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洄一惊,“大侠认得我?”
“不认识。”黑衣人摇头,“像你这么狗心狗肺,阴险恶毒的畜生,我怎么可能认识?”
“你、你……”杨洄有点慌了,“你是谁?”
“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叫叔不忍。”黑衣人突然大吼了一声,“师可忍,叔叔不可忍!”
他突然暴跳了起来,如同猛虎下山从天而降,一记愤怒的老拳,重重的打在了杨洄的面门上。
杨洄如同一块瘫塌的土墙,轰然倒地,鼻子眼睛里面,全都飙出了血来!
“你是……萧珪的人!”
黑衣人用膝盖顶住了杨洄的胸膛,左右开工,那大如铁钵的怒拳,像雨点一样的落在了杨洄脸上!
“大侠饶命!”杨洄大叫起来。
“不饶!”
“师可忍,叔叔不可忍!”
“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嘭嘭嘭——”
沉闷的响声如同打鼓,连绵而不绝。
“饶命……”杨洄的声音微弱了许多。
“嘭嘭嘭——”又一阵连绵不绝的鼓声。
“伤我兄弟!”
“我打死你”
打着打着,杨洄没了动静。
黑衣人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打死你!”
“打死你这畜生!”
大唐开元二十二年,七月十三日,傍晚。
中元将至。
帅灵韵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素服,戴了一顶有着长长的白色垂沿的宫闱帽,骑着马,从外面回到了家里。
陈夫人与王明浩已经入土为安,往日的恩怨,如同挥撒在空中的纸钱,随风而去。
帅灵韵回到家里,摘去帽子,先来拜见王元宝。
古有训,夫不祭妻。
妻儿的葬礼,王元宝并未出席。但他的心和魂,仿佛都是去到了那一片新土拢成的坟墓旁边,至今还没回来。
这让王元宝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他的双眼视力已经严重下降,几乎看不清近在眼前的帅灵韵的脸庞。
帅灵韵只能紧紧握着他舅公的手,温言细语以安慰。
“灵韵,你阿妗和明浩这一走,往后王家,就只能靠你和明德了。”王元宝说道,“但明德迂腐,不喜经商,不堪任事。以后王家的家业,还得由你来操持。”
帅灵韵说道:“阿舅只管静心养病,早些康复了,也好主持大局。在阿舅养病的日子里,我会辅佐兄长,好生经营家业。有待将来,兄长有了侄儿,我也会好生教导他们,让他们继承王家的家业。”
“有你在,我放心。”王元宝十分欣慰的拍了拍帅灵韵的手,说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萧珪。如果他能醒来,那该多好啊!”
帅灵韵微然一笑,十分肯定的说道:“阿舅放心,他一定会醒来的!”
王元宝沉默了片刻,“假如,他不再醒来呢?”
帅灵韵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随他去吗?”王元宝说道。
帅灵韵仍旧沉默不语。他明白舅公的意思,倘若自己去了,谁来照管王家的家业?
王元宝见她不语,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以明德的性子,往后三年他都会闭门不出万事不管,专心为他母亲服丧。灵韵,生意上的事情你若真是管不过来,就把长安与洛阳的商号,逐一关闭或是转让了吧!不家那些行走天下的商队,也都陆续解散了吧!”
“阿舅,此事言之过早。”帅灵韵说道,“你老人家只管安心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有君逸,我相信他一定也会苏醒过来。到时候,我与君逸齐心协力辅佐兄长,定让王家的家业兴旺发达传之子孙,历百世而不朽!”
王元宝呵呵的笑,“明德读了一些书,时常对我说,富贵传家,不过三代。道德传家,十代以上。所以他才不想经商,只愿修习他的道德文章。虽然他的一些话语听起来有些迂腐,但细细品来,其实不无道理。我王元宝穷尽一生聚敛财富,就算富甲天下,又难如何呢?现如今,我想要找个继承家业的人,都是困难无比。如此想来,还是那些家学昌盛、诗书相传的千年世家,深谋远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