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一封从长安寄来的家信,又在帅灵韵的心中激起了若大的波澜。
她是坐在一棵大树下,对着施工过半的祖宅故居,拆读了她舅公王元宝亲笔写下的这一封信。
读完之后,她站起身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清尘连忙上前两步,“韵娘,怎么了?”
自从不再执掌洛阳王记之后,帅灵韵便不许身边的人再叫她“东家”。于是清尘等人只好改称她为“韵娘”,或是“帅娘子”。
帅灵韵微皱眉头看着远方,说道:“我没想到,他会到长安去找我。”
清尘有点惊讶,“萧先生?”
帅灵韵点了点头。
“萧先生见过大东家了?”清尘再问道。
帅灵韵轻叹了一声,“他将王明浩的供词拿出来,交给了阿舅。阿舅只好同意,解除了我与大表兄的婚约。并且,我阿舅还破天荒的对王明浩动用了家法,将他痛打了一顿。”
清尘暗暗咋舌,“那夫人还不又得大闹一场?”
“阿舅信里没说,估计大体不差。”帅灵韵摇了摇头,说道,“我躲到这陇州山村里来,就是不希望再因为我的事情,再搅乱了君逸与阿舅家里的生活。没想到……”
清尘小声的说道:“但是韵娘,你却躲不过那个婚约。始终,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不会。”帅灵韵平静又淡然的道,“不过是纳妾而已,大表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对我也没有男女之情,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并且除非我死,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将我带离这里。”
“那现在呢?”清尘说道,“大东家迫于萧先生的压力,已经解除了你与王明德的婚约。萧先生既然会找到长安去,当面去与大东家交锋,那就证明他绝不可能放弃于你。难道你就忍心,从此再不与他联络了吗?”
“……”帅灵韵无语以对,微皱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韵娘……”清尘凑得近近的,在她身边柔声的劝道,“你还这么年轻,哪能真的从此蛰居于山村,不再踏入尘世了呢?你真的舍得从此放下,那个为你画下《相思微雨图》的男子吗?”
帅灵韵微微一怔,用低到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吟诵道:“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还有《沧海一声笑》!”清尘都有些激动起来,快语道,“你每天都要弹上几十遍、上百遍!原本极好的一首曲子,你能让全村所有的人都给听腻、听烦了。你还敢说,你真能忘记他?”
“不要说了!”帅灵韵轻斥了一声,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闷气。
几乎从不发火的帅灵韵,当真是把清尘吓得怔了一怔。但只是沉默了片刻,清尘又倔强的咬了咬牙,“我偏要说!”
“你!……”帅灵韵扭头瞪着清尘,既恼火又有点惊讶。这丫头往常很乖巧很听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韵娘对待我们一向温和大度,眼下却如此生气,莫非是因为,我说的话太有道理让你无所反驳?”清尘今天还真是不甘示弱了,说道:“你觉得只要你离开了王家、离开了萧先生,就会让他们全都相安无事,不再有纷争。但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帅灵韵摇了摇头,“我的确没有想到,君逸会找到长安去……”
“所以,你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清尘看来还有点气愤了,说道,“我甚至觉得,你对不起他。你的逃避,就是对他的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