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咸宜公主。
写完之后,她搁下笔。稍稍后往仰了一下头,离得稍远一些看了看自己写下的这两行字,有点不满意的皱了皱眉。
然后,咸宜公主拿起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朝身后一扔。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连忙将纸团捡起来,轻手轻脚的放进了一个纸篓里。
纸篓中,已经装满了这样的纸团。
然后,咸宜公主又在写了。
神情极度专注,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正在这里,一名身着宫庭盛装的女子走进房来,身后跟着一串的宫女宦官。
虽已徐娘半老,但她仍旧姿容殊艳,气质尤其高贵,仪态十分雍荣。眉宇间除了寻常女子没有的骄傲,还有一股子藏而不露的隐约霸气。
在她还是少女之时,就曾经不乏有人说过,她不仅有着媲美则天皇后青春时的惊世美貌,也有着与之类似的智慧与器宇。
她似乎,生来就注定不会平凡。
他仿佛,无比的接近那个在男权世界里创造了帝王神话的女皇陛下。
她就是当今皇帝李隆基为之着迷,将她独宠了二十多年的奇女子,武惠妃。
伺候在房间里的奴婢们见了武惠妃连忙要参拜,被她提前挥手制止了。
武惠妃迈轻了步子,走到了咸宜公主身后。
一个纸团,朝身后扔来。
武惠妃一伸手,刚好接住了。
咸宜公主没有听到纸团落地的声音,感觉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回头一看。
武惠妃拿着纸团,冲她微笑。
咸宜公主慌忙放下笔,起身拜礼,“孩儿拜见母亲!”
“我儿不必多礼。”武惠妃脸上尽是宠爱的微笑,她走到那一张崭新的大书案房旁,看到书案上摆着,萧珪写下的那一首诗《春晚》。
武惠妃将揉皱的那一团纸铺展开来,放在了书案上和《春晚》摆放在了一起,加以对比。
“母亲……”咸宜公主求饶似的低唤了一声,显然有点害怕,垂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王右军的字体。你有些进步了,但仍需努力。”武惠妃不动声色,淡然道,“书之道,法乎上而得其中,法乎中而得其下。你若真是要练出一笔好字,就须得临摹大家书贴。明日我便叫人给你送几本王右军真迹过来,还有《兰亭集序》的官藏摹本。你要专心,照着名贴来练。而不是,只顾抄这一首诗。”
“是,母亲……”咸宜公主乖乖的应诺。
武惠妃面带微笑,拉着咸宜公主的手,紧紧挨着一起坐了下来,说道:“咸宜,你已不小了。有些道理,你必须要懂得。身为一名女子,若想寻得幸福,就须得嫁给一个疼你、爱你、惜你、重你的男子。倘若因为一个无心的男子而用心、而伤神,那便是在作贱自己。”
咸宜公主不敢多言,乖乖的点头。
“你是公主。”武惠妃说道,“还是当今天下最为尊贵的公主。你更不应该那样去做。”
“是……”咸宜公主轻轻的应了一声,仍是乖乖的点头。
“他已经明确告之于你,他要去追寻他的爱侣了。”武惠妃轻抚咸宜公主的手,柔声细语的说道,“所以,你必须忘却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回来好好的做你的公主。等着天下最好的驸马,来娶你。”
“母亲……孩儿没有念念不忘。”咸宜公主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孩儿只是觉得,这首诗写得还不错,字迹尤其好看。所以我闲来无事,就照着临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