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情,岳文章说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薛嵩听得脑子发晕,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都快要睡着了。
这时,岳文章的声调有了一些变化。他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暂时就只说了这些。现在,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诸位当面相商。”
帅灵韵的警惕之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双眼一睁,看向了岳文章。
岳文章也在看着帅灵韵。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并且这个笑容,多少有几分狰狞之意。
没人去叫趴在桌上打盹的薛嵩。但此时,他像是冥冥之中得到了什么警示一下,斗然一下就坐直了身体,扭过头来双目如电,看着岳文章。
岳文章心中暗暗惊愕,心想这人看着莽撞,其实警惕性也蛮高的……
这时有人问道:“岳先生,什么事情?”
岳文章坐座位上站起了身来,拿出一份四尺宽大的纸笺,张打开来给众人看,然后说道:“昨日,岳某接到了一纸诉状。有人将我们元宝商会,告到了长安县衙。”
众掌柜顿时惊讶起来。
“什么,有人告我们商会?”
“是谁告的状?”
“他告我们什么?”
岳文章说道:“告状之人名叫康广源,他是西域康国人。其父名叫康道满,是一位长年在大唐做生意的胡商。想必在座诸位,应该有人对康道满并不陌生。”
帅灵韵的眉头一拧,大约猜到了岳文章今天的意图。
康道满其人,就是清渠码头一案当中,出面购买家具的那一位胡商。那一日清渠码头爆发冲突之时,康道满已经被司马逊率领的洛阳不良人,当场射杀身亡了。
这时,岳文章继续说道:“康广源状告我们元宝商会,倾吞他父亲前来购买家具的一大笔货款,还害得他父亲与多位胡商及其随从人等,一同客死他乡。现在康广源正式代表所有死者的家属,向官府提出了控诉。他向我们元宝商会,索赔五千万钱。”
大唐的五千万钱,相当于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购买力。下面的大掌柜们,顿时激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喊道——
“五千万钱?”
“疯了吧!”
“他们怎么不去做强盗?那种钱来得更快!”
“就是!那个康广源,肯定是想钱想疯了!”
看着那些掌柜们激动的大叫大喊,帅灵韵平声静气,一言不发。
薛嵩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帅东家,清渠码头的案子,河南府不是早就判了么?”
帅灵韵小声道:“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那件案子并未公开宣判,只是针对案件当中的一些重要人物,私下里分别做出了处置安排。就连我舅母与我二表兄的死,都如同和稀泥一样的胡弄了过去。类似康道满这样的死者还有很多,河南府只是叫了亲人前来领回尸首,一纸文书就算是打发了。余下之事,根本无法细管。”
“难怪了……”薛嵩咬了咬牙,“那些歹人,还真是挺能钻空子!”
这时,岳文章高喊了一声“诸位请肃静”,众掌柜才稍稍按捺情绪,暂时安静了下来。
岳文章说道:“其实岳某觉得,相比于五千万钱这一笔不小数目的钱财,更加重要的,是我们商会的信誉。诸位不妨设想,倘若别家和我们元宝商会做生意,赚赔姑且不论,居然还有丧命的风险。这要是传扬了出去,谁还会和我们元宝商会做生意?
尤其是昭武九姓的粟特商人,他们向来最为团结,财力也是极其雄厚。倘若我们没有处理好这一棕官司,他们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抵制我们元宝商会。我想,这或许就是康广源,敢于状告我们商会的底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