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主回了一礼,连忙走到大书案边。
咸宜公主伸手拿起了那一张宣纸,小声的吟诵了一遍。
“子规夜半犹啼血……”唐昌公主微微惊讶,“子规即是杜鹃。杜鹃啼血,情思万种,好不凄惋!”
“在我看来并非凄婉,而是悲壮!”咸宜公主道,“因为后面还有一句,不信东风唤不回,斗志昂扬而又充满了希望。”
薛锈也连忙走了过来,把全诗看了一遍,点头赞道:“写得真好!”
唐昌公主忙道:“夫君,此诗你如何解读?”
薛锈思索了片刻,说道:“单从字面上来讲,很容易理解。时下已是暮春,眼看即要入夏。此诗,表面看来大约就是在描绘暮春时节的田园风光,怜惜春天即将逝去。但是残花落下、子规啼血,又不禁让人暗生悲怆之心,似有无限哀思在心头。最后一句‘不信东风唤不回’,则是一笔荡开余韵无穷。仿佛是将绵绵的情思与无限的悲怆,全都化作了某种力量,誓死要去追寻。”
说到这里,薛锈长吸了一口气,啧啧的赞叹,“凄哉!美哉!壮哉!”
咸宜公主点头赞叹:“还是薛驸马博学多才,远比我们都要解读得更好!”
“过奖了,过奖了!”薛锈连忙摆手,笑道:“诗无达诂,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不同的解读。萧先生这首诗余韵无穷,我这只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咸宜公主再又看向萧珪,问道,“萧先生,你认为薛驸马的解读,如何呢?”
萧珪淡然一笑,“很好。”
薛锈忙道:“萧先生,这首《春晚》该不会,又是什么隐逸贤士或者游方老道所作吧?”
萧珪无奈的笑了一笑,“不是。”
薛锈与他妻子唐昌公主相视一笑,各自暗吁了一口气。
咸宜公主拿着那张宣纸反复了读了好几遍,却在渐渐皱眉。
“怎么了?”唐昌公主小声的问道。
咸宜公主抬起头来,看着萧珪,说道:“萧先生,这首诗当真是为我而作么?”
萧珪平静的看着她,淡然说了两个字,“不是。”
薛锈和唐昌公主顿时表情微变,又紧张了起来。
咸宜公主的眉头则是皱得更紧了,拿着那张宣纸,再又重申问道,“当真不是为我写的?”
萧珪说道:“我只答应了姑娘,送一首诗给你,拿去谱曲弹唱。这一首《春晚》,不行吗?”
咸宜公主深呼吸了一口,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那就好。”萧珪微然一笑,叉手一拜,准备回到座位上去。
“萧先生,请等一下。”咸宜公主突然唤道。
她这一声喊得并不夸张,但也几乎是把唐昌公主与薛锈给吓了一跳——这小姑奶奶,还想做甚?!
萧珪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姑娘,还有何见教?”
咸宜公主走近了两步,拿着那张宣纸,问道:“我只是想要知道,萧先生的这一首《春晚》,是为谁而写?”
唐昌公主连忙说道:“幼娘,方才驸马不是都已经详细解读过了么?”
“驸马自己也说了,诗无达诂。他的解读,只是一家之言。”咸宜公主淡然道,“所以我很想从作者本人那里,知道这首诗作真正的内涵。”
唐昌公主愕然无语,薛锈也是暗暗心焦起来。
萧珪则是,笑了。
倘若咸宜公主不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还会有点失望。
还好,她确实和许多花季少女一样有着强烈的好奇之心。并且她足够骄傲,骄傲到不用考虑太多别人的感受。这便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与生俱来的权力与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