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倒也不是真的生了气,他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说道:“萧珪,朕若强制你出仕为官,你又待怎样?”
萧珪几乎未假思索,立刻答道:“那臣只好辞官而去,效仿家师遁入深山,安心修道去了。”
李隆基无语了片刻,沉喝一声,“起来!”
“臣谢陛下……”萧珪又直起了身来,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这一次脑袋没有埋在坐蒲里面。
李隆基用郁闷又嫌弃的眼神盯着萧珪,看了半晌,像个农妇趋赶家禽一样冲他连连摆手,“走走走,赶紧退下!”
萧珪连忙退下了御陛,叉手一拜,“臣告退。”
然后,他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隆基吁了一口气,摇头而笑。
武惠妃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皇帝身边,说道:“陛下,这就是你想让臣妾所看的,萧珪?”
李隆基问道:“你觉得怎样?”
武惠妃面露一丝鄙夷的笑容,摇了摇头:“荒诞无礼,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
李隆基呵呵一笑,“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武惠妃微微一怔,“陛下,此言何意?”
李隆基说道:“他早就察觉到,屏风后面藏了人,却一直隐而不发。”
武惠妃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李隆基说道:“朕用官职试探于他,他宁死也不肯受。”
武惠妃更加好奇,“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他很沉得住气。”李隆基说道,“他知道朕今日召见于他,不是真的为了讨教气诀,而是有着别的目的。虽然他不知道朕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他很好的守住了本心。”
“本心?”武惠妃眨了眨眼睛,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但求逍遥自在,便是萧珪的本心?”
“没错。”李隆基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朕的面前,守住本心。张果老是一个,他的弟子萧珪又是一个。这或许,也是张果老收下萧珪做为嫡传弟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武惠妃寻思了片刻,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一些道理。如今天下有许多的隐士,都在自命清高,号称只求逍遥不愿出仕。但若真能盼来一纸朝廷的聘书,或有机会得到圣人的召见,他们恨不能跑断了双腿,也会立刻赶来。”
李隆基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相争。萧珪年纪轻轻,就已经悟得了这样的大道。这就是他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真正难得的过人之处。朕当年二十岁的时候,可没有他这样的道行。”
武惠妃沉思了片刻,认真的叉手一拜,“陛下慧眼如炬,虚怀若谷。臣妾,只能佩服。”
李隆基微微一笑,说道:“爱妃,以你的眼力和智慧,其实不难看出萧珪的真实内在。你只是,被某些东西蒙住了双眼而已。”
武惠妃沉默不语。
李隆基再道:“朕不会强迫你与萧珪冰释前嫌,对他另眼相待。朕只是希望你对朕看人的眼光,能够有所信任。”
武惠妃微微一怔,皇帝这话好像有一点棉里藏针了。言下之意莫非是,朕器重的人、朕委用的人,你为何总要寻他晦气?莫非是在故意跟朕作对?
思及此处,武惠妃连忙叉手一拜,说道:“臣妾从不怀疑陛下的识人之能。臣妾一定会用心,重新审视萧珪!”
李隆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一下头,“好!”
萧珪离开内殿之后,一路快步疾行,很快就走出了集仙殿。
穿上鞋子走出大殿之时,萧珪真有一点逃出升天的感觉,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两口气。他四下观望了几眼,没有看到高力士,殿门口只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军士在站岗。