于隐藏。若无真才实干或不懂得轻急缓急与趋吉避凶,这样的隐士比那些急于求官的人,还要更加不如。他们几乎都适应不了,俗世间的正常生活。真要给他们一个官做,恐怕三天都坚持不下来。”
“此番见解,真是独到。”萧珪点头直笑,心想这姑娘有点意思。听说她话,说跟听书似的。不但好玩,还涨知识。
影姝也是微微一笑,“先生莫要不以为然。先生身上的优点数不胜数,仿佛都是为了做官而生。光是一个‘藏’字诀,恐怕就是那些为官数十年的人,修炼一生也学不会的绝技。”
“藏?”萧珪呵呵直笑,“我藏什么了?”
“先生藏了什么,影姝道行太浅无法看得出来。但是先生,自己心中必然有数。”影姝微笑道,“藏,其实不是贬意。就算是怀有经天纬地之才,匡扶天下之志,那也先要懂得保护自己。谋事必先谋身,人都不在了,还谈何才华与志向?”
萧珪点了点头,“姑娘是个实在人。这番话,颇有道理。”
“我看先生也是一个实在人,所以才敢对先生说出这样的话来。”影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其实,我很想对韩相公也说一说。但是,我不敢。”
萧珪道:“天下皆知,韩相公为人正义,耿直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